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眼中的修行者,大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尤其是無憂境這等百年難得一見的修行者,更是有半神之稱。


    普通人對修行者充滿了敬畏,而對無憂境修行者,更是如此。


    而修行者的目的,是道的極致。


    至少,世間絕大部分修行者,都是為了這個目標而前進的。


    為了這個目的,很多修行者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後,便會有意識地避免沾染凡塵。因為一旦惹上了塵緣,他們便很難獨善其身。所以,在戰爭裏,很少會見到無憂境甚至逍遙境修行者的身影。因為,就算是他們,隻要念力被消耗幹淨,也必死無疑。而且,殺人這件事情,對他們的道心,也是一種汙染。


    雪族人,或者周人,無論是在場的哪個人,都沒有見過這樣殺人的。就算是那幾個大祭司也是如此。


    短短片刻,就殺了數千個雪族勇士,這樣的人必須死。所以,雪族的三大祭祀走出了藏身之所,站在了蘇漸麵前。


    距離,限製了敵人的力量,也會限製自己的力量。當他們現身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做好了舍命一擊的準備。


    蘇漸被雪長空糾纏著,其實已經受了點傷。就算是用念力恢複身體,他依然感到隱隱作痛。能讓他受這樣的傷,對手還是同境界的修行者,這一點讓蘇漸很介意。因為,畢竟他在同境界裏,很少吃虧。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應到,有一個人,正在往陽平關移動。而那個人,居然是在天空之上?


    他抬起頭,眸子微睜。


    爾嵐依靠風符,憑風而起,不時畫符,將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士兵的箭矢彈開,神情漠然地往陽平關上方飛去。


    坐忘巔峰?


    蘇漸突然意識到什麽,一種不祥預感從他的腦海裏生了出來。但是,敵人沒有給他時間去推斷,那三個祭祀開始攻擊了。


    其中兩人是無憂初境,分別是符師和意師;第三人是坐忘巔峰的術士,此時此刻,那個術士正在地麵以腳畫陣,隨著他的腳尖劃過,地麵溝壑漸生,形成了一道道痕跡,布成了一個大符陣。


    蘇漸雖然不知道那符師在幹什麽,卻知道萬不能令對方布陣成功,於是再不管身後雪長空的長鞭,身形驟然消失。


    雪長空知道他會去哪裏,卻從容而動,身形掠過一片石礫之地,往那個術士衝了過去。


    果不其然,蘇漸出現在了術士身後。


    他沒有想要用念力或者意術來解決問題——即使他想,他也知道,那個符師或者意師會立刻幹擾自己。所以他選擇了最快、最不容易被人幹擾的方式,一劍從那個術士身後刺出!


    可就在這時,那個術士突然麵露微笑。


    大陣,已經畫成。


    很簡單的大陣,仿佛潦草塗鴉,恰好能容下兩個人,一個是蘇漸,一個是那個術士。


    蘇漸的劍刺了出去,穿透了那個術士的身體,血從劍尖滑落,滴在地麵,滴在了術士腳下的符陣上。


    那個部位,正是那個術士符咒大陣的開端。


    明明隻是微不足道的鮮血——血量並不多,至多能填滿一個碗,但是那大陣卻在瞬間,被那獻血填滿。鮮血填滿了溝壑,緩緩延伸成了一個血色的符文。


    仿佛,一切都是預謀。


    蘇漸在坐忘樓裏看過許多書,這一幕,書中並沒有提及;可是見到這一幕,就算是笨蛋也知道,那個術士就是等著蘇漸來殺。


    “少年,你休想從這裏出去了。”


    他迴頭慘然一笑,卻沒有倒下。


    蘇漸想要拔劍,卻發現身軀凝固,就連自己的劍,也仿佛被對方的血肉凝固成了一體,根本無法拔出。


    兩人,如同連為一體。對方若不動,蘇漸也無法動——蘇漸如是想到。


    “血殺?”


    蘇漸意外,想要說話,卻隻能在腦子裏出現這個念頭。


    術士迴頭,讚許地點點頭,腦海裏的念頭被蘇漸共鳴感應:“少年居然認出老夫的道法,真是有見識,不愧是白鹿書院的弟子。”


    蘇漸皺眉。


    連為一體之後,對方顯然知道自己的所有念頭;這樣的道法,讓蘇漸感到極為不悅。不過術士顯然沒有把過多的精力用來感應蘇漸的心思,而是用全力壓製蘇漸的念力,令他無法動彈。


    就在這時,爾嵐已經飛到了陽平關的上方。


    她看著甕城,看著甕城裏可以用空空如也形容的平地,微笑,然後,信手扔下了兩個卷軸。


    那兩個卷軸,在她的念力驅動下,徐徐展開。


    然後,落在地上。


    一道氣息從兩個卷軸上散發出來,如同水紋般波動,湧向四麵八方。


    蘇漸感應到那道力量,登時臉色大變。


    “怎麽迴事!”


    “哇!他們怎麽進來的?”


    “禦敵!!”


    驚慌的,恐懼的,不知所措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來。


    甕城裏負責守衛的千餘士兵,紛紛驚叫。


    驚叫聲,從城內,如雷動般響起。


    …………


    早在幾個月前,蘇漸那一次夜襲神鴉司之後,迴到將軍府,便帶著少女洛零進了爾嵐的卷軸。


    爾嵐的卷軸裏,有數十裏山河。


    可以容納幾十萬士兵。


    雖然爾嵐的念力限製了她能夠容納的人數,但是她現在已經是坐忘境的強大修行者,所以,將幾百個雪族士兵納入卷軸的小世界裏,並不是什麽難事。


    她的念力驟然消耗,隻剩下了小半。可是那些羽箭仍然無法傷及她。


    她微笑,離開了陽平關的上方,往遠處飛去。


    在城門外猛攻的雪族士兵們停下了攻擊。


    從畫卷之中出現的雪族士兵們,經過一刹那的失神之後,握緊了手裏的武器。他們的目光掃過甕城裏死死抵住城門的那些士兵,眼中寒光閃閃。


    隻聽得陽平關裏一陣異響,不知多少士兵的慘叫聲傳來,不知多少鮮血從城門下溢出,蔓延開來,染紅了那些雪族士兵的腳底。


    那些雪族人殺氣騰騰地看著城門。


    終於,那城門被打開來。


    這一次,陽平關沒有內奸。但是,城門還是從內部開啟。


    殺戮,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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