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開著車,往迴趕。


    越過東甸子鎮,正沿著馬路往前行駛時,看見前麵的路邊停著兩輛車,一輛是韓寶慶的,另一輛是黑棍的車。韓寶慶正站在車邊,朝柳林招手。柳林皺皺眉,將車停下。


    韓寶慶迎上來,笑容可掬的,對著下車的柳林說:“柳林,我帶著黑棍,特意等在這裏,要告訴你一個重大的消息!”


    柳林詫異:“董事長,什麽重大的消息,需要等在路上?”


    韓寶慶轉身喊:“黑棍,快過來,向你柳老弟好好說明情況!”


    黑棍的樣子頗有些尷尬,走過來,說:“你昨天不是發現有個穿藍黑兩道衣服的人,到過老安頭的住房嗎?我想起這個人了。這個人曾經在我的飯店裏,向人兜售一個手鏈。那是一個翡翠手鏈,小珠子中有個牛形的珠子,非常漂亮。可他要價太高,沒賣成。”


    “牛形的珠子?”柳林注意起來。他想起表弟沈間迎向他提起的,那個死了的王瓊手腕上,就戴著這麽一個翡翠手鏈,其中一個珠子,正是牛形的。而這個手鏈,顯然被兇手拿走了。誰持有這個手鏈,當然就與兇殺案有重大關係!


    “是啊!”黑棍說。“穿藍黑兩道衣服的人,與那個人是秘密交易,縮在飯店的一角,說話聲音很小。我覺得奇怪,故意在旁邊掃地,偷聽到他倆的談話。可我覺得隻是在賣東西,就沒往心裏去。今天,董事長跟我嘮喀,提到你表弟曾經被人陷害過,說是你表弟殺死過一個名叫王瓊的女人,還拿走了她的珠子。我便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兒,覺得很可疑。你看,需要查清楚嗎?”


    柳林覺得這實是個很重要的線索,當即說:“應該查,我馬上去那個藍泡子村。”


    韓寶慶笑了,對黑棍說:“你瞧瞧,柳林多能幹!你路熟,就陪柳林跑一趟吧!”轉身問柳林:“你看咋樣?”


    柳林說:“可以。謝謝董事長!”


    柳林心裏一聲冷笑。事情很明顯,韓寶慶他們早就知道這件轟動全城的案子,早就掌握這個穿藍黑兩道衣服的人有重大嫌疑。可是,他們不報案,不揭發。而在柳林教訓了黑棍之後,為讓柳林與黑棍重新合好,便設計了這截車行動。柳林敢猜,穿藍黑兩道衣服的人,很可能就是王瓊死亡的直接兇手,所以必須馬上查清。他的表弟沈間迎,雖然現在繼續做著自己的生意,但並沒有完全擺脫殺人嫌疑人的身份。


    柳林開著車,緊隨在黑棍的黑車後麵,向藍泡子村進發。經過一個大的鎮子時,看見超市,黑棍停車,告訴柳林,按照董事長的要求,他要買些禮物。柳林聽之任之。黑棍花了五百元錢,買了煙酒和吃的東西。傍晚時分,來到一個較大的鎮子。這裏離藍泡子村隻有十多裏地。黑棍停下車,來到柳林的車前,商議是否吃些飯。


    柳林一路上已經想好了,既然他黑棍願意合好,柳林姑且從之。但是,如果黑棍到韓娜別墅後,敢繼續撒野,柳林決不客氣。


    進了飯店,要了一些菜。由於一會兒要去藍泡子村,不便喝酒,便隻能喝些飲料。柳林邊吃飯,邊饒有興趣地講些趣聞。黑棍悶頭吃飯,不時順從地笑笑。柳林看出來了,這黑棍,文化水平不高,高雅的東西也不太懂,好象屬於那種喝酒罵街、稍不順意便擼胳膊攙袖子打架的人,著實粗人一個。但也隻有這種粗人,才敢接受韓寶慶的支使,為錢搏命。


    黑棍這個自稱為當過五年偵察兵、幹過不少大事的人,顯然由於被柳林隻一拳便擊倒,現在心存畏懼之心,再也不敢放肆了。


    柳林心內好笑。


    吃過飯,兩人將車停在路邊的一個空地上,要了輛出租車,將東西裝上去,直奔藍泡子村。


    天剛剛黑下來,藍泡子村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亮中。炊煙嫋嫋的,街上隻有很少的人,黑棍一打聽,立刻便有人指著村中的一幢房子,說那就是張世俊的家。出租車來到房子前,隻見正麵四間瓦房,寬大的院子裏還停著一輛馬車。柳林給了出租車司機一百元錢,讓他等著。黑棍朝院裏喊:“這是張世俊家嗎?”


    屋裏出來一個六十六七歲的老漢,邊迎出來,邊現出莫名其妙的神情。他的身後,又跟出來一個老太太和兩個小孩子。


    黑棍說:“你是張世俊嗎?我們是前甸子老安頭派來的,順道給你送點東西。”


    老漢立刻激動了:“嗨呀!是向山啊,這老頭兒,給我送啥東西啊?”看柳林從車的後備箱裏拿出那麽多東西,連連抱怨:“這老安頭,才走了幾天哪,就又給我送東西。我得給他打電話!”


