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迴到一號別墅。他巡查一遍,值夜班的保安都很盡責。他穿過地道進入二號別墅,韓娜在房間裏睡著了,枝姐則在韓娜房間門外,在一隻墊子上打坐。枝姐的旁邊,竟然也放著一隻墊子。她不用抬頭,不用說話,柳林便知道她想讓自己幹什麽。


    柳林也在墊子上坐下來。打坐是他常練的功夫之一。通過打坐,淨化心靈,凝聚心智。兩人默默坐了好久,柳林的心態恢複過來。


    “謝謝你!”柳林睜開眼睛,輕輕地說了一句。


    枝姐不作聲,睜眼朝旁邊的房間看看,那是枝姐住的,兩人進了屋。


    枝姐給他倒了杯溫熱的水,柳林果然很渴,喝了。


    枝姐說:“情況我都知道了。明天,如果警察同意,你應該張羅著,給都蘭出殯。”


    柳林還真沒想到這個,不由點點頭。


    枝姐道:“看來,對手果然改變了做法。而這一切,都是在嚴夢詩到來之後發生的。你好好想一想。”


    柳林不由點頭。


    枝姐點到為止,轉了個話題:“都蘭在給你們打出最後的電話時,景麗把這些對話都錄音了。”看柳林有些疑惑,忙擺擺手:“景麗的車裏,有錄音設備。與案件中的當事人通話,她都要錄音的。所以,今天晚上,她也自然而然地錄音了。都蘭臨死前,把所有的財產,都讓你繼承了?”


    柳林晃晃頭:“這我是不能要的。我會幫助她打點的。剩下的,全部捐獻吧!”


    枝姐說:“這樣處理也好。但是,眼前,我們要應付很多的事情。韓寶慶不會永遠支持我們的,最後甚至很可能會刀槍相見!所以,必須得有一定的經濟力量,來支撐目前的活動。”


    枝姐總是點到即止,再不多說。柳林在心裏長歎一聲,不得不讚成枝姐的話。


    迴到自己的房間裏,柳林還是在反複地想著這些事情。對手看來確實是有預謀的,他們在一步步實行他們的計劃。應該找出下一步他們的發力點。同時,要對嚴夢詩、楊玉佛,還有那個不知名的嚴夢詩的親信,采取必要的措施。


    第二天上午,劉建雄把審問李春才的經過告訴了柳林。


    劉建雄說,李春才確實是個怪人。他長得五大三粗的,應該是個不擅長文字書寫的人。可他不同,非常酷愛自己所寫的文字,其癡迷程度達到令人吃驚的地步。警察們通過查看各方麵的錄像等等,發現他在市工商銀行有個儲物箱,便連夜直撲工商銀行,找到了他的箱子。打開箱子,裏邊全是他自己所所寫的材料。那些材料裏的文字,為準確把握他提供了證據。


    坐到審訊室裏,李春才拒絕迴答任何問題。當他寫的那些東西擺放到警察的桌前時,他才吃驚了,眼睛瞪得很大。過了好一會兒,他眼裏閃出淚光,哀求道:“能讓我再讀讀嗎?”


    劉建雄說:“不行!你必須迴答問題,才能讓你看這些東西。”


    李春才的執拗勁兒上來了,說:“你們不讓我看材料,我就不迴答任何問題。那可是我寫的東西啊,費了我好多的心血。”


    劉建雄激他:“你說話算話?給你看這些東西,你就坦白?”


    “當然算話!”


