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湘子是親眼看見嚴夢詩追逐柳林跑出酒店的。他站在五樓小君的休息室裏,透過窗子,看到嚴夢詩把車開得如飛一般快,心中冷笑:“媽的!”


    他罵的這句話有很深的含義,包含嫉妒、憤恨、幸災樂禍等成分。他完全明白了,這個瘋子一般的女人,是愛上柳林了。他原先的想法動搖了。也許,嚴夢詩如此追逐柳林,會放鬆對他的監控和要求吧?甚至也會使北極熊得到喘息,再不會下達指令了吧?


    可他馬上發現自己想入非非。因為追殺韓娜的行動,幾經失敗,已經成了嚴夢詩所在組織的恥辱。不殺掉韓娜,她或他們如何立威於天下?


    例如這次航模機進攻事件,很可能不是助手一郎即嚴夢詩的計劃和指揮,而是另有其人,恐怕北極熊也得聽命。


    呂湘子為此痛心疾首。


    他下樓,看見嚴夢詩又迴來了,身後還跟著江如慧。江如慧微微笑著跟她說話,嚴夢詩卻似乎沒有聽見。她一屁股坐到咖啡廳裏,馬上就要了咖啡,大口大口地喝著,臉色顯得很嚴冷。呂湘子猜測,她沒有追到柳林,很可能還受到了侮辱,由此傷心欲絕。人稱超級保鏢的柳林,哪能是她嚴夢詩能控製得了的!


    呂湘子過去,很客氣地向江如慧打招唿,也很客氣地朝嚴夢詩點頭。嚴夢詩理也不理。她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低聲而煩躁地說:“我找柳林。”


    一邊的江如慧大驚,想過去勸止,卻沒敢動、


    嚴夢詩的聲音有些大了:“什麽,他正開會?是真的嗎?這也太能擺譜了。開會時,還把手機放到別人手裏?他是不是不在家,你在忽悠我吧?”


    呂湘子看著嚴夢詩,見她臉色通紅,激情澎湃。這是很少見到的情景,因為在公開場合,嚴夢詩總是顯露她淑女的風度。如此生氣,能不能把她的男性人格逼出來呢?如果能,導致她發瘋,那可挺好!那樣,發瘋過後,她還能在酒店裏,抑或安城市呆下去嗎?


    呂湘子幸災樂禍,很希望她顯露男性人格。


    她的臉色驀地變了,似乎向鐵青色發展。她大聲說:“什麽,發現了可疑人員,你們必須出動?”話說到這兒,她停住了,怔怔地拿著手機。呂湘子猜測,電話那邊,已經掛斷了。好半天,嚴夢詩把手機慢慢地從耳邊拿下,放到茶幾上,人仍然是愣愣怔怔的。呂湘子明白了,對方一定是說:發現了敵情,需要緊急應對,再不能跟她談話了,由此掛斷了電話。這一定是柳林所製訂的預案:遇到難纏的人,沒完沒了地打電話,就以這種客氣的方式逼停對方。這招可真損!


    嚴夢詩突然清醒過來,臉色重新變得激憤,拿起咖啡杯,狠狠地摔到地上。她刷地把手機握到手裏,噌的站起來,虎著臉,往電梯那邊走。江如慧慌忙向吧台的小姐道歉,並掏出錢來,賠償已經摔得稀碎的杯子,匆匆地去追趕嚴夢詩。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地進到電梯裏,電梯門關上了。


    吧台的小姐過來,用條帚掃著碎杯子,吃驚地問呂湘子:“呂老師,嚴夢詩女士這是怎麽了,以前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啊!”


    呂湘子不敢多說話,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誰還沒有心情不舒暢的時候呢?”


    “對,也對!”


    呂湘子慢慢地走上樓去。他沒有乘電梯,而是步行上樓。他生怕在五樓的電梯口遇到嚴夢詩:這個發狂的超級妖女,小孩兒般天真的助手一郎,不知道會如何對人發邪火呢,一定要避著她。


    嚴夢詩發怒,跳進情窩窩裏不能自拔,他呂湘子該做些什麽,才能撿到便宜呢?


