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吐蕃自從被鬆讚幹布收複中之後,就算是現在吐蕃發生內亂,他依舊吐蕃是主心骨,他的號召力與地位不會受太多的影響。”


    聽他說著話,李世民雙手環抱在胸前,翻了個身背對,不願意去聽。


    “但若他來了長安城就不一樣了,祿東讚雖說是吐蕃的大相,但他的凝聚力始終是不如鬆讚幹布的,吐蕃已經發生了內亂,眼下正是最好的時機。”


    李泰聽姐夫喋喋不休講著,低著頭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就算是到了傍晚時分,天氣還是一樣酷熱。


    李泰早就耐不住了,後背濕了一片,正想要跳入河中,好好洗洗涼快半晌。


    最好的乘涼位置給了父皇,再看皇爺爺也在樹蔭下乘涼舒服著。


    姐夫的位置說不上好,倒也能夠在樹下給個舒服和涼快。


    李泰看了眼形勢,便坐在王叔河間郡王身側,聽著他的鼾聲吵鬧,倒也有些涼意。


    至於李承乾也同樣汗流浹背,李泰心裏便舒坦多了。


    一行六人,最後有心思釣魚的隻有張陽。


    其餘幾人把魚竿放下後就再也沒有拿起來過。


    將一條巴掌大的鯽魚放入魚簍中,張陽笑道:“這個季節的魚最肥美,錯過了就可惜了。”


    李承乾擦去快流到眉下的汗水,沒答話。


    看他的臉色和唿吸沉重,張陽遞給他水囊,“太子殿下喝點水,可不要脫水。”


    李承乾灌下一口水,這才感覺舒坦一些。


    “從小承乾身體底子就薄弱,不該來的。”


    聽到父皇的話語,李承乾強撐一口氣,“父皇,兒臣這些年堅持鍛煉,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這是太醫署的盧監正說的,他也說張陽的健體之法有用。”


    李世民又答話了。


    張陽苦惱地撓著頭,“這一大家子還真是別致。”


    本來想著帶他們出來活動活動,一家子也需要親自活動的,目的也是希望他們一家子能夠和睦一些。


    現在看來陛下愛答不理,而李淵對自己的兒子也是愛答不理。


    李孝恭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李泰和李承乾也是不對付。


    這一家子到底是個什麽組合。


    看著魚簍中的幾條魚,張陽又道:“看來諸位對釣魚這種事情也沒有興致,那便罷了,去我家用飯,今天吃魚。”


    李淵終於站起身,“也不知道小清清這些天如何了,朕念想著她。”


    帶著一大家子組合走過村子的小道,一路走向驪山。


    張陽揣著手領著路,“我剛剛的建議,陛下是不是要考慮一番。”


    “等鬆讚幹布到了長安城,朕要治你的罪還來不及,現在就不要商議你的吐蕃大計了。”


    天可汗記仇,還小心眼。


    隱忍的皇帝一個個都這樣。


    走到驪山上,兩位嬸嬸早已準備好了飯菜,張陽又親自下廚做了兩碗魚湯和兩盆煎魚。


    太上皇很喜歡清清這個曾外孫女,若是李淵護著,將來李世民都拿她沒辦法。


    心說自家女兒將來不得了,張陽對這一大家子更是擔憂。


    “所謂家和萬事興,我倒是希望你父皇一家可以和和睦睦的,在渭水河邊釣魚,他們倒好一個個坐在河邊也不講話。”


    李玥幫忙收拾著,也是一臉愁容,“父皇和皇爺爺一直都是如此,他們兩人誰也不服誰,現在皇爺爺一心想著在村子痛快活著,父皇呢心中牽掛國事,就算是在驪山避暑也每每批閱奏章到深夜。”


    “要不是知曉皇爺爺也會去,父皇才不願意去釣魚。”


    張陽嚐了一口魚湯,迴頭看去表麵其樂融融的一家子,小聲問道:“既然你父皇肯給麵子,這一家子也不是沒有救。”


    “還有青雀,嬸嬸說這些天他整日與那些鐵匠廝混在一起,每天都在專研鍛鐵的事情,也都是夫君害的,蒸汽氣壓的事情沒有個結果青雀哪裏會想其他。”


    李玥將魚湯盛入碗中,“還有太子殿下,朝中用度緊張,又牽掛官學開辦事宜,父皇來避暑之後,朝中一應事情都是東宮在安排,哪有閑情。”