    劉建雄便把一份複印件遞給了他。他帶著手銬的雙手直抖,拿著幾頁紙,先是反複地看。看著看著,他念出了聲。念著念著,聲音不斷增大。後來,他忘乎所以,聲音越來越激動,臉上閃現著幸福、滿足的光彩。最後,竟然忘記了眼前的一切。


    他足足念了三個小時,念得口幹舌躁,最後終於停下來。警察們隻讓他念,再不理他。他看屋裏沒人,嘶聲叫起來:“水,我要水!”劉建雄等人進來,給他拿來一瓶水。他喝幹了,長長歎了口氣。


    幾個審判人員都望著他。這些人都接觸過很多的罪犯,從來還沒見過一個人像李春才這樣,對自己寫的東西如癡如醉的。


    “喝足了嗎?”劉建雄譏諷地說。


    他抬起頭,這才似乎從他自己營造的世界裏清醒過來。警察從他手裏往外拿複印的紙時,他的臉上還是現出了惶恐的神情。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最後當那幾頁紙被劉建雄放進檔案夾裏時,他似乎茫然不知所措。半天,才舔舔嘴唇,顫聲道:“能再給我點兒水喝嗎?”


    又灌進一大杯水,劉建雄:“可以說了嗎?”


    “我說,我說!”


    “說說吧,你和你弟弟唐德標是如何重逢的?”


    他卻並不按照警察的詢問說話。他的眼睛裏閃現著夢幻一般的光彩,思想好象在遠處翱翔。他哀求道:“請讓我按照我自己的思路講,好嗎?”


    “行,你講吧!”


    他的牙齒咬起來了,那是仇恨。他眼睛瞪著麵前的地麵,像是看到了他所最仇恨的人。他說:“我恨欒怡婷,我恨她!我天天都想著,如何征服這個女人,讓她成為天下最卑賤的人。像狗一樣在我麵前爬,可我做不到。我越做不到,越就仇恨她!你們都知道,我玩了她!可是,你們不知道,其實是她玩了我!”


    李春才突然嗚嗚地哭起來,哭得非常傷心。


    “你們不知道,當一個男人被女人所玩弄的時候,還能有自尊心嗎?可我為了錢,不得不讓她一次次地玩弄!她常常騎在我的身上,像個勝利者,像騎著一匹烈馬而縱橫疆場的將軍。我要一動不動地躺在下麵,聽從她的召喚,響應她的活動,配合她的一切。這讓我很難受。我不能盡情發泄我的渴求,我隻能為她服務!我從來沒有這樣過!”


    他的話讓人震撼。


    他的淚水擦淨了,呆了好一陣子,又慢慢地說:“她在得意之後,教訓我:‘你能明白我和韓寶慶的根本分歧了吧?咱倆的婚姻從來就不和諧!他不喜歡我這個派頭!可我就是願意這樣幹,隻有這樣才能滿足我的一切!有一次,到他農村的家裏,半夜裏就因為這種事,咱倆吵了一架,還嚇壞了我的寶貝女兒!從那以後,我就決心找到自己的生活。告訴你,誰也趕不上劉永剛。他才是我最需要、最愛的男人!’我聽著這些話,很惡心。可我不敢作聲。為了弄到錢,我不得不忍著。但弄錢並不容易!每一次,她都給我錢,隻是區區一千元錢。她說:‘拿著,出去輕鬆輕鬆。’她像給一條狗,給一個低等的嫖客,給一個鴨子!”


    “你弟弟是什麽時間來找你的?”劉建雄不失時機地發出問話。


    “一個月前,我才與弟弟相識的。我原先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弟弟,可他知道我,特地從省城找了來。我很吃驚。弟弟長得太像我了!弟弟告訴我,咱倆是孿生兄弟,是父母打工時在城裏生的。父母身體不好,去世得早,是爺爺作主,將德標送了人,而將我帶迴家的,因為爺爺自己實在養不起兩個男孩子。爺爺又怕丟臉,始終不對我說德標的事情,因此村裏無人知道。真沒想到,德標很沒出息!飛偷雞摸的,淪落到一家洗浴中心當馬仔。”


    “你掌握他的性格嗎?”


