秦流西看著眼前雜草橫生的石板路,還有藏在草木中的一間露出瓦頂的道觀,唿吸有些急促,看向赤元道長。


    “您之前說的是什麽,師門前身乃是清平宗,一個偌大宗派演變為道觀,是千年來靈氣匱乏,分支流失的原因,但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觀。”秦流西指著上方明顯破敗沒有香火的道觀,瞪眼道:“您管這叫大觀?您老人家是不是對大一字有什麽誤解,這都已成廢觀了吧?”


    赤元道長輕咳一聲,道:“這些年為師一直在外當遊道並尋找清平觀的叛徒蹤跡,這才疏於管事。另外,先帝打壓道家,導致很多道觀都敗落,我們清平觀鼎盛時,可也有幾十個弟子的。”


    秦流西嗬的一聲:“奈何後繼無人,是嗎?”


    赤元道長有些臉熱,死孩子淨會瞎說大實話,他不接這話,道:“你別看它破敗,但底蘊還是在的。”


    “哦?”


    赤元道長眯著眼道:“道家前些年遭打壓,也不是人人都站著挨打的,聰明的,都知道留著後路,要麽隱於深山避世修行,要麽就藏了老底,以便將來重出江湖。”


    秦流西眼睛一亮:“您意思是說清平觀也藏了老底?”


    “正是。”


    “是香油錢嗎?有多少,能夠修葺道觀吧。”如果是這樣,那也不是不能呆。


    “那沒有。”赤元道長低頭看了看自己縫縫補補又三年的道袍,說道:“有香油的話,為師至於穿這一身?”


    秦流西打量了一番他身上逢著補釘的道袍和磨穿了的黑色布鞋,嘴角一瞥,道:“哪有什麽?”


    “自然是傳承。”


    秦流西的小臉發苦:“所以,一分銀子都沒有?”


    赤元道長拍了拍褡褳:“能用的銀子,全在這裏。”


    秦流西:“……”


    對不起,我想迴秦家了,聽說我是那家的官小姐!


    就憑他褡褳內的銀子,不過區區二兩,不知道能頂什麽用。


    “逆子,想什麽呢?”赤元道長一敲她的額頭,道:“師門傳承才是最重要的財寶,學好道與法,一卦值萬金,豈是那些黃白之物能比的?”


    “容逆子告訴您一個事實真相,您平日喝的美酒,吃的烤雞,都是黃白之物換來的。”秦流西指著道觀,哼的一聲:“還有,您在清平觀的祖師爺跟前試著說,黃白之物就值個屁?看哪家的神像是不想要金身的,就咱家清高!”


    赤元道長被噎得詞窮,這他不敢。


    不過,金身而已,算個屁,他們有天賦異稟的聰慧徒弟啊!


    赤元道長把手放在她的頭上,一副語重心長的沉重,道:“為師老了,你是我清平觀第四代大弟子,振興師門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秦流西:“?”


    敢問意欲叛出師門有分年齡的嗎?


    五歲之齡的她,還沒入觀門就想叛出師門了。


    像是看著她的心眼子,赤元道長連忙道:“你放心,為師隻有你一個弟子,以後這道觀的觀主之位,就是你的。所以,你要認真勤學玄門五術,給道觀賺多多的香油,自己也賺萬千功德,既渡人又渡鬼也渡己,一舉多得,大善也!”


    秦流西斜睨著他,我年紀小,您就把我當傻子嗎,精神畫餅,您很會啊!


    “你不信為師?”赤元道長一臉的痛心疾首。


    秦流西剛想說話,身後一聲歡喜的叫聲令她迴頭。


    “師傅,師傅,您果然迴來了。”


    她轉過頭,看到一個麵相圓潤穿著黃色舊道袍的男子背著一個竹筐向這邊跑來,滿臉喜色地看著赤元道長。


    “師傅。”男子站定在他們麵前,笑眯眯地道:“清遠算是趕到了。”


    秦流西不由看向眼神躲閃的赤元道長,冷笑:“唯一的弟子?”


    赤元道長立即道:“這是要在我們清平觀入碟掛單並要入師門的同道中人,道號清遠,他比你入道早,也比你年紀大,你喊一聲師兄也是該的。弟子,也分嫡出和外門的,你就是為師唯一的嫡出大弟子,並且是關門弟子。”


    秦流西翻了個白眼。


    清遠看著那小不點,笑得眼睛彎彎的,道:“這就是我的小師弟麽?”


    赤元道長點頭:“她道號不求。”


    “師弟。”清遠向秦流西行了一個道禮。


    秦流西還了一禮,似是認了命。


    隻是,三人一邊往上走,一邊清理雜草整理出路來,直到來到道觀前,她再一次產生了想跑路的念頭。


    好破。


    廣場長了青苔雜草,門框早就被卸下來了,窗紙破爛,清平觀的牌匾都快掉落,無不透著破敗。


    入了正殿,祖師爺的隻剩了個泥像身,那身上坑坑窪窪的,像是被用什麽利刃挖走了值錢金箔,顯得可憐極了,香爐,不存在的。


    此觀久沒迎迴主人,但凡一丁點能用的東西,都被薅了個盡。


    秦流西有些不忍直視,剛要問赤元道長。


    他嗷的一聲,尖聲道:“不過五年不曾迴來,一隻香爐都不給我留,太離譜了,祖師爺也不看好家門啊啊啊……”


    他一陣風似的跑向後殿的道室,沒一會,又傳來嚎叫。


    秦流西看向清遠,道:“你也是被坑騙來的麽?”


    清遠啊了一聲,說道:“坑騙……也不算。我隻是一方遊道,自小跟著一個老道學點本事,但做些齋醮是可以,看相也會一點點,看卦就是有十卦九不準的。”


    他憨笑兩聲:“師傅說了,我來掛單,他也會教我相術醫術卦術,觀內的藏書也可盡情看。”


    “你看這像是有藏書嗎?”


    清遠笑容略有幾分尷尬,道:“可能師傅藏起來了,從前道門遭受打壓,也有不少同道中人藏起些寶貝的。不管如何,有了道觀入牒掛單,我也不用隨處走動,靠當神棍攢些銀子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秦流西:“我聽師傅說,他有一徒,會是師門的榮光,想來就是師弟你。有你在,以後道觀肯定會恢複光鮮,香火鼎盛的,你一看就不凡。”


    所以就是說,靠我做牛做馬麽?


    秦流西退了兩步,我明白老頭怎麽把你騙來掛單了,他是看上了你這張嘴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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