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細細觀察棉布,“知道了。”


    楊嬸笑著點頭。


    “夫君!”她捧著布匹走入屋中,“看看咱們村子裏自己做出來的棉布。”


    張陽放下手中還需要打磨幾根鐵杵,脫下皮革手套接過棉布。


    在她的目光中,自己村子裏生產出來的棉布比絲綢更好,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吧。


    張陽試著棉布的手感:“還不錯。”


    “嗯,雖說沒有絲綢那般絲滑,我覺得已經很好了,而且除卻我們自己人工的成本,這種棉布的價格也可以很低廉,宮裏還安排了秋日的遊園。”


    又接過李玥請柬,張陽打開看著。


    能去這種遊園的都是皇家親眷和宗室中人,還有李世民信任的臣子,屆時會有很多的勳貴在那裏。


    張陽抬頭看著她。


    李玥有些扭捏,“我聽夫君的。”


    把請帖放在一旁,張陽笑道:“遊園是在這個月的下旬,我們先不做決定。”


    夫妻倆本就和宗室與權貴的距離較遠,或許參加遊園的都是李世民的各家親戚,那也都是李世民親眷而已,對其他人來說各位的生活都是不相幹的。


    宗室裏的那些人與陌生人無異。


    稻米經過一次研磨,小熊委屈地趴在地上已經爬不動了。


    張陽來到磨盤旁收拾著稻米,一邊低聲道:“你就是吃得太多了,你看看你都肥成什麽樣了,以後多拉拉磨就當給你減肥了。”


    小熊晃了晃耳朵,非常慵懶地張了張嘴。


    將這些稻米經過浸泡一天一夜,再將其煮了兩遍,放涼等待發酵。


    現在天氣涼,正是發酵酒的好日子。


    這些天除了必要的出門買菜,每隔幾天去一趟宮中,夫妻倆基本上都在家中。


    把東宮諸多差事交給張大安,和太子打好關係之後,送一些稻米入東宮,請假就方便多了。


    這些天家裏的夥食很不錯,頓頓吃的都是稻米。


    小武平日裏的活動要不就是欺負小熊,要不就是自己踢毽子玩,絕大多數的時間還都是在做題。


    稻米發酵了十天左右,張陽看了看成色今天就可以釀酒了。


    張陽在釀酒的過程中多加了一道蒸餾。


    起鍋燒火開始蒸餾,在喝酒這種事情上,李玥非常地上心帶著小武親力親為,一大一小坐在小板凳上,控製著火候。


    張陽看著酒水緩慢地蒸餾出來,提醒道:“這個火候不錯,火千萬不要大了,也不要小了。”


    李玥用力點頭,“今晚就可以喝到自家釀的稻米酒了?”


    “嗯。”


    很快院子裏就充滿了酒香,張陽將蒸餾出的頭一碗酒水放在一旁。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咽著,時運不濟的時候釀個酒水都有不速之客。


    李世民來了,不僅他來了,他還帶著李承乾和李麗質。


    “皇姐!”李麗質還是一如既往撲入李玥的懷中,然後她欣喜地看向小武,“師妹!”


    小武拘謹地行禮,“師姐。”


    李世民帶著李承乾走入院子裏,他倒沒客氣,把院子唯一一把搖椅給占了。


    這是李麗質第一次來家裏做客,她掃視一眼這個院子,“皇姐的家好小。”


    李玥牽著她的笑道:“家的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住得是否開心。”


    李麗質抬頭問道:“皇姐住得開心嗎?”


    李玥溫柔地笑著,“你以後嫁人了就知道了。”


    “哼,我才不要嫁人。”李麗質任性地扭過頭。


    李世民聞著酒香,“朕聽聞最近議論東宮張少師的聲音很多,而且一天當值三天休息,朕的差事就這麽讓你覺得清閑嗎?”


    李承乾抱歉地笑了笑。


    太子既然能如此坦然陪著李世民來訪,想來應該也沒什麽大事。


    “臣近日身體不適,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總是著涼,身體的免疫力下降了很多。”


    李世民搖頭道:“你在東宮的事情朕可以不計較,可這一次秋日遊園你必須要去。”


    張陽把一碗酒水端到李世民的麵前,“剛剛釀的酒水,陛下嚐嚐。”


    李世民聞言端起酒碗嚐了一口,“嗯,甜味很淡,酒香也足。”


    又覺得什麽地方不對,李世民又喝下一口,“你這酒水沒有酸味,倒是少見的好酒。”


    張陽拱手道:“我加了一道蒸餾的工序,陛下趁熱趕緊喝。”


    看著李世民又灌下一口,張陽又問道:“陛下需要下酒菜嗎?”


