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嘖舌道:“你說做皇帝的為什麽都喜歡玩弄權術。”


    “等洛陽的銀錢到了我再也不想碰白糖生意了,當初姐夫答應過的,隻此一次再也不會有第二次。”


    “我懷疑你父皇病了,開始精神變態了。”


    “嗬嗬嗬……”李泰突然怪笑,


    “難道姐夫就沒有病嗎?與父皇相比又能好到哪去?”張陽翹著二郎腿,


    “魏王殿下這話不對,我怎麽就有病了?”李泰神色麻木地看著前方,


    “誰會大冬天還搖著扇子?”張陽下意識地將扇子放在一旁。


    “還有姐夫為人歹毒陰險。”


    “魏王殿下,你怎麽能罵人呢?”


    “姐夫要是沒病怎麽能寫出聊齋這等怪書?”


    “那是蒲鬆齡寫的,與我無關。”


    “這話有人信嗎?”倆人的話,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張陽連忙道:“打住!魏王殿下,我們能換個話題聊嗎?”李泰又道,


    “姐夫,別再讓我做壞事了。”


    “我沒人讓你做壞事!”


    “我不想再做白糖了。”李泰神情麻木語氣幽幽像是夢囈,


    “再這麽下去,本王遲早也會瘋的。”張陽拍著他的肩膀,


    “魏王殿下辛苦了,可以將白糖秘方交給你父皇。”李泰吸了吸鼻涕,


    “說了多少次,本王不辛苦,就是命苦。”


    “魏王殿下放心,我是好人。”


    “對,姐夫是好人,做壞事的好人。”張陽歎道:“都說我是三張臉兩顆心的妖人,又有誰知道我的苦心。”


    “是啊。”李泰也是頗有感慨,


    “看了聊齋不過如此,鬼話哪有人心壞。”張陽琢磨著,


    “原來看過了聊齋,魏王殿下罵人的本事又高了幾分。”李泰突然元氣滿滿站起身,


    “姐夫過譽了。”張陽又道:“這世上有一粟壓滄海,也有一言亂人心,一身正氣有何可懼。”李泰言語堅定,


    “一不做!二不休!”聞言,張陽神情凜然,


    “魏王殿下果然是要造反了嗎?”李泰沉默了片刻。


    “魏王殿下若要造反,我舉驪山之所有物力助魏王殿下成事。”


    “姐夫,你想錯了!本王說一不做,二不休,是要將白糖的秘方交給父皇。”


    “原來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麽,張陽也是鬆了一口氣。總覺得李泰領悟了人生至理要當聖人,要造反。


    當一個人的品格逐漸逼近聖人水平的時候,他距離皇帝也越來越遠。做皇帝的人成不了聖人。


    要是皇帝成了聖人,這個天下也就亂了。好歹李世民厚黑,自負,又多疑。


    壞人的品質在這個皇帝身上深刻。鄉民用一天的時間將整個村子收拾了一番。


    第二天,臘月二十四,天空又下起了大雪。那頭熊鑽進了驪山不知道去哪裏野了。


    張陽帶著李泰在修建新家的排水係統,驪山行宮原本的排水道設計得很差,前些天大雪之後,就有不少地方又被堵了起來。


    還要重新疏通,重新修排水係統。更何況還有一個華清池,排水渠道是驪山新家的最大難題。


    細雪紛紛洛陽,李泰提著鏟子,正鏟著堵在溝渠中的淤泥。張陽帶著鬥笠,盤腿坐在地上手裏拿著圖紙皺眉分析著。


    “魏王殿下,你要減肥,夏練三伏冬練三秋,可不能怠慢。”


    “啊!”李泰仰天一喊,發癲似地繼續清理溝渠中的淤泥。溝渠中的淤泥是被雨水衝刷進溝渠的,張陽在圖紙上做了標記,要填滿其中三條溝渠,並且再新修兩條,並且溝渠旁還能用來種菜。


    張陽看著自己的圖紙滿意點頭,


    “如此甚好。”李孝恭帶著一個上了山,張陽抬眼看去雪中的人影,被領著而來的就是李大亮。


    張陽笑道:“大將軍,你怎麽來了。”對方沒有迴話,李孝恭的目光看著掘淤泥的李泰,


    “青雀他這是……”


    “魏王殿下啊……”張陽迴頭也看了一眼,


    “最近魏王殿下正在感悟人生,畢竟剛過十五歲的年紀,正是對人生最迷茫的時候。”看李孝恭還是一臉不解,張陽清了清嗓子又道:“把魏王殿下看緊一些,省得他叛逆,最近這胖子瘋瘋癲癲的。”李泰的動作稍稍頓了頓,挖淤泥更賣力了。


    一陣山風吹過,四周更冷了一些。張陽揣手道:“李將軍此來是喝酒還是吃肉?”李大亮先是打量四周,道:“他們來驪山都是為了吃酒吃肉嗎?”


