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大朝會上,許敬宗說出了一句非常不要臉的話,“陛下,吐蕃子民瞻仰大唐已久,此乃吐蕃子民心中所向,他們盼望中天可汗的旨意,以中原的儒法來教化他們。”


    由魏征來開口,許敬宗來牽頭,這件事陛下也點頭答應了。


    說是厚待鬆讚幹布這種事情,隻是陛下出於大唐的利益,覺得厚待鬆讚幹布能夠對社稷大計有利,後續還能做更多的事情。


    一旦吐蕃人心歸附,如果大唐的版圖能夠擴張到吐蕃雪山以西,那麽鬆讚幹布這人對天可汗來說就不是這麽重要了,除了他現在的作用,往後的死活不重要。


    他現在吃穿不愁對天可汗來說給其他小國使者做一種表率,也是為了大唐的正麵形象。


    當初張陽建立外交院做過不少事情,那些事對大唐朝堂的名聲並不是太好。


    現在對天可汗來說,這種大唐的正麵形象能夠挽迴一些是一些


    等群臣匯報了今年要做的事情,各國使者才來覲見。


    諸國使者入殿前來朝賀,說了對大唐的祝詞,諸國使者獻上朝賀之禮,大唐這邊也給了迴禮,其中迴禮最多的便有大唐的紙張與糧食,還有一些鐵料與刀兵。


    給的數量不多,但對各國使者來說,這些都是新鮮事物。


    光是驪山鑄造出來的鐵料,不論是成色還是重量與鋼度是上乘中的上乘。


    至於這種鐵料是如何鑄造的,這些不懂驪山鍛鐵術的諸國使者們,若是不明白其中要理,也鑄造不出來。


    這也給了天可汗足夠自信的本錢。


    用這種鐵料鑄造出來的刀兵,不說削鐵如泥,尋常鑄造的刀兵都不如它。


    朝會一直到了下午才結束,天可汗興致不錯地退朝。


    今年各國也相安無事,迴鶻人老實了之後,今年又送了不少戰馬羊群與財寶。


    至於都護府的事情,今日諸國使者都在場,陛下不提,朝臣也不好開口。


    這件事隻好暫時擱置了,不過大朝會之後,李世民換下了朝服,剛在甘露殿坐下來便有內侍太監帶著一個大箱子入殿,箱子內放著的便是奏章。


    “陛下,中書省送來的,說是還有不少各地官吏對去年過冬時的治理情況,還有去年的耕地開墾的呈報。”


    李世民頷首道:“朕都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喏。”王公公躬身告退。


    經過大半天的朝會,李世民疲憊地長出一口氣,喝下一口茶水,放鬆下來才拿起奏章看了起來,接連看了好幾冊,兵部,禮部,戶部都在說都護府的事,還有左武衛,右武衛,領軍衛,千牛衛。


    且不說文臣對都護府在意,武將們對都護府更著急。


    用長孫無忌的話來說,文官團體並不希望都護府之權會落在武將手中,一旦都護府兵權在武將手中,這些武將一定會用這些兵力來擴邊,攻占他國。


    而武將這邊一樣不想讓都護府職權落在文臣手裏,武將在外不想因為文臣而掣肘。


    都是為了朝中社稷,朝中為了都護府職權從去年的冬天一直吵到現在過年的大朝會。


    皇帝對此很惆悵。


    此刻在驪山還有兩個人很惆悵,許敬宗現在要去驪山拜訪,還是要看看張尚書的意思。


    一馬車的卷宗送到驪山村口,張陽揣手看著這一幕也惆悵著,事先想到卷宗的數量不少,沒想到會有滿滿一馬車。


    好似看到了將來伏案熬夜處理公務的樣子,心中不免悲涼。


    說來陛下對禮部幾位侍郎都有重賞,就連已經辭官的李百藥,更是冊封了安平縣公。


    而張尚書到現在還是一個縣侯,比李百藥都要低。


    其實禮部這些年立功不少,當初一個小小的府衙,隻有三個人,能夠現在的禮部來之不易。


    隻是如今禮部已經有了如此大的勢力,張尚書功勞最高,當初一手拉著禮部起來的張尚書卻距離朝堂越來越遠了。


    不多時李孝恭也來了。


    許敬宗躬身行禮,“見過河間郡王。”


