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象開口道,“兩位弟弟不懂規矩,讓張侍郎見笑了。”


    “不妨事,年輕就該氣盛,有什麽話直言不諱也不奇怪。”


    張大安心中犯嘀咕,父親的弟子明明年輕也不大,說話怎麽一副老成模樣。


    作為大哥,張大象一開口就能讓他的兩個弟弟安靜下來。


    麵對這三兄弟,張陽無奈笑笑。


    張公瑾迴來了,兩三個下人也將飯食端上桌,“老夫家中清貧,沒什麽好招待你的,這也都是大象從家裏帶來的吃食和下人。”


    這話一說完,三兄弟又齊齊看向張陽。


    張陽拱手說道,“其實學生家裏也清貧,粗茶淡飯習慣了。”


    眼前的飯食確實很簡單,這一整塊燉好的肉,一盆青菜,和一壺酒水。


    瞧著整整一大塊羊肉,羊肉還帶著骨頭,也不知道從哪兒下嘴,對麵的三張桌案,那三兄弟已經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張公瑾低聲講道,“大象,你坐他的桌子上去。”


    張大象嘴裏正嚼著肉,愣愣抬起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然後端起自己的一碗肉坐了過來。


    這下好了,張陽看著他與自己坐一張桌子。


    張大象笑了笑,“可還合胃口?”


    張陽稍稍點頭。


    屋內又安靜了下來,幾人都不說話,安靜地吃著。


    張大象吃飯就吃飯,還抖腿。


    他怎麽也有這種壞習慣,整個桌子也一晃一晃的。


    大家吃著東西也不說話,張陽甚至可以聽到他們吃東西咀嚼食物的聲音,很安靜的氣氛,好詭異的飯局。


    張陽拿著一根芹菜安靜地吃著,對眼前這麽一塊肉沒什麽太多的胃口,肉湯中還帶著一些浮沫。


    還真是原湯原食,焯水都不用的嗎?


    張陽勉強應付了兩口,肉中帶著泛紅,這大概有五分熟吧。


    看了看正在吃著肉的張公瑾,張陽開口道,“前些日子給老師的菜譜,不知道老師覺得如何?”


    張陽手裏拿著一根芹菜。


    張公瑾擦了擦嘴,“家裏的婆娘正學著,說是做出個菜也這麽繁雜,這些日子正在嚐試。”


    張陽稍稍點頭繼續吃著芹菜,咬下一截在嘴裏嚼著,又看看張大象,他低著頭啃肉全神貫注。


    張公瑾低聲又講道,“你們三兄弟不用過分拘謹,張陽也是窮苦出身,他不會嫌棄咱們的飯食。”


    又撕下一片肉放入口中嚼著,內部的肉還沒完全熟,表麵的那些肉倒是可以吃,張陽示意自己正在吃了。


    吃東西一直都是一件大事,人不能餓肚子。


    在能夠填飽肚子的前提下,盡可能讓自己吃得好一些。


    在老師家張陽也不好多說什麽,肉隻是燉了燉,芹菜也隻是燙了燙便端了上來。


    張陽還是挺喜歡以前自己窮人的身份,至少不會讓人覺得自己不好接近,出去幹活也容易找到活幹。


    “聽說伱和公主殿下造出了一個可以上天的東西?”張公瑾嘴裏吃著肉問道。


    “還不完善,最多隻能讓人在高處飄一會兒,真要說上天,這種事情還做不到。”張陽一邊吃著說道,隻吃表麵已經熟透的肉,鹽放得很少,鹹味很淡,早知道帶一些醬油來也好。


    “老夫也聽朝中的將領說過,此物的用處很小,陛下讓軍中做了很多個這樣的東西,也都是用來給軍中查探軍情。”


    “陛下還真是物盡其用。”


    “除了那種大燈籠,你還想過要造別的東西嗎?”


    “正在造一種半自動化的流水線,我打算用來做碾穀物的一種磨盤,能夠增加一定的生產效率。”


    “老夫見過許多守舊的人,你倒是一個敢於推陳出新的人。”


    “讓老師見笑了。”


    一頓飯吃完,張陽眼前的肉幾乎是沒動,隻是撕了幾塊邊緣的肉吃了兩三口。


    府中下人,這才把飯食都撤了下去。


    張公瑾喝下一口茶水,“這幾日朝中對封相的事情有什麽看法嗎?”


