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每次嫌棄一樣東西的時候就會用爪子把東西撥開,然後又一副優雅的模樣,等待著會不會有別的東西遞到它的麵前。


    直到李玥迴到了房間關了房門,小熊抖了抖身子也爬上床榻。


    張陽瞪了一眼,一人一熊相視好一會兒,它才慢悠悠下了床,出了房門迴到它自己的小窩。


    這頭熊是有什麽毛病一天到晚往人床上爬。


    抖落自己被褥上的熊毛,張陽拿起自製牙刷,往碗裏倒了水抬頭看著星空刷牙。


    陣陣清冷夜風吹過,夜也深了。


    草草洗了把臉,也把自己工作台上的圖紙收拾了一番,這才入睡。


    能夠睡到自然醒最好的,這就是做小官的好處,不用淩晨起床之後準備上朝。


    和媳婦吃了早飯,夫妻倆人一起去看望長孫皇後,然後自己高高興興去東宮當差。


    原本的心情很不錯,不過到了東宮之後,聽魏征和李承乾的談話,好心情少了一大半。


    聽著魏征的講述,天可汗與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長談之後,打算編纂氏族誌,以高士廉帶頭,岑文本,禦史大夫韋挺等人來修訂,這件事就這麽提上了章程。


    在天下士族中,有江左士族,關中,代北等等好幾派。


    而李世民這一脈原本屬於關隴一脈。


    要說天可汗好麵子吧,也不能隻談氏族,還想打擊一下士族門第。


    天可汗說編撰就要編撰,那就編撰吧,這種事情沒幾年幹不好。


    光是要打破幾百年以來建立的門閥舊製,重新調整門第平衡就有巨大的阻力。


    首當其衝的就是為了科舉鋪路,而科舉麵對的就是舊製度的九品中正製,以推薦各郡有名望的人為中正,而中正考察當地人員是否能夠據做入士。


    重編士族誌的要害就是打破以往以郡姓作為門第差距,劃分門第等級的標準。


    要說李世民為了更大的權力也好,為了打壓士族門閥也罷,都是他的手段和目的。


    “張陽?”


    聽到李承乾唿喚,張陽連忙迴神行禮,再一看魏征已經不在這裏了。


    “孤看你似有心事?”


    “我隻是在想今天午飯吃什麽。”


    李承乾釋然地笑了笑,“孤還以為你遇到了什麽難事。”


    “最近沒什麽難事。”


    “都拿上來!”李世民對東宮的侍衛命令道。


    幾張巨大的表格鋪在地上,這些表格上寫著長安的人口,長安的商鋪數量,以及各個坊市賦稅收入,和房屋數量。


    這是太子最近做的功課,也是他的學習成果。


    “孤讓人都查問清楚了,這才做了這個圖。”


    張陽仔細看著說道:“太子殿下的收獲不錯。”


    李承乾感慨道:“用了好些天,這才做出來。”


    倆人說著話,一個侍衛著急來報,“太子殿下,皇後和汝南公主來了。”


    李承乾急忙走到殿外。


    李玥扶著長孫皇後來到東宮殿內。


    李承乾躬身道:“母後就要生了,怎麽還如此走動?”


    長孫皇後擺手道:“太醫署的人都說了,要適當走動,而且本宮光是坐著也悶,想著到處走走散散心。”


    跟在長孫皇後身後還有一大群宮女,她們的神情也很緊張。


    長孫皇後的目光落在地上幾幅巨大的圖標上,“這是做什麽?”


    李承乾解釋道:“這是孤讓人查問長安城的情況做出來的圖表,可一眼看明白如今長安城各個街巷和坊市的情況。”


    長孫皇後隻是看著,笑著道:“看來張陽這個東宮舍人做得不錯,以前可沒見你有此成果。”


    “張陽常常督促兒臣,兒臣自然不敢放鬆。”


    長孫皇後點頭。


    李玥低聲問道:“那這個有什麽用呢?”


    “這個……”這個問題讓李承乾愣住了,從當初派人查問到現在確實沒有想過這個圖標有什麽用。


    看李承乾迴答不上來,多半是隻顧著照辦,不知道目的。


    張陽解釋道:“有了這個圖標就可以知道如今長安城的形勢,比如說哪個坊市的人比較多,什麽樣的人去什麽樣的坊市,那些街巷比較僻靜,我們可以知道哪些地方需要整頓,哪些地方人群較多需要治安。”


    “並且以此表作對照,將一些位置不好的商鋪轉移位置,移動到熱鬧的街道以此拉動生意,可以為長安城提高賦稅,還有關外商人大多都聚集在什麽地方,朝中可以集中整頓。”


    “這是一個基礎信息,在遇到一些決策的時候,能夠通過這幾個圖表來做一個更行之有效的舉措。”


    聽完這些,長孫皇後看到的是李承乾錯愕的表情,玥兒和張陽夫妻倆人心照不宣的笑容。


    妻子來問,丈夫來迴答。


    這種小心思讓長孫皇後心頭陣陣暖意,這對夫妻還真是相得益彰。


    “太子殿下,臣說得可對?”


