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之後,兩國的使者還沒來。


    李承乾倒來了。


    驛館房間內的幾人行禮,“太子殿下。”


    李承乾連忙說道:“兩位叔伯不用多禮,孤也隻是來旁聽過來學學。”


    李孝恭很滿意現在的太子,太子殿下好學還虛心,簡直就是大唐年輕人的榜樣。


    掃了一眼這個房間,最後的目光落在張陽身上,然後自顧自地坐在一旁。


    李孝恭下意識看了看張陽,生怕他又說話。


    兩國使者來得有些墨跡,李孝恭又看了看張陽。


    張陽雙手揣在袖子裏,低聲說道:“河間郡王有什麽事嗎?”


    老夫不就看你幾眼,這小子還不樂意了。


    心中莫名有些不痛快,這小子怎麽越看越眼熟呢,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李孝恭皺眉道:“你平日裏都是做什麽營生的。”


    “做點小買賣,勉強可以糊口。”


    李孝恭疑惑道:“小買賣?”


    “對,這些日子行情不是太好。”


    “年輕人應該多讀書才是。”李孝恭正了正坐姿說道。


    李承乾淡然地笑了笑。


    因為吐穀渾和吐蕃使者今日要進行第一次會談,從去年年底一直到今年的年初。


    李世民晾著兩國使者兩個多月,這是一次朝堂與兩國使者的第一次會麵。


    驛館被官兵圍著,原本還在驛館中喝酒的關外人也被請了出去。


    隻有那倭僧死死抱著一根柱子。


    “貧僧不出去,他們會打死貧僧的!”


    幾個官兵拽著這個倭僧的腿,使勁拽著。


    倭僧眼淚鼻涕直流,還是死死抱著柱子,又哭又嚎著,“貧僧不出去,外麵都是他們的人。”


    有人忍不住一棍子打在倭僧的後腦勺,當場昏倒。


    驛館內終於安靜了。


    尉遲恭和河間郡王,一文一武算是這一次談話的主使,代表著如今的朝堂。


    兩人坐在一個桌案前,李承乾和張陽站在後方。


    另外兩側就是吐穀渾使者和吐蕃使者的位置。


    李孝恭盤腿坐著,兩方的使者一直不露麵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不停地換著坐姿。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侍衛來到門口說道:“河間郡王,尉遲將軍,人已經到了。”


    李孝恭點頭說道:“請進來吧。”


    又是一陣腳步聲。


    兩個中年男子走入驛館房間中,兩人的衣服古怪。


    穿著吐蕃服飾的是祿東讚,另外一個就是吐穀渾使者了。


    張陽細細打量著,心說這兩人也太不講衛生了,頭發都打結成塊了,這是有多久沒洗頭了。


    還有衣服的袖口處都發黑了。


    祿東讚用中原話說道:“外臣祿東讚,見過河間郡王,見過尉遲將軍。”


    這中原話不錯呀。


    張陽心中暗暗驚訝。


    吐穀渾的使者自我介紹道:“外臣是吐穀渾使者阿達蘭。”


    李孝恭點頭示意他們坐下。


    房間外還站著幾個官兵,保護著這裏的安全。


    雙方使者各自坐下。


    祿東讚先開口,“聽說河間郡王這才上任禮部尚書沒多久,近日一定很忙吧。”


    李孝恭先是愣了愣,又說道:“去年的時候朝中都在忙著大朝會的事情,朝堂上上下下實在是脫不開身,這些日子有所怠慢希望你們不要見怪。”


    祿東讚拿出一包東西,打開布頭裏麵是一些嗮幹的東西,細看有點像草藥。


    他介紹道:“這是我們吐蕃的一種藥材,吃了可以順氣活血,聽聞秦瓊大將軍的病情就讓人帶來了,此種藥材或許有用,這也是我們讚普的一番心意。”


    張陽瞧了一眼藥材,心說這不是藏紅花嗎?這個祿東讚挺會來事的,看來之前沒少做功課呀,關中話也講得不錯。


    吐穀渾使者阿達蘭不屑地一笑,他用蹩腳的關中話說道:“說不定下毒了。”


    這話一出祿東讚的臉色冷了下來,“我們偉大的讚普是很有誠意的,絕不像伱們吐穀渾人這般反複。”


    兩邊火藥味很重。


    尉遲恭打圓場說道:“兩位使者少安毋躁。”


    “失禮了。”祿東讚抱歉行禮。


    兩方使者水火不容的樣子很有意思,讓他們能夠這般敵對,心說李世民的安排做得很到位呀,這是仇恨拉滿了,張陽滿意地笑著。


    開場的話也差不多了,李孝恭不是很喜歡文人那套,“直說吧,你們兩國希望我們大唐做什麽。”


    祿東讚連忙說道:“我們讚普希望和大唐合力消滅吐穀渾,並且願意和大唐平分吐穀渾的領地。”


    “啪!”


