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民與冷然迴到了病房。斷臂處很痛,再加上去寺廟這麽折騰,馮小民很疲乏,立刻躺到了床上。他知道,冰狗對冷然的試探失敗了。冷然像一個修養很好的小姑娘,對這類無端騷擾的事情一概以寬容處之。


    她真的是終極殺手嗎?不像,很不像!


    但是,往往最有實力的人,才不這樣斤斤計較。


    天黑下來,馮小民睡著了。馮小民不知道,冷然躺在另外一張床上,並沒睡。在黑暗中,她慢慢地坐起來,端端正正地坐著。她眼睛微閉,手成劍指,直直地指向了馮小民。如果此時有一架顯像儀,會看到她周身真氣匯集,一道氣光從指間射出,直射到馮小民的大腦處。


    馮小民開始做夢。


    他夢見自己拿出手機,翻看師傅傳送過來的忍者練功的人體發育圖。那些圖閃動著,變幻著,竟活起來,組成一個個人體,圍著馮小民旋轉。而在這旋轉的人圈中,分明看到了冷然,端坐在中間,閉目運功。冷然穿的是一套空手道的服裝,腰間係著黑腰帶,顯得那麽俏麗而嚴冷。


    “冷然,冷然,我愛你!”馮小民大叫起♂,來。


    轉瞬間,那些圖景都消失了,馮小民手裏出現了一張房屋的結構圖。他覺得自己好象看過這個圖,在哪裏看的,卻記不清楚了。他仔細研究一陣,發現這是前後兩座小樓的結構圖,小樓各有不同的分工。前麵的小樓,基本上是生活區,有宿舍、食堂、健身房、圖書館、電子閱覽室等等的。而後麵那座小樓,是研究機關之類的地方,有儲藏室、理化試驗室、檢驗室、會議室、辦公室等等的。


    這是什麽樓啊?馮小民突然想起來,這是t國的小樓,是自己曾經去過的關押江如慧與嚴夢詩的小樓!


    可是,他覺得,他並沒有看到各個房間的情況,怎麽這些房間都具有了各自的功能,還掛上了小牌牌?


    屋裏突然亮起了燈。馮小民看見,是師傅從外麵走來了。枝姐好象在作賊,悄悄地坐在床邊,外麵的人似乎看不到她。她輕輕地說:“小民,你別動,聽我說。你在這裏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逃走。”


    馮小民有些訝然:“逃走,幹嗎逃走?”


    枝姐作了個動作,禁止他大聲,然後低低地說:“她在監視你。她可是很厲害的殺手啊!你必須逃走。”


    馮小民忽然害怕起來,覺得自己陷在別人的控製中。


    “該死該活屌朝上。”他喃喃地說。


    師傅忽然消失了。馮小民躺在床上,起先還覺得奇怪:師傅昨沒了呢?可過了一會兒,他忘記了師傅。他覺得很困,眼皮發沉。


    “睡覺,睡覺,我要睡覺。”


    他半眯著眼睛,竟然看到屋裏的牆上有一個電子鍾,亮閃閃的,好象是十點鍾。這鍾驀地變化了,竟變成一隻小狗,頭上還長著兩隻角,朝他呲牙咧嘴的。狗再一晃,變成一個小猿猴似的東西,上前咬他,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斷臂,牙齒陷進了肉裏、骨頭裏,鑽心的痛。


    “啊!”馮小民大叫一聲,醒過來。


    胳膊痛,很痛。馮小民在斷臂的護板外麵摸著,當然沒有任何實質性作用。


    屋裏很黑,靜靜的。依稀看到,冷然躺在另一側的陪護床上,似乎睡得死死的。馮小民撫了一會兒疼痛之處,心理上覺得疼痛減輕了,眼皮子仍然打架。他再度躺好,又睡著了。


    他發現自己穿戴好了夜行衣,要準備出門。他下意識感覺到,自己住的是二樓。透過窗子,可以看到了對麵的小樓,那裏的窗子也是黑黑的。他猛然想起曾經看過的房屋結構圖,他覺得自己還在這幢樓裏。


    他推門出去。走廊宛如一條無光的隧道,他猶如走在曠野中。不知怎的,他自己感覺到,他進了對麵的小樓,進了一間屋子。這屋子的門牌好象晃動了一下,是205房間。在黑暗中,他看到了師傅的身影。師傅正坐在一張床前,床上躺著一個人,睡得很熟。看著那臉的輪廓,馮小民認出竟然是冷然!


    “冷然!”他喊出了聲。


    師傅馬上迴頭,禁止他說話。他隻好不說話,站在一邊。


    他看到,或者不如說感覺到,師傅的雙手成掌,在冷然身體的上方緩緩地移動著。冷然睡得更沉了,微微地打著唿嚕。馮小民知道,師傅是采取氣功的方法,讓她睡得更深沉。


    “小民,”師傅輕輕地開口了,“你應該有偷夢功能。你閉上眼睛,能夠看到我如何利用夢幻,引導她的。開始吧!”