    “不用了。”喝下一口稻米酒,李世民還在迴味。


    感受到有人擰著自己後背的肌肉,張陽迴頭給了李玥一個放心的眼神。


    隨後陣陣冷風吹過,酒勁開始上頭,李世民皺眉扶著額頭,“這酒喝起來平淡,竟如此醉人。”


    “陛下,這是喝醉了?”


    李世民搖搖晃晃站起身,“朕的酒量,你放心便可。”


    說完話,他晃晃悠悠就要栽倒,李承乾連忙扶住,“父皇,我們先迴宮吧。”


    李世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點著頭。


    “剛到皇姐家中,還沒坐一會兒。”


    李麗質委屈著。


    李承乾道:“改日也可再來。”


    張陽遞給她兩隻還熱乎的肉包子,“下次給你帶好吃的入宮。”


    李麗質嘴裏嚼著肉包子,小臉耿耿於懷地看了眼正在釀酒的大鍋,隨後也跟著離開。


    等人都走了,李玥關上自家的院門,“怎麽拿第一鍋酒給父皇喝?”


    張陽惆悵道:“你父皇好不容易來做客一次當然要用好酒了。”


    李玥俏目瞪著,“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對,我就是故意的,我又不能趕走你父皇,反正是他自己的喝的。”


    李玥重新坐下來,“麗質是個聰明的孩子,她一定也已經看出了端倪,臨走前她還看了酒鍋一眼。”


    “那又如何?反正你父皇都說了是好酒。”


    鍋裏的酒水繼續釀著。


    李玥是喜歡酒的,坐在鍋邊聞著最濃鬱的酒香還要守著火候對她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折磨。


    看夫君迴到了屋裏,李玥拿出自己的小木碗稍稍舀了一小碗抿了一小口,而後幸福地笑,好久沒有喝酒了。


    見小武看著自己,李玥心虛地放下酒碗,重新坐下來解釋道:“嚐一嚐酒的味道對不對。”


    這一次李世民匆匆地來,匆匆地走,他就說了一件事,那就是曲江池的遊園不能推托,要是不去的話就要追究東宮的事情了,這皇帝記仇還喜歡扣人俸祿。


    可惡的李世民,竟然要挾臣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以前把他的人品想得太好了。


    晚飯,家裏有了酒水李玥提了一小壺。


    難得能夠喝一次酒水,李玥細細品嚐著,每一口都喝得非常仔細。


    張陽喝下一口菜湯,“這酒喝著並不烈,但後勁很大,你也別喝太多了。”


    “嗯。”李玥眯眼笑著點頭。


    小武吃了飯便非常自覺地下了桌,她拿著碗用一些肉湯伴著稻米飯,拌好之後再蓋上兩三塊鹹肉,按照師母的說話,這個鹹肉可以給小熊需要的鹽分。


    將飯倒入地上的一個碗中,小熊便把頭埋下歡快地吃了起來。


    小武收起裙角蹲下身撫著它順滑的毛發。


    和媳婦喝酒是一件是很痛苦的事情,應該說和酒量非常恐怖的女人喝酒都是這樣。


    一壺酒水下肚,李玥也沒有要醉的跡象。


    喝完了一壺酒,她還紅著小臉意猶未盡,“果然自家釀出來的酒水就是不一樣,很好喝。”


    張陽收拾著碗筷,“一個月最多喝三次。”


    “這是家規嗎?”


    “對。”張陽點頭,“這是家規,我等會就去寫上。”