    “其他人當然不是這樣,但陛下是這樣的。”李大亮看了一眼張陽手中的那張紙,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線條,看著像圖,


    “這是?”


    “這是我們的驪山的新基建,隻要將這個圖紙上所繪的溝渠建成之後,我的驪山會成為人間一片樂土。”


    “聽著倒是有意思。”聽著話語,李大亮對張陽多了幾分高看,


    “可否向老夫解釋一下。”張陽咳了咳嗓子,


    “其實驪山的水係很發達了,我靈感來自南水北調的大工程,將驪山的水引下山,之後便繞過山腰,在其山腰處種滿了各類果蔬,如此一來便又是一片好水土。”李孝恭和李大亮當年也都是南征北討的將士,從來都聽說北方的水南下而去,就沒有聽說過南方的水能夠倒流北方,河流走勢根據地勢而定。


    南水北調這種改天換地的手段,尋常人想都不敢想。李大亮思量片刻,撓了撓頭,


    “老夫來找你,不是聽這些高談闊論的。”


    “大將軍此來作何,倒是直說呀。”李孝恭尷尬一笑,惹得李大亮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迴話。


    “大亮,這小子有時候就是不太正常,你不要見怪。”李孝恭在一旁勸道。


    仔細一看確實不正常,魏王還在不遠處鏟著淤泥也不太正常。李大亮從懷中拿出一卷紙,


    “孔穎達老夫子已經去了官學署,可他老人家希望你出個題。”


    “什麽題?”


    “考校兵士,用來做文章的題目。”張陽看著這張紙,這上麵寫著的就是孔穎達老夫的話語,老人家所寫的是一道論語經典論述的題目。


    “他老人家不是寫好了嗎?”


    “他老人家說了,讓張侍郎也寫一題。”張陽神色糾結,


    “難為我了,文科不是我所擅長。”


    “但你能寫出聊齋。”


    “大將軍又誤會了,聊齋是個叫蒲鬆齡的人所寫,不是我寫的。”李大亮不想和這個小子講話了,和他講話好痛苦,難怪東宮有傳聞張陽在東宮任職掌事,從來不說人話。


    他的目光看向正在纏著淤泥的魏王,怪可憐的。


    “我就隨意出一題。”張陽說著話從腰間按出一支細毛筆,在其上寫了一題,


    “這樣就可以了。”李大亮瞅著他所寫的題目,


    “這是什麽?”張陽再將自己的毛筆收起來,


    “題目呀。”


    “這是何題目?”


    “大將軍您莫非不識字?”


    “老夫認識字。”李大亮沒好臉地說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與挑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和擔當!圍繞這句話來寫作,字數八百字往上,文體不限。”聽著張陽將題目念完,李泰那邊鏟淤泥的勞作也結束了,推開上方用來截斷水流的石碓,山上的水嘩嘩嘩流淌而下。


    水流清澈看著也舒心很多。李大亮看著題目,許久後點頭,


    “雖說你小子不說人話,但這題確實意義深遠,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不論是年邁一輩當年平定天下,還是當下一代人保境安民,吾輩義不容辭。”


    “大將軍您看多好的題目,多好的立意。”


    “比孔穎達出題用論語這般好太多了,老夫很滿意就此告辭。”


    “大將軍慢走。”李孝恭還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迴神,愣神半晌留下一句,


    “老夫去送送他。”


    “河間郡王慢走,大將軍慢走。”李泰雙手撐著鏟子,讓自己休息片刻,


    “這是怎麽了?”


    “最近忙著治軍,他們想要提高軍中將士的學識修養。”


    “一群殺才手捧前賢典籍念書,這種場麵也太別致了。”張陽點頭,


    “在下也這麽覺得,軍中的教學方式應該和別人一樣,盲目提高隻會跌入陰溝。”


    “確實是這樣,我就不會跌入陰溝。”


    “為何?”


