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沒想到,前一刻秦流西尚在懟天懟地懟神棍,囂張一世,可轉眼,她就跟鬼拉腳一樣,撲在了街上,腳還瘸了。


    雖說有些不厚道,但在場的人無不在暗戳戳地想到了一個詞,造孽?


    這話也就在心裏笑一下,大家七手八腳的把秦流西抬起來,滕天翰吩咐管事去請鐵打大夫,看著秦流西道:“要不,等你好些兒再走?”


    秦流西瞥過去,道:“大人,這去漓城,非騎馬非步行,咱們是坐馬車,我就是腿斷了也能出發的。”


    她和他的目光一觸,露了個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


    別想用拖字訣,昭昭還得跟我走。


    滕天翰麵不改色,道:“那也得讓大夫給看一下,是否要上草藥吧?”


    “要上藥的話我自己就會,但不必了。”秦流西擺擺手,動了一下腳,疼得呲牙,嘶嘶的抽氣道:“我這腳不是上了草藥就能好,得等日子,習慣了,這就走吧。昭昭,忘川,都上來,為師殘了,是你們表孝心的時候了。”


    滕昭:“……”


    忘川含著一泡眼淚手腳並用的爬上馬車,哭哭啼啼地道:“師傅,您不會死吧?”


    她可是要讓人抬上馬車的,傷得看起來有點重。


    秦流西笑著說:“放心,你師傅我是個禍害,注定要遺千年的!”


    眾人默默望天。


    這自黑還挺驕傲的樣子,是有自知之明吧?


    滕天翰則是看著忘川,若有所思。


    他可沒錯過城陽的話,這忘川是短命相,早該死了的,現在卻活得好好的,他又提到了五弊三缺,而秦流西也說她這腳一時半會好不了,得等。


    所以,她這是中了五弊三缺中的殘?


    因為救了該死的人,這就是天道對她的懲罰?


    滕天翰眸光微深,藏在袖中的指尖摩挲了一下,有些敬畏。


    說天道不公,可它真的不公嗎?


    世間的每一個力量,不管多強大,都會有被壓製和受掣肘的時候。


    想及這一點,滕天翰深吸了一口氣,眼裏多了些東西,氣度更從容了。


    秦流西看了過來,唇角彎了一下,靠在車璧上,看著小忘川擔憂的眼神,哎喲哎喲地歪下去,嚇得小忘川伸手想碰又不敢碰。


    虧她以為天道不在家,原來是憋著氣讓她出大醜,還偏要在那城陽說了後給她來這麽一下。


    大師風範都被這一撲給撲得蕩然無存了。


    就好氣。


    秦流西想踹門,這一動又嘶嘶地叫疼。


    造孽啊!


    不知是顧忌秦流西的殘腿,又或是想和兒子多相處,他們的行程走得比較慢,從出發到第三天,才到了距離漓城沒多遠的最後一個驛站。


    早有驛丞接到消息候著,看到滕天翰,就躬著身上前行禮,並親自給他們領路往備好的院落去。


    秦流西被老仇攙扶下車。


    如她所說,她這天殘腳,得靠自愈,所以也沒上藥,從第一天動彈不得到今日,已經可以被摻著瘸著走了。


    “大師,要不還是我背您?”老仇看她走得難受,不由開口。


    秦流西搖頭:“不用,慢慢走就是了。”


    老仇隻能用力摻著她,幾乎都要把她給架起來了,以免她使力太過,反更傷筋骨。


    滕天翰見狀就道:“要不讓人取了擔架來?”


    秦流西仍舊搖頭:大可不必。


    一行人往驛站內走去,身後,又傳來一陣馬蹄和車軲轆聲,很快就近在咫尺。


    秦流西似有所感,咦了一聲,停了下來,往後看去。


    “公子,今晚就先在驛站歇下,明日午時之前,便能到漓城了。”有護衛驅馬來到一輛華貴的馬車前迴稟,在馬車周圍,有數匹快馬護衛圍著。


    “嗯。”略顯疲倦低沉的聲音從車內傳來。


    一個小廝先從車內跳下來,又把車內的青年攙扶下來。


    許是坐車久了,身體也似虛弱,他下車時,竟是踉蹌了一下,幸得小廝扶著了。


    那青年身形瘦削,披著一條薄披風,有護衛打著燈來到他跟前時,使他的模樣也清晰了,落在了秦流西的眼內。


    “你怎麽來這裏了?”


    青年一震,頗有幾分不相信,騰地抬起頭來。


    驛站門前,燈籠之下,秦流西笑眯眯地看著他。


    “大,大師?”


    他甩開小廝的手,快步走到秦流西跟前,滿臉激動和意外。


    “真的是您,大師您怎在這呢?”


    秦流西含笑道:“我自然也是路過投宿。一陣子不見,王公子清減了也憔悴了,看來王公子近日不太好呢。”


    來人,正是青州見過的王政,也是被秦流西批過有桃花煞的那位。


    王政激動地道:“大師,我果真如你所說,中了桃花煞了。不瞞大師說,我這次來,就是特意為了大師您來的。”


    “進去再說。”


    一行人進了驛站,王政自己也是出身尊貴,要住驛站最好的獨院不是問題,他認識秦流西,也不急著去自己的院子,而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嘴上喋喋不休的。


    “大師,您受傷了?傷得可重?”


    秦流西笑道:“沒事,慢慢就能好。”


    王政對此毋庸置疑。


    在她眼裏,秦流西就是神算子,玄術厲害,醫術也非凡,看他祖父如今健步如飛就知道了。


    所以她說沒事肯定就沒事。


    就是自己,現在跟在她身邊,這些日來不安和焦慮煩鬱也消散了,換來的就是心安。


    滕天翰看王政始終沒注意到自己,便重重地咳了一聲。


    王政看過去,愣了一下,認出滕天翰,訝道:“滕世叔,您也在?”


    滕天翰雙手負在身後:“我一直都在。老相爺可好?”


    王政連忙朝他拱手,道:“托您的福。之前祖父身體微恙,經大師診治過,已是大好了。”


    滕天翰看了秦流西一眼,她還給王相治過病?


    “倒是世叔,您怎麽在這?”


    “我送我兒到漓城,拜師。”後麵二字幾乎從牙縫擠出來。


    王政:“?”


    拜師,誰?


    秦流西笑道:“我與滕昭有師徒之緣,遂收他為徒,還有這個,一個教是教,兩個也是教,所以都是我要收的徒弟。”


    王政:“您都收徒了?”


    他看向兩個安靜的小孩,突地說了一句:“大師,一個嫌少,兩個不多,三個也差不離,反正都是教。要不,您也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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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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