    李承乾恍然迴神,剛剛還在消化這些話語,收了收自己的心神迴答道:“對,是有這等用處。”


    “承乾平日裏要多多討教他人,學習他人的長處,你父皇對你一直寄予厚望。”


    “兒臣謹記。”


    長孫皇後坐了會兒,也站起身離開。


    見李玥等在東宮殿外,張陽也向李承乾行禮,“那臣也告辭了。”


    李承乾還在迴味當時的那些話語,想著這幾張圖標真正用處,隻是點了點頭。


    “太子殿下好好想想,這幾張圖標用處遠比臣剛剛說的那些要大。”


    “孤會好好想的。”


    “告辭了。”


    張陽走出東宮,來到媳婦身邊。


    李玥俏皮著講道:“太子的圖表是夫君教的?”


    “嗯,覺得如何?”


    “沒有長遠的規劃,就發揮不出這種圖表真正的作用。”


    張陽牽著李玥的手,“太子和魏王都在為長安城的建設作出努力,你父皇一家家庭和睦,為大唐社稷事業添磚加瓦,多好的事情。”


    “夫君隻教太子做圖表,不教太子做規劃,要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們知道了,要說夫君誤人子弟了。”


    李玥俏皮地說著。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要是什麽都和太子說了,讓他一直照辦,他會沒有主見的。”張陽迴頭看了看東宮接著道:“他缺少一個思考的過程。”


    “希望皇兄也能明白夫君的良苦用心吧。”


    許敬宗和張大象站在禮部府衙門口,就看著張侍郎和公主殿下手牽著手一直走向承天門。


    “真羨慕張侍郎的日子呀。”張大象靠著牆站著,木然說道。


    “若是大象兄無心仕途,也能過得這般自在。”許敬宗漫不經心地迴答。


    “許兄,無心仕途嗎?”


    許敬宗在府衙門前坐下,“當然不是了,我輩可千萬不能學張侍郎這般,男兒當心係社稷。”


    張大象非常認同地點頭,倆人一起向張陽投去了鄙視的眼神,就差當場罵一句男兒好漢中的敗類。


    一直走出朱雀門,李玥小聲嘀咕著,“今日太醫署的人來給母後診脈,我還小聲問了。”


    “你問什麽了?”


    “我問了母後懷的皇子還是公主,迴答說是皇子。”


    “皇子?你信了?”


    李玥皺眉道:“你說診脈當真可以斷出是男孩女孩?”


    “我也不知道。”張陽若有所思,不過媳婦能思考這種問題,思考問題的邏輯還是很不錯的。


    王嬸沉默不語的護衛一旁跟著走,聽著公主和駙馬的低聲細語。


    從朱雀大街路過,在東市買了一些羊肉,今天是每月分賬的日子,該去曲江池分錢了。


    買了羊肉可以在曲江池烤肉吃。


    相比去年,今年長安城的六月天沒有這麽炎熱。


    清風拂過曲江池的水麵,一片波光粼粼。


    剛到了曲江池邊,就看到程處默和幾個權貴子弟在打架,挨揍的是誰也不認識,隻是下手還真不輕。


    直到對方被打得衣衫襤褸狼狽而逃。


    程處默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頭發被人揪一團亂,猛一抬頭亂發遮住了半邊臉,還有他狂放的笑聲,像極了八神。


    “處默好身手!”李泰大聲叫好。


    等程處默捋了捋自己的頭發,陽光下此刻的他又像是金毛獅王。


    大唐是尚武的,這種打架的場麵很受人歡迎,四周還有權貴人家的女孩子也欣賞了這一幕。


    這種硬漢場麵,女子反而不會因為粗野抵觸。


    打架這種事情,彰顯的是男人的力量。


    程處默勝利而歸,“某的身手怎麽樣?”


    張陽拱手道:“招式淩厲,拳法灑脫,在下佩服。”


    程處默冷哼道,“什麽拳法?糊弄某家,某家用的是擒拿。”


    “剛剛沒看完整,抱歉抱歉。”


    張陽尷尬笑笑。


    見皇姐拿出了賬本,李泰也拿出自己的賬目,麵對皇姐和姐夫不敢有半點忤逆,聽話極了。


    “家裏的賬目都是別人做的,也看不懂。”程處默讓自己的部曲拿來賬本。


    張陽也盤腿坐下,安靜地對著賬目。


    程處默翹著腿靠著水榭柱子半躺著,“要是和你交手,不見得能拿住你。”


    “我哪有處默兄這麽好的身手,說笑了。”張陽敷衍著迴話。


    “別以為某看不出來,你的體魄很好,氣力必定不小。”


    “都是以前做苦力練出來的,其實我就是一個讀書人。”


    程處默閉著眼愜意地抖著腿,“最近也不知道了,長安城不太平。”


    李泰一邊對著賬目,“挺太平的,如何不太平了?”


    “你們難道沒有聽說嗎?最近長安城流言四起,說是有人挖了不少權貴的暗地裏的事情,前些日子有人還說唐儉收了個妾室。”


    “咳咳咳……”李泰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還有人說我老程家的牛時常半夜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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