    “因為本王此刻心神清明,跟著姐夫做了這麽多年的壞事,是要做好事補上功德的。”


    “魏王殿下餓了嗎?”


    “餓了。”張陽收起自己的圖紙,


    “去殺兩隻雞來吃如何?”李泰咧嘴一笑,


    “那太好了。”李大亮將這道題帶入了長安城,送入官學署之後,年過六十的孔穎達須發皆白如同枯枝的雙手顫顫巍巍拿著這道題,


    “此題當真出自張陽之手。”李大亮笑著點頭,


    “老夫子覺得如何?”孔穎達看似已年邁帶眼神手中的精氣神很足,他不住點頭,


    “高呀!實在是高,此題出得當真刁鑽,老朽佩服,不愧是寫出紅樓與聊齋的奇人,此人切實拿住了此時大唐所需要的是什麽。”


    “老朽以為此題應當拿給陛下去看。”這裏的主事岑文本急急忙忙將這道題送入了宮中。


    皇帝看了這道題之後很高興,當即下旨將這道題傳閱給朝中三省六部九寺,包括所有的衛府將士。


    弘文館,崇文館的學子也開始議論。來年五月就是科舉,長安城中有不少學子。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與挑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和擔當!圍繞這句話來寫文章,字數八百,文體不限……”此題一出,長安城的讀書人都安靜了下來。


    使命,挑戰,責任,擔當。還要引經據典寫個八百字!一下子為難住了不少人,大家熟讀典籍,考校典籍中的內容倒是簡單,可麵對題目立意,書寫心中誌向,眾人都覺得自己手中的筆很沉重。


    這八個字寫盡了大唐這代人,心氣所向。奮鬥勞苦半輩子,不負使命,拿出責任與擔當。


    題目一出可苦壞了軍中不少將士,別說寫一篇文章了,甚至有人還認字都認不夠八百個。


    深夜,程咬金等將領是收到旨意最早的一幫人。他看著提筆而起又放下,


    “何人出題!某家要去會會他!”一旁昏昏欲睡的家仆,見大將軍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珠子,連忙道:“據說是李大亮將軍去驪山求題而得。”


    “驪山!又是驪山……”家仆小聲道:“是否叫上家中的三百部曲,明日一早奔赴驪山?”


    “不必了,既然是驪山……某家殺過去也無用,去外麵再抓幾個讀書人。”


    “喏。”長安城有諸多將士想要將這個出題人給剁碎了嚼一嚼咽下去。還八百字!


    這些殺才哪個能寫八百字的文章。長安城各個衛府怨聲載道,而文人這邊倒是精神振奮,魏征寫完一篇千字文章,大笑一聲,


    “吾輩當如此!”寫文章的事情到了第二天,有不少武將對這道題熬得精神萎靡,逐漸萎靡的神情轉為了怒火。


    有不少人殺到了新建設的官學署門口,此刻這裏大門緊閉。孔穎達與岑文本正站在原地如臨大敵,他對一旁的小吏道:“快去國子監與弘文館叫人,就說這幫殺才,要來為難孔穎達老夫子。”


    “喏!”那小吏聞言點頭,看了看四麵高牆,最後從後院翻牆而出。孔穎達聽了岑文本的話語氣得胡子在打顫,


    “老朽活了一輩子,此刻成了你要挾文人的由頭,他們本就不是衝著老夫來的。”岑文本行禮道:“老夫子見諒,為解官學之圍下官隻能出此下策,若那幫殺才衝進來,老夫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孔穎達冷哼一聲,


    “老朽豈會怕他們!來人開門!老朽且與這些殺才論一論。”眾人連忙攔住,


    “老夫子萬萬不可衝動,這些殺才此刻怒火中燒,休要與這些人理論。”孔穎達拿出了舍得一身剮的架勢,卻見外麵的人已經開始撞門了。


    很快院牆的另外一邊又傳來吆喝與密集的腳步聲。


    “爾等殺才,休要放肆!”東麵的一聲大喝,讓這些撞門的殺才停下了!


    “官學為難我等武人,你們是來說理還是比拳腳?”


    “我輩當為大唐有擔當有責任接受使命,你們這些殺才豈能在此地為難孔穎達老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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