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裴桑肉帶著嘒嘒準備前往公社麵試。


    嘒嘒磨磨蹭蹭,在茅坑裏遲遲不出來。


    “媽媽,嘒嘒拉臭臭,很快就好啦,你等等我呀。”


    裴桑柔聽著裏麵的聲音,皺了皺秀眉。


    “你是不是拉肚子?要不你在家裏跟著奶奶,別去公社那邊了。”


    她話音剛落,嘒嘒就出來了,臉上有些心急:“沒有沒有!嘒嘒沒有拉肚子!”


    裴桑柔無奈,點了點她的小鼻子。


    “那走吧。”


    保險起見,她還是帶了一些廁紙。


    麵試的人依舊很多,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喊到。


    因為公社小學新出了個規定,隻有初中畢業及以上的文化程度,才能參加這次麵試。


    很多人都是失望而歸。


    裴桑柔牽著嘒嘒在陰涼處坐下,幸好她是高中畢業,肯定符合要求。


    可是等著等著,這邊人都快走光了,裴桑柔也沒聽到自己的名字。


    嘒嘒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問:“媽媽,怎麽還沒到你呀。”


    裴桑柔笑著安撫:“應該快了。”


    直到最後一個人麵試完,麵試的老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外麵也隻剩下裴桑柔和嘒嘒,和樹上聒噪的蟬鳴。


    見麵試老師出來,裴桑柔連忙上前。


    “你好,請問是不是漏了報名表?我叫裴桑柔,五義大隊石橋村的,文化程度是高中。”


    那老師翻了翻手上的報名表,“你等等,我看一下。”


    從頭翻到最後,都沒看到裴桑柔的名字。


    她搖搖頭,“沒有,你應該在第一輪的時候被篩了。”


    裴桑柔臉色一白,“可我是高中畢業!”


    她完全符合條件的,為什麽會被篩?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報名表都在這裏。”


    裴桑柔失神看著她離開,心裏覺得有些難受。


    嘒嘒抬頭望著媽媽,小手搭在媽媽的手背上。


    “媽媽,沒關係,嘒嘒以後可以和小花一起上學。”


    就算媽媽沒有陪著也沒關係。


    裴桑柔強顏歡笑,“嘒嘒真厲害,媽媽帶你去買糕糕。”


    嘒嘒聽到糕糕,雖然心裏有些高興,但她知道媽媽不開心,便沒有表現出來。


    買完糕點,裴桑柔仍舊有些心神不寧。


    走路的時候不小心,冷不防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紋絲不動,倒是她險些摔了,幸好一隻遒勁有力的手掌及時抓住她的手臂。


    裴桑柔站穩後抬眼一看,是梁野。


    她掙紮了一下,連忙甩開他的手。


    “梁先生,不好意思。”


    男人眼皮低垂,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糕點,輕哂。


    裴桑柔覺得莫名其妙,拉著嘒嘒繞過他。


    雖然知道他不是爸爸,可嘒嘒還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一不小心,和男人深邃冷然的雙眸對上。


    嘒嘒像是倉皇逃離的小兔子,連忙轉過頭。


    那雙眼,和裴桑柔的如出一轍,叫人看一眼就心軟。


    男人忍不住勾起唇角,看著這對母女倆的背影出神。


    迴過神來,笑容頓消。


    他心裏浮現一絲怪異的感覺,他和這對母女素不相識,為什麽卻屢屢管了她們的閑事。


    元永良的事,昨天買的糕點,那都不是他會做的事。


    來遠富公社是為了任務,他不應該多管閑事。


    裴桑柔對他避之不及,帶著嘒嘒加快腳程,往家裏去。


    才走了沒多遠,嘒嘒又捂著肚子,小臉皺起來。


    “媽媽,嘒嘒想拉臭臭。”


    裴桑柔著急地環顧四周,“這附近也沒有茅坑,媽媽帶你去那邊吧。”


    她選了個幹淨的草叢,拿著棍子打了幾下。


    “嘒嘒,就在這裏吧,媽媽在那邊等你。”


    她走到了不遠處等著,確保自己的視線範圍還看得見嘒嘒。


    嘒嘒從她懂事以來,拉臭臭必須自己一個人,不能讓裴桑柔或者馮元春看著,不然拉不出來。


    所以她就算擔心嘒嘒掉進茅坑,也沒法跟著。


    嘒嘒在家裏的時候已經拉過,現在大概是有些鬧肚子,很快便擦了屁屁穿褲子。


    “媽媽我……”


    她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一聲細碎的呻吟。


    嘒嘒毛骨悚然,麵帶恐懼地站起來。


    為什麽這裏會有聲音。


    “嘒嘒,好了沒?”


    嘒嘒小聲道:“媽媽,有鬼……”


    裴桑柔走了過去,“什麽?”


    “媽媽,有鬼。”


    裴桑柔眉頭一聳,“不準胡說。”


    嘒嘒緊緊揪著她的手,“真的,嘒嘒聽到了。”


    裴桑柔沉默下來,聽著周邊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果然聽到了細碎的呻吟聲。


    裴桑柔卻不怕,現在大白天,日頭當空,就算是鬼也不會這時候出來。


    她牽著嘒嘒,循著聲音過去,赫然發現一個即將臨盆的女人。


    她此刻已經是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雙腿間還有一灘血,浸濕了褲子。


    裴桑柔慌亂得腦袋一片空白,怎麽辦?她現在要怎麽辦?


    嘒嘒扯著她的手,揚聲喊道:“媽媽,送她去看醫生!看醫生!”23sk.


    裴桑柔這才迴過神,“對…對對,送她去診所!”


    可她身量纖細,嘒嘒又是孩子,哪裏抬得起即將臨盆的孕婦。


    尤其是一碰她,她便痛苦呻吟起來。


    看到那灘血,裴桑柔便渾身發麻。


    “不行呀,媽媽力氣不夠,會傷到她的!”


    母女倆急得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


    裴桑柔懷裏扶著女人,她自己生嘒嘒的時候就是難產,知道她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


    “放鬆,深唿吸,不會有事的。”


    女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明明是酷暑時節,卻冷得她打寒顫。


    “救我……救我的孩子。”


    裴桑柔唇瓣動了動,她也想,但她有心無力啊。


    “媽媽!媽媽!是梁叔叔!”


    嘒嘒丟下這句話,還沒等裴桑柔迴過神,自己像個小炮彈似的往男人那邊衝過去。


    她急得上言不接下語,但男人隻是停了一會兒,便拎著嘒嘒大步朝著裴桑柔那邊過去。


    裴桑柔此時已經六神無主,看到他過來,隻能喃喃著:“救救她……”


    男人沉著臉,俯身將她懷裏的女人抱起。


    轉身走了兩步,停下。


    “跟上。”


    裴桑柔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拉起嘒嘒跟在他身後。


    所幸這裏離公社診所算不得很遠,男人抱著孕婦依舊如履平地,走得飛快。


    裴桑柔和嘒嘒得跑著才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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