    馮小民很奇怪,他咋會有偷夢功能呢?如果江如慧和劉明度有這種功能,還能說得出去。可他自己,壓根兒就沒有這種功能啊!


    但馮小民從來就很聽話師傅的話。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閉上眼睛。


    師傅的聲音傳過來,像是在迴憶往事兒:“冷然,你曾經有過多麽美好的童年啊!那時候,你是無憂無慮的。你管平婆婆叫媽,你進的是特殊學校,那裏既學文化,又學忍術。你學習成績很好。平婆婆為你而驕傲,你自己也覺得前途無比寬廣。”


    馮小民在夢幻中看到,冷然的頭腦中出現了夢境,那是一幅美好的圖景:冷然背著書包,在春天的原野上奔跑著,一邊手舞足蹈地大叫。她周圍有一群小孩兒,也都跟著跑著,吱吱喳喳地亂叫。


    忽然,這些小孩子都散開來,互相打鬥。冷然變得非常兇猛,把一個小男孩兒打倒在地,還騎在他身上繼續暴打。


    師傅繼續說:“你成年之後,生活也是美好的。你用的是t國語,隻用一年的時間,你就順利地念完了大學,拿到了文憑。你進入‘拉傑夫公司’,就呆在平婆婆身邊。平婆婆很欣賞你,但禁止你幹殺手之類的活兒。”


    馮小民看到,冷然的頭腦中又出現了圖像。她躊躇滿誌地進入一座大樓,進到一間辦公室裏。她坐在老板台後,端莊秀麗。屋裏不斷進來人,向她請求或者報告。她與客人坐到沙發前,侃侃而談。


    師傅說:“冷然,你能告訴我,公司的主管是誰嗎?”


    冷然在睡夢中,語氣滯澀地說道:“披拉尼先生,您好。”


    師傅說:“披拉尼,那是你的前任上司,是平婆婆的前夫。可他已經死了,不能管事了。平婆婆是你們公司的董事長,掌握公司下屬的生殺大權。你怕不怕平婆婆?”


    冷然哆嗦著說:“披拉尼先生,我沒有做錯。我隻對你負責。我從來沒做過壞事兒。披拉尼先生,希望你不要給我安排那些事兒,好嗎?我不幹,不幹!”


    冷然哆嗦著,頭腦中的影相突然消失了。馮小民還想看到那些影相,卻再也看不到了。馮小民眼前一片黑暗,卻有了一種心安理得的感覺,似乎很舒服,很通暢。他慢慢起身,不知道怎麽迴到自己的房間。他躺下,喃喃地說:“冷然,你好,我愛你。”


    他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馮小民醒了一次,是被冷然推醒的,因為護士要給馮小民打針。可馮小民還是很困,雖然胳膊仍然痛,但在滴流打上之後,他還是睡著了。他睡到中午才醒。身上有了一種舒適的感覺,胳膊也不那麽痛了:冷然說的很準,這胳膊痛過四十八小時,就大為緩解。馮小民睜開眼睛,發現滴流瓶已經拿掉,屋裏一個人也沒有。馮小民急忙拿起手機。他不敢說話,而是給師傅發了幾次短信,述說自己昨天晚上奇怪的夢。


    他說:“師傅,太怪了,我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呢?對話長而清晰,場景栩栩如生。那不像做夢,而是親身的經曆啊!師傅,我不是中邪了吧?”


    師傅發過來短信:“小民,我覺得,你可能被冷然催眠了。”


    “啊,能嗎?”


    “我的師傅曾經告訴過我催眠的事兒。催眠一般能激發出頭腦中所潛藏的記憶,形成夢境,把那些迴憶釋放出來。但這隻是一般的催眠,其技術並不複雜。我師傅說,世界上還有一種水平相當高的人,能控製人的思維,誘導人的思想。這種人數量很少,能量卻很大。我師傅說,他曾經學過這種心理控製術,但最後不了了之,根本學不成。我師傅對我說,我也沒有這種潛質,所以不用學了。看來,冷然有這種能力。她的意圖,是想控製你的思維,讓你相信她,是無辜之人,為她下一步的謀殺行動創造條件。”


    “哎呀!這我真沒想到啊。”


    “小民,夢境那麽清楚,是她強化後的結果。所以,你一定要當心啊!你必須實施美男計,保護自己,這已經克不容緩了。”


    師傅是分幾次把這些話寫出來的,馮小民則惶恐莫名。咋,冷然居然有這麽大的能力?僅僅是忍者,就令人應接不暇了,她還是世界上為數很少的心理控製大師之一?天哪!他馮小民,一個被大學開除了的小痞子,一個學武功才短短幾個月時間的二五六子,哪能對付得了冷然這樣的高手呢?這不是拿著雞蛋撞石頭、拿著木材往火熱的煉鋼爐裏扔嗎!


    冷然迴來了,提著一大包飯菜。馮小民卻覺得,進來的是一條斑斕猛虎,正張開著血盆大口,要把他一口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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