    李孝恭頷首道:“許敬宗,老夫當年就覺得你小子不簡單,現在倒也是禮部的侍郎了,還在長安城有了不小的名頭。”


    “河間郡王說笑了,當初的下官全靠張尚書與河間郡王幫扶,才有今時今日,此間恩情,下官莫不敢忘。”


    李孝恭以前是禮部尚書,雖說如今不在禮部,但他一朝是禮部尚書,他一直把自己當成尚書。


    感念當初三人在一起辦事,確實不容易。


    一個破落的,又小又不待見的禮部,六部之中完全被閑置的一個地方。


    李孝恭聞言撫著自己的大胡子便問道:“現在的禮部如何?”


    “迴河間郡王。”許敬宗拱手道:“下官任職禮部侍郎期間不敢有所怠慢,現禮部侍郎有六人,禮部在冊的人手共有三十五人,在外交院任職人手屬禮部下屬外部人手共有一百七十三人,餘下探子與作間眼線三百餘人。”


    聽完這些話,李孝恭麵露難色,“老夫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禮部,人手竟然可以比肩朝中衛府了?”


    “倒也不是,如今衛府改製折衝府之後,兵馬有所調動,不少地方衛府的兵馬調往長安城衛府,如今光關中兵馬就有三十餘萬,與之衛府還是不能相比。”


    李孝恭沉默良久,他一聲歎息,當即坐下來,“老夫許久不去長安城都已經不知道現在長安城是什麽樣的。”


    一聲歎息道盡了中年人的落寞與無奈。


    張陽拍著他的肩頭,“河間郡王戎馬半生,在下晚出生了幾年,不然也想馳騁天下,此生足矣。”


    李孝恭重重點頭,“想當年,老夫當年攻打巴蜀拿朱粲,戰蕭銑,練水師,殺輔公祏,平定江南!那年月當真人生快意恩仇。”


    要說人生在世,其實李孝恭一輩子過得很不錯了,戎馬半生現在又能安度晚年,平平安安過一輩子是最好的。


    張陽笑著又道:“朝中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去辦,我與河間郡王坐看雲起雲落。”


    聞言,李孝恭又看了眼許敬宗,“老夫聽到風聲說是你小子受陛下賞識,有意要你做這個禮部尚書。”


    “下官怎敢。”許敬宗連忙行禮,不敢抬頭連忙解釋道:“要說總領禮部事務,下官不如張大象,親和下屬下官不如張大素,更不要說崇義公子博學多才,下官無論哪一樣都比不上他們,怎能覬覦禮部尚書之位。”


    說罷,他又是行了一個大禮,“禮部離不開張尚書,還望張尚書往後繼續主持禮部事宜。”


    李孝恭板著臉沒說話。


    張陽揣著手小聲道:“河間郡王,當初我們可是說好的,一起離開禮部,您倒好一把火燒了禮部官邸,現在可以脫身而出,而在下被陛下抓著又放迴了禮部,這一任禮部尚書就是六年。”


    “這六年您恣意快活,我受盡了苦楚。”


    “嗯,當初確實是這麽約定的,老夫隻是想著你小子能夠收複河西走廊也是走運,不料你還拿下了高昌,這讓老夫情何以堪。”


    說完,李孝恭一拍大腿,“是老夫瞎了眼,當初放火的時候就該喊你一起。”


    許敬宗咕咚一聲咽下口水,咽口水的聲音有些大,心中不免暗想當年一把火燒了禮部,現在能夠好好活著就不錯了,還能拿這件事來說道。


    張陽看著許敬宗,“其實我與河間郡王早就有約定,要一起離開禮部,隻是當初的事情說順利也不順利,現在我也該離開禮部,許敬宗……”


    “下官在!”許敬宗一提氣再次彎腰。


    “我總有一天會離開禮部,你是最早跟著我與河間郡王辦事的,也是最了解現在禮部明裏暗裏的人手,有些事情交給別人我們不放心,要說將禮部交給誰,隻有你最合適。”


    見他要打斷,張陽示意他先別開口,來迴走了兩步繼續道:“早在陛下任命我太府卿之前,便舉薦你任職禮部尚書,我們最信任的就是你。”


    “可是……”