    進了屋,兩個小孩子歡天喜地地看著東西。老太太便給柳林和黑棍倒水。張世俊馬上就用家裏的座機給老安頭打電話,誰知打不通。張世俊便道:“這老東西,故意把手機關了。啥意思,不讓我迴謝嗎?”


    柳林笑道:“張大爺,安師傅是好意,你就別推辭了。安師傅之所以記掛著你,還因為前幾天,我們跟著老安師傅,見到你們村的一個人,穿著藍黑兩色的衣服,他說自己姓……”柳林故意敲著自己的腦袋,似乎真的忘記了,黑棍也裝出記不起來的樣子。


    張世俊便道:“你是說長生吧,張長生?”


    張世俊的老伴插嘴道:“怎麽碰到他了呢?哎哎哎!那可不是啥省油的燈。”瞧瞧外麵,放低聲音說:“以後碰到他,再不要搭理他。他渾身都是毛刺,一粘就一身,撥拉都撥拉不掉。”


    “是啊,是啊!”張世俊放低了聲音,指著後窗外,“你們瞧見沒有?隔著兩幢房子,就是他家。這小子,人品不好,飛偷雞摸的。說是在外麵打工,可連個毛都拿不迴來。媳婦受不了他,跑了。我已經告訴過老安頭,怎麽還跟他說話呢!”


    柳林道:“他打工,在哪裏打工啊,怎麽會在咱安城市碰見他呢?”


    “誰知道他在哪裏打工?不過,我今天頭晌碰著他了,剛剛迴來,還提著一個大包。他迴家之後,一直到晚上才出門。我琢磨著啊,他準是又進鎮裏賭去了,他好這一口。有一陣子,他都賭瘋了,把家裏啥啥的都賠進去了!咱這鎮子有個賭場,聽說天天晚上有局呢!”


    張世俊的老伴說:“那賭場,聽說有把門的,專門盯著警察。警察一來,順尿道就跑,誰也抓不住!”


    柳林看看黑棍,兩人起身。柳林道:“東西送來了,等安師傅手機開了,你再跟他嘮。天太晚了,我們得走了。”


    張世俊兩口子極力挽留,柳林與黑棍堅決地走了。坐上出租車,柳林問司機:“聽說你們鎮裏還有賭場?在哪裏?”


    司機笑道:“你隻要到鎮中心的‘旺財酒店’,吃不上半拉饅頭,便會全知道的。”


    柳林與黑棍進了鎮,下了出租車,直奔“旺財酒店”。那是個中等規模的酒店。兩人坐在靠窗邊的地方,要了兩個菜,正吃著,外麵進來幾個人。柳林一眼就認出了張長生,仍然穿著那套藍黑兩道的衣服,穿著雙耐克牌白旅遊鞋,紅頭漲臉的,悶著頭,似乎輸了錢。


    黑棍低低地說:“肯定是他!抓嗎?”


    柳林微微晃頭:“證據不足,等等。”


    黑棍顯然是個急性子,平時霸道慣了,也許隻懂得用拳頭說話。此刻,他翻翻眼皮,沒敢動。


    這夥人吵吵嚷嚷的,坐在一張大桌子前,說的全是賭錢的事兒。有人還逗張長生:“兄弟,不就是輸了嗎?換換手氣,明天就全撈迴來了。”張長生仍然不說話,悶著頭,氣哼哼的。也許他們賭錢心切,很快吃完了飯,便離開了。柳林與黑棍跟在後麵,見他們進了鎮南的一個院子,那院子不大,裏邊的房屋也隻三間,但可能後麵還有房子。旁邊卻是一個大院子,是個大車店。


    柳林朝黑棍招招手,兩人來到旁邊一處隱蔽的地方。柳林低聲道:“你留在這裏繼續監控,我馬上去張長生的家,搜查一下。不過,我事先要給警察打個電話,通知一聲。”


    黑棍點點頭。柳林掏出手機,很熟練地按了一下存在手機裏的號碼。手機響著,柳林諦聽著。柳林眼睛沒看黑棍,卻明白黑棍心裏想的是什麽。在黑棍這類人的眼中,永遠把社會分成黑白兩道。能在這兩道之中橫走,甚至遊刃有餘的人,他們都認為是能人,不敢隨便惹的。


    柳林冷笑。啥叫黑白兩道?純屬杜撰!社會正常,根本就沒有黑白兩道!一個法製健全的社會,能允許所謂黑道存在嗎?


    魯誌軍接了電話。


    柳林說:“魯警官,說話方便嗎?我現在離安城市有四百公裏。”他講了發現張長生的經過。“他真的就穿了那麽一雙旅遊鞋。我懷疑,他與那些人有關。”


    魯誌軍聲音有些振奮:“太好了!柳林,你等在那裏,我馬上前去。等我快到了的時候,會給你短信。如果張長生確實是犯罪嫌疑人,我會聯係當地的公安處理的!”


    “好的。”


    關了電話,柳林說:“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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