    “也就夫君的安排,皇爺爺答應前去,太子也才會跟著去。”


    張陽端著一碗魚頭湯,“要不怎麽說我這個姐夫費心呢?這麽一大家子,要顧著老的,還要顧著小的。”


    輕聲笑著,李玥麵帶笑容端著菜上桌。


    驪山的主屋前,眼前是一片水簾,李治加大了水流,讓水車轉得更快一些,從屋簷流下來的水流也更大了,更有風車吹著。


    在屋簷下完全不像是夏日,小熊站立著,它正在用嘴接著屋簷流淌下來的水。


    張陽給了它一條烤好的魚,它這才不去喝水。


    飯桌分成兩桌,大人們一桌,小孩子一桌。


    孩子們那桌吵鬧,大人這桌很安靜,氣氛詭異得讓人想用腳趾摳地。


    張陽心中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安排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這一大家子的矛盾,大得去了。


    每個人心中都有疙瘩。


    王公公腳步匆匆而來,“陛下,西域送來的急報。”


    李淵依舊吃著,並不在意這種急報。


    李泰和李孝恭也吃得正香。


    唯有李承乾停下了筷子,李世民擱下碗筷拿起急報看了起來,頷首一看便“嗯”了一聲。


    嘴裏嚼了兩口肉,喝下一口酒水道:“這個裴行儉還真是可造之才呐。”


    “他將西域的人口皆數入戶,並且收取賦稅,重建安西四鎮,王玄策與薛仁貴各自帶著五百兵馬進入西突厥地界,葉護可汗暴病而亡,泥孰可汗西逃不知去向。”


    “這個裴行儉扶持了一個葉護可汗的兒子,薛仁貴與王玄策在西突厥打了一仗,一戰定下了天山局勢,薛仁貴帶著五百兵卒硬是打贏了西突厥三大部落,五千人馬皆數投降,王玄策斷了他們的後路,原本叛離的西域諸國和鐵勒各部皆歸服。”


    李世民盯著張陽,“除了裴行儉,這王玄策與薛仁貴也是驍勇異常,兩個人這才去西突厥不足兩月,就幫朕掃平了西突厥的局勢,平定天山。”


    張陽喝下一口魚湯,“讓陛下見笑了。”


    外交院當真是人才濟濟,有經營河西走廊的狄知遜,還有裴行儉這個西域都護,更有薛仁貴和王玄策有勇有謀的兩人,李世民目光帶著笑意,心中越發急切地期待將他吊死在承天門前的一天。


    “父皇,這個薛仁貴其人兒臣聽聞過,據說與裴行儉一起是河東籍,隻是這個兩次科舉皆落第,是外交院收容了他。”


    麵對李世民的目光,張陽喝完了碗中的魚湯,“陛下也是知曉的,我們外交院向來缺人,但凡科舉落地的文人士子,隻要才學尚可都會收留,薛仁貴也是如此,無意收了一個人倒是撿到寶了。”


    “你確實撿到寶了,你的眼光比高士廉更高明。”


    “陛下說笑,運氣罷了。”


    李世民將奏章放下,“奏章上說,現在他們蕩平了西突厥的內亂,讓阿史那杜爾帶著波斯王子卑路斯前往了波斯,準備迎戰大食人,因此還帶去了一萬石糧食,以及五千西域殘兵。”


    “你說波斯岌岌可危,西域與西突厥皆已平定,大食人不見得能夠吃下波斯。”


    孩子那桌的菜不夠吃了,張陽將桌案上沒吃人的貞觀菜和一隻蔥油鴨端給了李麗質,讓她給孩子們吃。


    麵對眼前的飯局,張陽雙手放在桌下揣在袖子裏,“臣也不知道局勢如何,但就算是有這西突厥五千兵馬與阿史那杜爾,也不見得可以擋住大食人。”


    “何以見得?”


    “如今穆罕默德雖說已經過世,但他的子嗣還在,大食的權力結構沒有變化,並且這兩年權力過渡也已經完成了,在西方的權力體係與中原不同。”


    “大食人集權之後才開始壯大,正值世界處於溫暖時節,不隻是中原連年豐收,中原以西其他地方也一樣,大食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據我所知現在大食掌權的應該是他的兩位女婿,如此看來大食人不僅沒有因為穆罕默德的死衰敗,反而更強大了。”


    和李世民講世界氣候的變化很費勁,張陽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王朝的命運也往往和氣候相關,王朝的興衰天災是誘因,人禍才是根本。


    這便是生產力落後的弊端,僅靠種地的糧食,太過單一單薄。


    一個千年以來的難題,屬實費解。


    “那你是讓阿史那杜爾去送死嗎?”