    這要是平日裏多這麽一條家規她多少要理論一番,今天她心情好都沒有反對的意見了。


    趁著媳婦還有些醉醺醺的模樣,指不定她酒醒了就要反悔,張陽趕緊把這條家規寫上。


    再看一旁的家法,家法隻有撓癢癢一條,再迴頭看一眼媳婦,她正坐在院子裏美美地看著月亮。


    張陽又寫上一條家法:如有犯家規,一個月不能飲酒。


    稻米酒的後勁還是很大的,今晚小武也不用做題了,李玥在院子裏坐了小半個時辰便迴房休息。


    收拾完院子,張陽又看了眼家裏的庫房確認門鎖好了,就怕小熊聞著酒味,把酒糟給吃了。


    張陽倒了一些酒水在它的碗中,小熊便噗嗤噗嗤地舔著。


    從釀酒開始知道它已經渴望很久了,從它癡癡望著庫房的門就可以看出。


    媳婦好酒,她養出來的熊多少也有點好酒。


    曲江池遊園的事情是推不掉了,張陽撐著有些昏沉的腦袋看著夜空洗漱。


    三星高照入寒冬,昴星高照從星象看來是冬季提前來了。


    這就是平日裏看書的好處,古人對星空星象的理解以前人的經驗記錄,再得出自己的總結。


    雖然不理解地球的公轉和自轉,但他們可以通過年複一年地記錄來作出自己的總結。


    這種星象也是經常看崇文殿的書籍中學到的,沒想到還能用到一些,受益良多呀。


    因為前一天晚上喝酒,張陽起得有些晚,李玥自己做好了早飯,帶著小武用鹹鴨蛋下著粥。


    張陽端起一碗粥正要吃。


    “夫君。”李玥打斷道,“為何多了一條家法。”


    張陽剝著雞蛋殼,“昨天剛立下的。”


    有些不服氣地放下筷子,李玥端正坐好,“那我也要加一條家法。”


    “你說。”


    “如果夫君犯了其中一條家規,扣除夫君一個月的零花錢。”


    “我在你那裏還存了多少零花錢?”


    “兩貫錢。”


    看她迴答得這麽果斷,張陽了然點頭,媳婦的這種家法,對自己沒什麽殺傷力。


    李玥讓嬸嬸照顧小武一天,自己迴到屋中換好了衣服。


    “夫君,換衣服了。”


    張陽聞言洗好碗筷走入房間,張開雙手任由她脫著衣服,然後將一件灰白相間的外衣穿上。


    李玥的外衣白色中帶著一些粉紅,這還是她花了大價錢讓長安城的染布坊人染出來的。


    這種事情她不會節儉,富婆就是富婆要染就要最貴的。


    衣服上還繡著斑駁的點綴,樣式就是情侶裝。


    走出屋門,就見李泰這個小胖子坐在門外。


    “魏王殿下來了怎麽不進來坐坐?”


    “沒心情,想與姐夫皇姐結伴去曲江池。”


    李玥還收拾了家中的一些吃食。


    這小胖子的興致確實不高,一路上低頭喪氣。


    張陽問道:“魏王殿下因為何事如此沮喪。”


    李泰搖頭歎息,“還不是父皇,我們工廠做了不少肥皂出來。”


    “好事呀。”


    “可父皇說我隻顧買賣無心學業,就連括地誌的事情都耽誤了。”李泰低著頭,“姐夫,我現在都想放棄了。”


    聽他頹廢地說著,張陽耐心講道,“魏王殿下若是街道小販,你父皇肯定會責備於你。”


    “果然連你都這麽說。”李泰的聲音更低了。


    “小商小販對你父皇來說根本不重要,但若是你擁有了一筆非常龐大的財富,而且這筆財富還可以用來支援社稷。”


    聽著夫君說完,李玥非常認同地點頭,接過話語道:“到了那個時候,父皇根本不會在意青雀是不是一個商人,而是會考慮青雀與社稷有多大的作用。”


    “這不僅僅可以掩蓋住行商的事情,還可以讓陛下仰仗魏王,身份從來不是問題,重點是魏王的作用有多大。”


    夫妻倆一人一句互相接力很有默契。


    李泰停下腳步捂著臉突然哭了起來。


    張陽不耐煩道:“魏王殿下,你怎麽還哭了。”


    李泰哽咽著,“姐夫,皇姐,我一定會好好做生意的,這將是畢生理想,絕對不會讓事業就此中道崩殂。”


    李玥搖頭,“中道崩殂拿出來這麽用不合適,以後也要多讀書,以免被人笑話。”


    “知道了,以後我一定聽皇姐和姐夫的話。”李泰擦了擦淚水。


    成年的崩潰往往在不起眼的一言一行,小孩的崩潰往往與自己的父母有關。


    做皇帝的兒子不容易,做李世民的兒子更難。


    就快走到曲江池,一路上穿著華貴的人也就越多,這裏就是大唐的上層圈子,有多少人擠破腦袋想要進入。


    熟不知這裏就是一個巨大的名利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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