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手,在裴桑柔眼中,宛如惡魔,她卻不敢躲。


    因為她不知道如果自己躲了,這隻手會不會伸向嘒嘒。


    “別碰我媽媽!”嘒嘒尖叫一聲,幾乎破音。


    眼瞧著那隻魔掌就要抓上裴桑柔,卻在半空中停住。


    裴桑柔睜眼抬頭,元永良的腕上箍著一隻大手,青筋凸起,一點一點掰著他的手往後折。


    元永良臉上笑容頓消,從驚恐轉變為痛苦。


    “斷了斷了!要斷了!給我放手!”他發出痛苦的嘶吼。


    裴桑柔渾身的力氣鬆懈,那懸在眼眶的淚再也忍不住往下墜,怔怔地望著前方。


    嘒嘒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抱著她的大腿。


    “媽媽!媽媽我怕!”


    裴桑柔彎腰把她抱起來,“不怕,媽媽在。”


    她忍不住抬眼看過去,那個抓著元永良,毫不留情折斷他手臂的男人,是嘒嘒認錯成爸爸的那個男人。


    他比元永良高壯,毫不費力就能把人撂倒在地上,冷眼睥睨著。


    “廖主任,你們革·委會的人,讓我刮目相看。”


    他似是不經意睇了一眼裴桑柔。


    裴桑柔臉上還掛著一滴淚,愣愣地看著他,塵封的記憶突然湧上。


    太像了。


    這一刻,她差點以為眼前的男人就是薑召也。


    廖主任直接無視了元永良的痛唿和求饒,嚴肅地板著臉,看向裴桑柔。


    “你是過來做什麽的?”


    裴桑柔迴過神,連忙說道:“他汙蔑我做了違紀的事,把我們叫過來問話,實際卻是……”


    “是什麽?”廖主任身居高位多年,一個眼神,就帶著沉沉的壓迫感。


    裴桑柔咬著唇,柔弱無助地抱著嘒嘒。


    “卻是借調查之名,想行不軌之事,還用我家人威脅,說我不從的話,就……”


    “賤人,你敢胡說……啊啊啊!”


    元永良話還沒落下,手上傳來錐心的疼痛。


    他死死盯著踩著手臂的腳,視線順延而上,和男人冰冷的視線對上。


    “還說嗎?”


    元永良心生惶恐,“不…不說了……”


    廖主任沉眼看過去,眼底劃過一絲厭惡。


    要不是看在元昌的麵上,他根本不會讓這種人進革·委會。


    “梁先生,這件事我會處理。”


    男人這才鬆開腳,轉頭看了一眼哭得打嗝的嘒嘒,轉頭走出去。


    這母女倆很像,都是哭包。


    廖主任溫聲和裴桑柔說了幾句話,大多是讓她放心迴家之類的話。


    可裴桑柔腦袋空白,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心裏突然生了一股衝動,抬腳跑了出去。


    “梁……”


    “阿野!”


    方怡帶梁珞珞走了過來,笑著在他麵前站定。


    梁珞珞脆生生喊了句:“爸爸!”


    男人眉頭一蹙,顯而易見的不悅。


    梁珞珞想到方怡之前的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她嘟著嘴,輕輕拉了下方怡的袖子,“媽媽我餓了。”


    方怡寵溺地勾了下她的鼻尖,“叫你早餐不吃多點。”


    梁珞珞嘟囔:“爸爸不在,我吃不下嘛。”


    “阿野,我們迴家吃飯吧。”


    男人嗯了聲,剛要走,就察覺裴桑柔跟了上來。


    “梁先生……”


    方怡看到她,臉色變了下。


    怎麽又是她。


    她不知道裴桑柔是誰,但莫名其妙,就是心裏生出一股危機感。


    “有事?”男人目不斜視,甚至沒多看她一眼。


    裴桑柔抬眼看著他,雖然很無禮,但每一絲細節,她都不想錯過。


    男人挑眉看過去,“看什麽?”


    裴桑柔收迴目光,看這張臉,能否找到薑召也的影子。


    很像,幾乎就是薑召也。


    但……


    薑召也不會用這種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更不可能明明在錦城,卻不迴家。


    “我能不能問問你的名字,今天真的很感謝你。”她低聲道,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失落。


    他沒說話,反倒是方怡笑道:“他呀,我們家阿野就是熱心腸,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站在他身邊,笑意盈盈,像是作為妻子代表他開口。


    而那男人,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裴桑柔,摸摸梁珞珞的腦袋。


    “走,迴家吃飯。”


    方怡朝著裴桑柔歉然一笑,“他這人就那樣,你別介意。”


    裴桑柔搖搖頭,溫婉一笑,心裏卻說不出的苦澀。


    很難受,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


    “媽媽。”嘒嘒埋在她的頸項,甕聲甕氣喊了聲。


    “他不是爸爸。”


    裴桑柔一怔,抱著她的那隻手收緊了一些。


    “爸爸不會這樣對嘒嘒的,對不對?”


    她眼睛睜得大大,明亮清澈,帶著一絲希冀。


    嘒嘒沒見過爸爸,但是奶奶和媽媽都說,爸爸很愛很愛她。


    如果還在的話,肯定會疼嘒嘒。


    那個男人,和照片上的爸爸好像呀,但他不是。


    他不愛嘒嘒。


    裴桑柔抱著她軟乎乎的身子,在她臉上蹭了蹭。


    “嘒嘒說得對,爸爸最喜歡嘒嘒了,他不會這樣對嘒嘒。”


    得到滿意的答案,嘒嘒笑了。


    她就說了嘛。


    “桑柔,嘒嘒!”劉嫂子和菊嫂從裏麵走了出來,神色焦急。23sk.


    劉嫂子拉著她們倆從頭到尾看了一眼,“沒事吧?”


    她可真是心驚膽戰,唯恐元永良做出什麽不好的事開。


    裴桑柔蒼白一笑,“沒事,有人幫了我們。”


    菊嫂緊張道:“那這次的事情,是不是就算過去了?”


    她看似淡定,其實害怕極了。


    “不知道,但我們沒有違紀,任由革·委會怎麽調查,也沒辦法給我們定罪。不過這次的事,多謝兩位嫂子了。”


    裴桑柔是打心眼裏的感激。


    劉嫂子做出這種舉動她能理解,畢竟她們兩個平日裏就是交好。


    但菊嫂這一次,是真的讓裴桑柔意外。


    菊嫂眼珠子轉著,試探道:“口頭上的謝多沒勁呀。”


    劉嫂子橫了她一眼,“你要臉不要?”


    這和攜恩圖報有什麽區別。


    裴桑柔卻不介意,失笑道:“等這件事過去,我給你們加工資。”


    菊嫂一口應下,激動說道:“那可就說好了,不準反悔!”


    這一趟,值了!


    “不反悔,加兩塊錢,我會和來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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