    張陽拱手道,“學生沒什麽看法。”


    張公瑾撫須道,“你盡管說便是。”


    其實貞觀一朝的宰相換了好幾個,這說明李世民對宰相這個位置的人選也是搖擺不定。


    自己要是都說對了,怕不是會嚇壞人。


    張陽歎道,“我覺得不會是高士廉。”


    張公瑾點頭,“差就差在高士廉的身份是當今皇後的舅父,陛下也有所忌憚,終究是這個身份拖累了高士廉的後腿,況且老夫覺得高士廉的能力要做宰相力所不能及,如今的高士廉沒有長孫無忌那些人這麽有心氣。”


    “老師是更看重趙國公?”


    “高士廉已經年邁,暮氣太重,他不適合當今陛下的野心。”張公瑾思量了半晌,“猜誰會坐上宰相的位置,不如想著陛下需要一個什麽樣的相國。”


    “老師說得在理。”


    李世民如今還年輕,他需要一個能夠配合他施展野心的宰相,這樣才能更好地執行他的宏圖大略。


    長孫無忌更適合皇帝的胃口。


    高士廉是皇後的舅父,做事也有更多的顧忌,不見得會順著李世民的心意來。


    天色已經入夜,張陽揣著手坐得筆直,聽張公瑾講述著。


    張公瑾笑道,“天色不早了,大象送客。”


    起身行禮,張陽走到屋外,李玥就等在門口。


    走出宅院,張大象一路相送。


    “聽三弟說過太子殿下很欣賞張侍郎,時常提及讚賞。”


    “還有這種事?在下倒是不知道。”


    “倒是你與魏王殿下走得很近,父親常說與皇子走得太近不是好事。”


    “老師教導的是。”張陽揣著手走著。


    “有些話父親不好直接對你說,讓我轉述於你。”


    “大象兄請講。”


    “曆來突厥人反複無常,想要北方平定,還要張侍郎不要仁慈。”


    “我明白老師的意思了。”


    張大象躬身行禮,“那在下就先迴去了。”


    李玥抱著張陽的手臂,“夫君,我餓了。”


    張陽笑道,“我也沒吃什麽東西,家裏還有一些上次做餃子留下的麵皮,迴家做餃子吃吧。”


    “好呀。”


    一路上的行人不多,等到宵禁之後街道上便不會再有行人。


    張陽看了一眼皇宮方向,漆黑夜幕下的皇宮,猶如一頭正準備吃人的猛獸。


    迴到家中張陽熟練地剁著肉餡,王嬸帶了一些野菜過來,正好可以用野菜和豬肉做肉餡。


    餃子下鍋,李玥也洗好了碗筷,準備了一小碗醋。


    坐在飯桌邊,李玥期盼著餃子早點出鍋,抬頭看著漫天的星辰。


    張陽把熱乎的兩碗餃子端了出來,鍋裏還有不少分給兩位嬸嬸了。


    李玥兩口就能吃下一口餃子,她嘴裏一邊嚼著,“我還教師母怎麽做菜了。”


    張陽倒下一小碗酒水,也給媳婦倒上一小碗,適量喝酒沒太多的壞處,適當給媳婦喝一點。


    就怕以後她成了一個小酒鬼,好酒的毛病不會慣著她。


    “你自己都做不好菜,你還教師母做菜?”


    “師母說她不知道炒菜是何意思,再者說了師母以前也是出身名門,做菜手藝一直都不是太好。”


    “吃飯的時候看出來了。”張陽吃著餃子歎息道。


    “我現在已經會煮粥和炒一些肉菜了。”


    “嗬,炒糊的肉菜嗎?”


    “早晚我也能學會的。”李玥又咬下一大口的餃子。


    夜裏,張公瑾的夫人捧著一卷書正在看著,“老家夥,沒想到你的弟子還能寫出這麽有意思的故事。”


    說完她將這卷書遞給了張公瑾。


    書是用紙張裝訂的,紙張在長安價格很高。


    上百張紙裝訂在一起,光是這個價格就知道了不菲了。


    “這份禮可不輕。”張公瑾一頁頁地翻看著,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其中一些橋段也是非常引人入勝。


    張公瑾越看興趣越濃。


    他的夫人收拾著屋子,自從那個張陽來了之後,老家夥的話也變多了,笑聲也多了。


    看完了書卷上的故事,張公瑾意味深長地說著,“此書怕是會惹出禍端。”