    走到三樓往四樓的拐彎處,他突然停住了。他聽到了聲音,有人正在四樓的門後邊打電話,是江如慧在打電話!他不能往前。那個江如慧也不可小覤,同樣是惹不起的主兒。更何況,能偷聽到別人打電話,那可是意外收獲呢!


    可能江如慧有些激動,沒有聽到樓下輕輕的腳步聲,還以為左右無人,正在打電話訴苦。


    “哥,你看怎麽辦哪?她發瘋了,瘋到難以收拾。我看她,真的愛上柳林了。柳林跑到天邊,她也要往上追的。哥,你就別再癡心妄想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舍了吧!她現在是女性人格占統治地位,其他人格都擠不進來了。她剛才硬把我攆出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哥,我呆不下去了,得走了。我是從課堂上跑出來的。你要是有能耐,就快迴來吧!我估計,迴來也解決不了問題。”


    呂湘子悄悄地退到三樓走廊裏,站到電梯門前。他跨進電梯,卻不讓電梯關門,而是繼續諦聽著江如慧的聲音。他聽到,江如慧噌噌地下樓了。


    呂湘子大喘一口氣。他猜測,江如慧是受她哥哥歐陽凡的支使,來接近嚴夢詩的。歐陽凡顯然知道嚴夢詩有多重人格,想讓江如慧來幫助她。歐陽凡也是嚴夢詩的追求者之一!


    呂湘子不由感歎:哎呀呀!你這個超級妖女啊,咋有這麽大的吸引力啊?幾乎所有的男人都對你傾心,唯有一個男人離你遠遠的,你卻偏偏愛這個男人!這是你的劫數,還是你的幸運啊?


    呂湘子進了五樓,迴到自己的房間。可剛一進屋,他就發現,他正處於被監控中!這不是感覺,而是親眼所見:透過窗子,他能看到對麵那座大樓的頂端,正有一道亮光向他閃耀。那應該是一架高倍望遠鏡,正在注視著他。這是誰呀,這樣監視他呢?


    呂湘子嘩的推開窗戶,向對麵張望。那道因陽光的反射而閃亮的光彩,馬上消失了。


    呂湘子還沒有其他動作,聽到有人敲門。呂湘子不得不穩穩神兒,過去開門。門外站著樓層女服務員,端著一隻硬紙盤,盤上盛放著一隻罩在透明塑料盒裏的蛋糕。她彬彬有禮地說:“呂湘子先生,樓外一位名叫依助的先生,讓我把這蛋糕送給您,祝您遠在海外的父親生日快樂。”


    呂湘子心裏一愣:他遠在海外的父親?他哪裏有父親!可他不能拒絕,鎮靜著微微笑了:“哦!謝謝你。”


    “不客氣。”女服務員也微微地笑了,“我跟小君姐是最好的朋友。她今天空班,我理應為您好好地服務。”


    “謝謝,謝謝!”


    服務員走了,呂湘子關緊了門,把托盤送到自己耳邊,傾聽一陣,裏麵沒有異常,不是炸彈之類的玩意兒。他明白,“依助”,就是助手一郎。難道樓外的觀測者是他,嚴夢詩不是助手一郎?送蛋糕,什麽意思?呂湘子掀開塑料盒,拿著托盤邊的一把小木勺,往蛋糕裏一摳,裏麵露出一隻小藥瓶。


    呂湘子拿起藥瓶仔細觀察一陣,手驀地一顫,差點兒把藥瓶扔到地上。這是毒藥,瓶裏裝的是劇毒藥品!


    天哪!為什麽要給他送毒藥?