    見他猶豫,張陽又道:“我知道,你才能平平,可人各有長處,各有短處,若是將禮部交給張大象與大素,他們是忠厚人,早晚會將禮部的所有權力都交給陛下,並不能保全禮部的權益。”


    “我們信得過的人也隻有你,都護府職權暫且不論。外交之權必須握在我們自己手裏,對待外臣我們該強硬就強硬,不能輕易退讓。”


    許敬宗深吸一口氣,便朗聲道:“下官領命。”


    李孝恭重重點頭,“許敬宗,你可以不要辜負了老夫與張陽此番對你的信任。”


    “下官就算是身死道消,也會誓死維護禮部,禮部應得的下官一定爭取,禮部該有的,說什麽都要拿迴來。”


    李孝恭滿意點頭,“告訴他們禮部不是好欺負的。”


    “下官明白,禮部不是好欺負的。”


    說來現在的禮部誰敢輕言欺負,現在的禮部在朝中舉足輕重。


    李孝恭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對這個禮部的接班人很滿意。


    張陽叮囑道:“我以後若不在,現在禮部的一切都照舊。”


    許敬宗遲疑道:“若下官有事不好拿主意,可否……”


    “你來驪山問我便好。”


    吸了吸鼻子,許敬宗也不知是悲是喜,竟然抽泣起來,更有種撥開雲霧終見天日的感覺。


    這些年他確實很不容易,也該給他一份前程。


    按照老師先前的囑咐,離開禮部是必然的。


    “老許,太府寺現在是什麽狀況?”


    許敬宗收了收情緒,迴道:“太府寺下官還親自去過問了一番,朝中三省六部九寺中,除了鴻臚寺與大理寺,其餘皆是缺少人手,雖說科舉有所補充,可多數官吏都在門下省,而九寺之中,太府寺的人手最少,隻有一名主簿,兩位監丞,而且……”


    話語一頓,許敬宗麵露難色,“與太仆,光祿,衛尉三寺一樣,太府寺沒有自己的官衙,因為其職所涉太少,朝中又怕冗官太多,陛下隻是保留了三省六部九寺之製,這才沒有取締,隻是保留了人手與官職,而官邸一直沒有指派。”


    “而寺內議事多是席地而坐,或者三五聚首一起討論。”


    原本太府寺是在房玄齡手中,而太府寺的職能一部分也被戶部代替,這也導致現在的九寺除大理寺、太常寺之外,原本各司其職的九寺忙閑不均,太府寺人手凋零,農桑之事的典籍缺乏,而朝中官吏沒有老農那般的經驗。


    從而太府寺卿之位懸空至今。


    許敬宗又道:“但陛下一直致力鼓勵農桑,以張尚書才能勢必也能在太府寺大展宏圖,從而讓太府寺重新立足於朝堂。”


    好像在他認知裏,去了禮部就讓禮部站起來了,去太府寺也能讓太府寺站起來,去了哪裏,哪裏就興盛。


    這是把我當吉祥物了。


    許敬宗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他的話語肯定沒有這個意思,他說不定連吉祥物是什麽都不知道。


    “你說太府寺隻有一個主簿和兩個監丞,如此說來還差一個寺丞?”


    許敬宗點頭,“既然張尚書現在兼任太府寺卿,可有人選?”


    “嗯,有人選,就是擔心對方不願意。”


    “隻要張尚書看上的,下官就算是綁也要將那人綁來,若他不從,下官就將他閹了,送給大食人給我們做內應,以他家人為要挾做奸細為我們打探消息。”


    張陽搖頭道:“老許,過了,過了,沒必要這麽歹毒。”


    許敬宗又是點頭,“張尚書為人心地善良,那便剁了喂狗,死個痛快。”


    張陽拿起馬車內的一卷竹簡打開看著,其上的文字墨跡褪色的有不少,再看落款竟然是武德三年,不由得緊皺眉頭,“你去找一趟裴宣機,讓他來一趟驪山,就說我與魏王殿下有事讓他去安排,他不是想要前程嗎?我給他一個前程。”


    “喏。”


    應聲就要離開,許敬宗又躬身一禮,恭敬道:“下官告退了。”


    “嗯,請人來的時候客氣點,我留著這個人有用,他要是不從也別剁了喂狗。”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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