    吐穀渾使者拍案而起,“你們都看到了,吐蕃想要亡了我們吐穀渾!請上國為我們做主。”


    這個祿東讚連演都不演,當著吐穀渾使者的麵直接說要滅了他們,這也太看不起人了。


    你們吐蕃讚普鬆讚幹布就算年輕氣盛,未免也太飄了。


    祿東讚麵對吐穀渾使者阿達蘭的話語,不為所動,他說道:“中原人有句話叫弱肉強食!就算是滅了你們吐穀渾也你們自己沒用!”


    這個祿東讚還能引經據典,看來他沒少看中原的書籍,這人能夠坐上吐蕃大相的位置不簡單,一個有蠻力的人不可怕,一個有智慧又有力量才是需要防備的。


    相比吐穀渾的使者,張陽更覺得吐蕃的威脅更大。


    李孝恭神色凝重。


    吐蕃已經拋出來了好處,隻要大唐和吐蕃一起滅了吐穀渾,那就可以和吐蕃平分領地。


    “那麽吐穀渾使者希望我們大唐做什麽。”坐在後方的李承乾安靜了許久,現在終於說話了。


    吐穀渾使者躬身行禮說道:“希望大唐可以馳援吐穀渾擋住吐蕃人,我們吐穀渾願意與大唐訂下盟約,世世代代拜大唐為上國,並且永遠不再冒犯。”


    說到底兩邊使者都希望大唐出兵。


    李孝恭琢磨著說道:“其實出兵也不是不可以……”


    話音剛落,李孝恭身形一個粗咧被推了一下,他不悅地迴頭看了看張陽。


    張陽還是如雕像一般站著一動不動。


    李孝恭迴頭接著說道:“出兵的事宜……”


    話還沒說完,又被推了一下。


    李孝恭這迴眼神帶著怒意又瞪了一眼張陽。


    再次迴過身,剛張嘴沒說話又被推了。


    李孝恭忍不了,瞪著大眼珠子喝道:“你幾次三番推老夫做甚?”


    張陽看了看四下說道:“有這事兒嗎?”


    “難不成老夫撞邪了?!”李孝恭大聲說道。


    “或許吧。”張陽略帶感慨。


    現在正是談判的時候,先不計較李孝恭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下接著說:“我們出兵的話……”


    “咳咳咳……”


    身後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李孝恭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機械般地迴頭看向張陽,甚至發出了脖子骨節摩擦的哢哢聲。


    張陽又清了清嗓子,“河間郡王,您是不是忘了什麽?”


    李孝恭眨了眨眼,“老夫忘了什麽?”


    “陛下之前交代的話,難道忘了嗎?”


    李孝恭撓了撓頭來之前陛下有交代的話?


    幾番迴想之後,確認陛下沒有交代什麽話語。


    對,根本就沒有交代。


    這小子一臉認真的樣子,老夫差點信了!


    李承乾說道:“登仕郎不如說說,河間郡王忘了什麽?”


    “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了,憋死我了。”張陽鬆了鬆衣領說道。


    輪到李孝恭懵了,你要說話就說,推老夫做甚!


    陛下是哪裏找來的寶貝?


    好煩,這官真不想幹了,李孝恭一揮衣袖重新坐下。


    張陽看向吐蕃使者和吐穀渾使者低聲說道:“敢問兩位使者,你們是都希望大唐出兵幫你們嗎?”


    祿東讚看向吐穀渾使者阿達蘭。


    阿達蘭使勁點頭,如同搗蒜一般。


    重新看向張陽,祿東讚也沒有否認。


    “兩位貴使,在下多嘴再問一句,如果出兵需要多少兵馬?”


    阿達蘭率先搶話道:“越多越好!”


    祿東讚也說道:“全憑上國定奪。”


    “我說完了。”張陽重新退迴到李孝恭的身後。


    不耐煩地看了看張陽,就這麽兩句話,還以為這小子要說什麽呢。


    李孝恭清了清嗓子重新端正坐姿,“那個……我們大唐出兵……”


    “……”


    李孝恭又被推了一下,房間內氣氛安靜了許久……


    像是憋足了氣,這下他終於忍不住了,臉頰漲紅高血壓都上來了。


    “你有完沒完!”李孝恭氣得三屍神暴跳,仿佛頭頂都在冒青煙。


    “河間郡王你好像又忘了。”


    “老夫現在想撕了你!”