    “公主殿下也沒將此書外傳,說是也給了皇後一卷。”


    “看來這小子就要遇到麻煩事了。”


    張公瑾的夫人長歎一口氣,“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關中的雨季結束了,突如其來炙熱的陽光,讓人們措手不及,前些日子的天氣讓人感覺很不錯,冷熱非常舒服。


    可今日的陽光莫名的地毒辣,讓人不敢在陽光下久站。


    長安城的一處校場,李世民帶著李承乾看著這裏將士帶著衛府的官兵。


    看著整整齊齊的隊列與呐喊聲,光是這個場麵讓人心中不禁一陣熱血沸騰。


    “張陽造出來的燈籠確實不能把人送上天,這是朕用上百條人命換出來的結果。”


    聽到父皇這麽說,李承乾心中訝異,為了這個結果竟然用了上百條人命。


    李世民笑道,“雖說不能真的上天,但倒是對軍中有好處,待大燈籠上天,派個會控製大燈籠的人,隻要借風飄到敵營附近就可以查探得知敵軍的動向,張陽也算是對社稷有所貢獻了。”


    李承乾還沉浸在父皇用上百條人命的訝異中,“父皇是不是還要繼續使用這個大燈籠。”


    李世民頷首道,“閻立本最近就在研究如何讓人從空中平穩落地的辦法。”


    李承乾長處一口氣,“可否用繩子?”


    李世民還是搖頭,“用這個辦法也試過,死了幾十個人,還有一個摔得半身不遂。”


    李承乾不敢再繼續問下去了。


    眼前是校場中正在操練的士兵,看著一把把大陌刀舞動,李世民的心中很滿意。


    夷男可汗最近又不消停了,本來腿傷痊愈得還算順利。


    可他急不可耐地要下地要走路,結果又摔了一跤。


    這一下舊傷未愈再添新傷,一時半會兒也沒這麽容易可以迴到漠北了。


    倆人一邊下著棋,許敬宗一邊說著,“這麽下去這夷男可汗真的要瘋了。”


    張陽歎道,“由著他吧,他越是著急越迴不去。”


    讓突厥人做的奶粉也已經送來了。


    李泰看著這些奶粉都已經結塊,拿出了幾塊放入一個碗中然後衝泡喝了一口,“奶味不是很重,比我們現在做出來的奶茶差遠了。”


    隨後李泰又拿出已經結塊的奶粉,直接放入嘴裏吃著,“這樣直接吃奶味才夠好。”


    張陽和許敬宗正下著棋。


    見不搭理自己,李泰再次追問道,“姐夫,這味道怎麽差這麽多?”


    張陽深吸一口氣,差點著了許敬宗的道,這小子下棋實在是夠陰的,一不小心差點落入了他的圈套。


    看了一眼李泰,張陽先是化解了許敬宗的攻勢,“魏王帶你下,其實你可以將這些與飴糖混合做成一種糖味道也會很不錯。”


    聽到這話李泰的眼神一亮,“你怎麽不早說。”


    許敬宗看著自己的卒子被吃了兩個,眼前的攻勢被化解之後又陷入了沉思。


    張陽揣著手看著棋盤,“我也是臨時想到的,就叫做奶糖吧。”


    “奶糖?本王迴去就試試。”


    又走了幾步,許敬宗看著自己的棋被將死了,無奈搖頭,“終究還是棋差一招。”


    對付許敬宗一定要細心,這小子很會設套。


    相比於張公瑾下棋,張公瑾的棋路就詭異了許多,有時候看明白對方的意圖所在,隻能靠著經驗來應對。


    對付許敬宗隻要細心一些也不難對付。


    張陽看了一眼罐子裏麵結塊的奶粉,這算是突厥送來的第一次樣本,“結塊是因為潮濕的緣故,也會讓奶味差很多,原本做出來的奶粉是很細的粉末,可空氣中總有濕氣,一旦沾上了濕氣奶粉結塊也是一種正常現象,當然也會影響味道。”


    長安城先做出來的都是真正的羊奶,奶味自然充足,而且加之茶葉衝泡喝起來潤滑也可以中和原來有些膩的奶味。


    李泰思量著,“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嗎?”


    張陽整理著棋盤低聲說著,“要解決其實也簡單,我給魏王殿下的肥皂原料就是一種吸水性很好的東西,用紙和布包成小小的一袋,保證不會漏出來,放入罐子中,罐子用封蠟密封,就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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