    “當然掌握。他幹事很不謹慎,又好衝動,將一個來洗浴的客人打殘,不得不躲到我這裏。這也正是他來找我的原因。我在北地號給他租了間房子。好在,咱哥倆是孿生兄弟,我用我的名字租房子,出示的也是我在長河集團的工作證,不惹起麻煩。咱哥倆盡量不同時在一起。這樣,鄰居們認為德標就是我。”


    警察們這才知道,他們查看了不少錄像,都發現了李春才。可有時是李春才,有時卻不是。


    李春才說:“德標發現發我與那老女人之間的事兒。德標總是埋怨我,說哥,你真傻,白白地侍候那個老玩意兒!你得想辦法從她身上挖到錢,自己當老板!確實,我已經想了好多天了。我不能再受這個老女人的氣了。老是這樣幹耗下去,也隻能混個活命兒錢。我要精心策劃,神不知、鬼不覺的,弄一筆大錢!人無外財不富!做大事就必須心狠手辣!”


    李春才臉上現出歹毒的神情,這才是他的本性。


    劉建雄問:“你知道,欒怡婷提那三十萬元錢,要幹什麽嗎?”


    李春才呆了一下,說:“她是要去省城,找一個私人偵探,全麵偵察追殺娜娜的兇犯。這是我和德標做好的扣、德標知道省裏有個著名的私人偵探,很有能力。我便向欒怡婷吹噓。欒怡婷信了我的話,提了三十萬元。不過,她是瞞著我提的,也是她事先就跟那偵探通了電話,並沒告訴我。”


    劉建雄說:“你通過竊聽器,得知了這個消息,於是與你弟弟合謀,搞了這次搶劫案,對嗎?”


    “是的。”李春才長歎一聲。“我和德標商量好了。德標經過精心打扮,扮成我的模樣,等在路上。欒怡婷提完錢後,必然要從那條路上經過。我事先給欒怡婷打了電話,語氣很急。我說,董事長,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是關於暗殺娜娜兇手的線索。我是從海天大廈裏打聽到的,正準備迴公司。你在哪裏?欒怡婷一聽,是關於她女兒謀殺案的,便很著急。她正好經過那裏,看見德標扮成我,一個人從海天大廈裏走出來,於是她就把車停下,把我弟弟接到車上。”


    劉建雄問:“唐德標上車後,一定會馬上采取措施吧?不然,欒怡婷不會乖乖地開著車,到郊外去的。”


    “是的,這一步我們想到了。德標隨身帶著藥,一上車,就給欒怡婷噴了一些。欒怡婷在夢幻中,完全聽從了德標的話。”李春才頭抬起來,眼裏滿是淚水:“可後來發生的事情不對呀!我弟弟為什麽會失蹤呢?這不應該啊!”


    “你弟弟不是想獨吞這筆錢吧?”


    “不會的,不會的。我設計得很精細,每一步都考慮到了。就是我弟弟突然失蹤,令人意外。對了,我弟弟曾經跟我說,兩次都遇到了一個瓦古臉的男人。這個男人沒做什麽,可弟弟卻覺得他很危險。”


    “瓦古臉的男人,多大歲數?”


    所有的警察都注意起來。


    “也就三十來歲吧,中等個子。我弟弟一次在飯店,一次在路上,都看見了這個人。我弟弟說,不知怎麽迴事兒,總覺得他磣撈撈的。”


    劉建雄把一個竊聽器拿出來:“你認識這個嗎?”


    李春才看了半天,猜疑地說:“這是竊聽器吧?”


    “是的。這玩意兒,是在你的住房裏發現的,就藏在床腳處。”


    “啊?”李春才大驚,身子抬起來,可又頹然倒下。呆了半天,他大哭:“我明白了,我和弟弟早就在別人的監控之下,我們是為人家弄錢哪!我弟弟,一定是被人害了!”


    劉建雄冷酷地說:“你沒說錯!你就是在前台表演的木偶,又蠢又殘忍的木偶!再告訴你,瓦古臉的男人,已經在本案多次出現,他才是最狡猾最危險的人物!你算個什麽?小爬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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