    呂湘子想了半天,認為助手一郎是在羞辱他!意思是告訴他,助手一郎敢於把毒藥送進來,說明助手一郎隱藏得很好;呂湘子別自以為是,隻能乖乖地聽話;如果不聽話,助手一郎隨時可以滅了他!


    這太惡毒了!


    呂湘子顫抖起來,臉色變得獰惡。他的衝動勁兒又上來了。他拿著毒藥瓶子跑到衛生間,把藥水全部倒掉,涮淨了瓶子,把瓶子扔進垃圾桶裏。看著那隻小瓶子在垃圾桶裏發出的黯淡的光彩,呂湘子得意地、惡毒地笑了。


    手機響,是短信,打開一看,竟然是助手一郎發來的:“你知道我送你毒藥是幹什麽用的嗎?我是在策劃下一次行動!現在,你毀掉了藥品,也就毀掉了我精心策劃的行動,你將承擔一切責任!”


    天哪!怎麽能通過短信,明目張膽地說這些話呢?這是大忌啊,會暴露的!看來,助手一郎瘋了。而且,他竟然掌握呂湘子的一舉一動!他一定在屋裏安裝了監控設備!


    呂湘子又開始在屋裏仔細尋找。他找到門框邊,發現了一枚小小的圖釘似的東西,緊緊地釘在門框裏。他心一顫,這正是微型監視器。他挖出來,將這個可惡的東西摔到地上,狠狠一腳,踩得稀碎。


    太可恨了!這種人,不殺不足以解除心頭之恨。必須找到他,消滅他!他的命運應該跟北極熊是一樣的!


    此時,他才忽然想起,樓外那個監控者,就應該是助手一郎。這麽說,嚴夢詩不是助手一郎?能嗎?這個詭計多端的女人,耍戲人的方法有的是。也許,她已經出了屋,正在樓外耍戲呂湘子吧?


    呂湘子拔腿就走。


    到了嚴夢詩的房間門前,他敲門,聽到嚴夢詩在屋裏迴答:“請進。”啊,嚴夢詩沒有出屋,她真的不是助手一郎?


    呂湘子滿腹狐疑地進了屋。屋裏一片詳和的氣氛,嚴夢詩正坐在梳妝台前打扮。她已經不生氣了,而是精心地攏著頭發,臉上是和悅的神色。這個女人怎麽了,轉瞬之間會變得如此的不同?


    看到他忐忑不安的樣子,嚴夢詩笑了,從梳妝台前的椅子上扭過身來:“呂老師,你遇到啥急事了?”


    “沒有,沒有。”呂湘子在屋裏轉了一圈兒,心頭很亂,不知道應該怎樣把話說出來。好一會兒,他才停住腳,說:“夢詩,我看,你不宜在安城市多待。”


    “為什麽?”嚴夢詩有些訝然,已經轉過身去,從鏡子裏看著他:“你是說,我會有危險,還是其他什麽的?”


    呂湘子謹慎地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誰知道哪塊雲彩有雨?”


    “哈哈哈!”嚴夢詩對著鏡子大笑了,如銀鈴一般悅耳。“呂老師,你說得太模棱兩可了。什麽‘天下之大,無奇不的’,什麽‘哪塊雲彩有雨’?呂老師,你到底是啥意思啊?”


    呂湘子自己也知道自己說話沒說到正地方,可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啥。他正在挖腸盜肚地想詞兒,耳朵中突然聽到一種聲音,這是子彈飛動的聲音。說時遲,那是快,啪的一聲打在嚴夢詩的身上。嚴夢詩本來側著身子,對著這麵的,子彈打在她右胸上,竟然“哧溜”一聲,飛走了。嚴夢詩大叫一聲,從椅子上倒下去。


    呂湘子蒙了,整個人呆站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隻是感覺到,屋裏射進了子彈,這子彈是直接射擊嚴夢詩的。而窗子是開著的,子彈飛進來毫無障礙。他瞅著嚴夢詩,嚴夢詩躺在地上,緊緊地閉著眼睛,似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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