    “等會再撕。”


    “不行!”


    “有話好說。”


    “沒什麽好說的!”


    李承乾也是一頭冷汗又說道:“不如聽聽登仕郎說說,河間郡王又忘了什麽?”


    張陽又上前一步,看向祿東讚,“剛剛吐蕃大相說了,打下了吐穀渾願意和大唐平分領地是嗎?”


    祿東讚點頭。


    來迴走了幾步,張陽又說道:“吐蕃有多少兵力?”


    祿東讚遲疑了一會兒,“吐蕃現在有勇士十萬。”


    “嗯。”


    了然地點了點頭,張陽又看向河間郡王,“敢問河間郡王吐蕃給十萬兵力,大唐再出多少兵力可以在秋收之前拿下吐穀渾。”


    心中盤算了一番,河間郡王看向尉遲恭。


    尉遲恭甕聲說道:“最少再要十萬。”


    “好。”


    張陽又看向祿東讚,“想必吐蕃大相平日裏沒少看我們中原的書籍。”


    祿東讚笑了笑說道:“我們吐蕃的讚普一直很仰慕中原的智慧。”


    張陽看了看四下,“有水嗎?”


    “啊?”


    “口渴了。”


    話語一轉,讓在場的有些猝不及防。


    李承乾朝著房間外喊道:“拿水來。”


    張陽又說道:“我隻喝開水,就是燒滾開的水。”


    李承乾又說道:“拿開水!”


    好一會兒之後驛館的夥計提著一壺開水而來。


    張陽喝了一口,又看向河間郡王和尉遲恭,“兩位要不要也來點。”


    李孝恭不屑地扭過頭。


    張陽接著說道:“大相平時喜歡看什麽樣的書?是兵書還是論語?”


    此話一出李承乾皺眉看著祿東讚,眼神帶有深意。


    祿東讚尷尬地笑了笑,“涉獵甚廣。”


    “那太好了,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文化人打交道。”


    “是嗎?”祿東讚嘴上有些意外,但越發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


    驛館裏,這裏的談話很安靜,除了李孝恭剛剛發怒的時候咋唿了幾句。


    現在的談話心平氣和不少。


    張陽接著說道:“那麽想必你也知道出兵就有成本,需要很多很多銀錢,其中兵馬軍械糧草,包括軍中糧餉和戰士們的撫恤,這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祿東讚沉默了下來。


    “敢問河間郡王,這筆錢大概需要多少。”


    又問老夫……之前的怒火還沒消去,果然還是要撕了他,暫且忍著。


    河間郡王一揮衣袖說道:“這都是軍中文吏的事情。”


    “看來咱們軍中也該好好補補文化課才行。”


    尉遲恭說道:“算上輜重打這麽一仗需要準備六十萬貫的銀錢。”


    “那麽算上後續封賞,大致要用百萬貫。”張陽接過話說道。


    這話讓尉遲恭差點一口水當場噴了出來,自己說了六十萬貫已經滿打滿算說多了,這小子一開口就是百萬貫,還真是敢說呀。


    “雖說要的錢很多,但拿下吐穀渾之後我們可以分財寶,分土地。”祿東讚的語氣低了幾分。


    張陽接著說道:“大相兄,先這麽稱唿吧,首先戰亂時有沒有財寶兩說,財寶能不能到手都是兩迴事,所有的一切都要考慮在勝利的基礎上,但中原還有一句話叫作勝負乃兵家常事,聽說過這句話吧?”


    祿東讚點頭。


    “在眼下我們不考慮你說的財寶,再說眼前你們求著我們大唐辦事,一切成本都讓我們大唐來承擔合適嗎?”


    祿東讚沉默著,心中還在盤算。


    張陽話語沒停,“這顯然不合適,如今是對外征戰,如果吐蕃不給我們出兵的成本,大唐將士不會給你們賣命,如果沒有這筆錢,出兵的事情就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內。”


    又看向吐穀渾使者,張陽開口道:“之前吐穀渾使者說隻要大唐出兵幫助你們,那麽你們可以向大唐俯首稱臣,永不冒犯,是嗎?”


    吐穀渾使者點頭,“正是。”


    張陽咧嘴笑了笑,臉上掛著陽光少年應該有的人畜無害的笑容,“很多時候結為聯盟這種約定,往往是用來毀約的,世世代代這種承諾不靠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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