    張陽思量著片刻,“我覺得波斯的存亡關係不大,我需要的是時間,說實話大食人我沒看在眼裏,他們打仗就是野蠻行徑,沒有智慧。”


    “奏章說還說了,裴行儉見到了那個昭武九姓的族人,他現在就在安西都護府,裴行儉打算用他的人脈來傳遞消息,讓天竺將那個叫做玄奘的商人帶迴來。”


    李世民已經養成了飯後用茶的習慣,接過王公公遞來的茶水又道:“這個和尚整日招搖撞騙,還對西域人時常說東土大唐。”


    玄奘和尚都快成大唐在西域的宣傳大使了。


    仔細想想也是,李世民被尊為天可汗,四夷皆知大唐的威名,更有諸國朝賀。


    玄奘隻要是唐人,他就有底氣。


    也沒有人敢輕易動他。


    說是要去天竺求取經書,身負佛門興盛的重任,前有天竺人波頗和尚從天竺跋涉到西域,已經留下來了名聲,更是在敦煌道場留下了響亮的名聲。


    這個天竺和尚要成就玄奘,而玄奘也是一根筋要求取經書。


    李淵早早就離開了,李泰要陪著皇爺爺,李孝恭也跟著離開。


    眼前就剩下了,李世民與李承乾父子倆人。


    “朕想讓玄奘迴大唐之後,令他還俗。”


    “我覺得他會抗旨。”


    “朕不覺得。”


    張陽不願再說了,左右皇帝的決定不是好事,那就讓皇帝這麽做就行了,至於後事再另作打算。


    李世民有些不舍這裏的環境,這裏才是真正的避暑勝地。


    暢想過他就算是不在承天門前吊死,在驪山上熱死也是不錯的。


    想法破滅,眼前來看這個小子熱不死。


    離開的時候,李世民更堅定了將他吊死承天門前的決定。


    送走了皇帝一家,張陽如釋重負,泡在華清池中想著怎麽應付鬆讚幹布。


    李玥洗好桃子丟向華清池。


    張陽一手接住,默不作聲吃著趴在池邊。


    她一臉幸福地縫製著布鞋,“家裏的鞋子又穿不下了,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


    張陽爬上岸,幹脆坐在池邊,一腳踩著岸另一隻腳還在池中泡著。


    夜風吹過的時候還有些涼,李玥給夫君披上外衣,挽起裙擺在夫君身邊蹲坐下來,“青雀很喜歡吃茶葉蛋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


    “母後說那個閻氏的姑娘很不錯,就是青雀突然問起這個姑娘喜不喜茶葉蛋。”


    “他確實挺喜歡茶葉蛋。”


    張陽說著,站起身在她的後背輕輕一推。


    失去平衡的李玥晃悠悠,支撐了好一會兒,終於沒穩住一頭栽入華清池中。


    她慌亂地撲騰著,好一會兒之後才平靜下來,羞怒地看著夫君。


    張陽走入池中,夫妻倆在池中對視許久。


    “你要習慣,以後我們什麽都不做,就這麽泡在池子中,仰頭看著星空。”


    李玥抿著嘴紅著臉許久沒有說話,好在孩子們都已經睡下了。


    本就衣衫單薄,此刻在池中衣裳濕漉漉的,她保持著自己的端莊與優雅,將淩亂的長發撩到後背,然後板著臉沉默地走上前。


    張陽往前遊到岸邊,“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了。”


    “不考慮!”李玥的言語堅定,腳步更堅定。


    “生活要多一些樂趣。”


    張陽在池中遊著跟上她的腳步。


    李玥雙手護著衣衫,“那也不能在……在這外麵。”


    她鼓起勇氣說出了這句話,又羞怒道:“夫君都是哪裏來的奇怪癖好。”


    看著媳婦走入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張陽又遊了迴去,在水裏撲騰著。


    遊了半個時辰的泳,這才上岸。


    正想迴屋換身衣服就睡,卻見房門已經關了,而且還上了鎖。


    見到一旁已經放好了需要換上的幹淨衣裳。


    看來今晚又要一個人睡了……


    先補上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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