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湘子靜靜地坐在車裏,似乎身體都僵化了。外麵是路燈幽幽的夜,令人沮喪和困惑的夜,似乎沒有人窺視他,他卻覺得他的秘密已經大白於天下,任何人都能窺見到他的內心。這是恐怖的,是他多年來最害怕的事情。


    他全身靠在椅背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喟歎一聲,清醒過來。


    他又看到了那個提包,裝著狙擊槍的提包,就放在副駕駛座上。他拿過來,慢慢地拉開包蓋,又看到了冰冷的狙擊槍。他發現,包裏還有個夾層,手往裏一探,拿出一張照片,是一個三十來歲女人的照片。呂湘子的眼睛瞪大了。這女人很美,雖然比不上嚴夢詩,但卻是個充滿風情的女人,尤其那雙眼睛,明顯是一雙很色的眼睛。呂湘子多年研究女人,知道這種女人具有很強的**,是一般女人所不及的,是床上的尤物。照片上的女人笑著,很燦爛的笑。


    天哪!怎麽到處都有如此勾魂的女人,她是誰呀?


    呂湘子的手再往夾層裏摸,又摸出來兩張紙,一張寫字,是機打的:“照片上的女人,名叫賀冰,人稱冰兒,是安城市三中學校的英語老師。前年,她的丈夫開車帶著她的兒子,到外地遊玩,結果出了車禍,雙雙死亡。冰兒受了強烈剌激,成了精神病人,現在就住在市精神病院的二病房裏。”


    這是什麽意思,一個精神病人,幹嗎要解說她的資料?


    呂湘子咂咂嘴,不明白。再看另一張紙,是一幅地圖,畫著冰兒家所住的地方,那裏很偏僻,是個六層樓房,她住三樓。看來她沒得病前,丈夫的經濟收入並不豐裕。


    手機響了,在這暗夜中分外刺耳。


    又是北極熊打來的!


    “東西取到了嗎?你馬上把東西放到小公園門邊右側的角落裏,開車離開。”


    呂湘子巴不得東西出手,立刻答應了。


    呂湘子留了個心眼,他把東西放到指定的位置後,開車急速離開。轉過一個街角,他將車停下,下了車,沿著樓房邊的黑地兒,急速地往公園這邊來。他要看清是誰來取包,是不是北極熊本人。他必須弄清北極熊!想辦法置他於死地。被人控製的滋味太難受了。他雖然有劣跡在那幫人手裏,他不敢輕舉妄動,但他絕不會永遠當三孫子,一定利用機會反抗。當然,反抗要機巧,最好不留下證據。隻要有人控製他,他就應該來一個消滅一個。反正也是這麽大迴事兒了,寧可鬥死,也不能被人控製死。


    然而,跑了一小段路,手機響了,拿起來看看,竟然是北極熊打來的短信:“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如果敢看我的麵容,哪怕隻有一眼,也會立刻死亡。我決不讓任何知曉我情況的人留在世上。”


    呂湘子站住了。前後看,沒發現有人。北極熊躲在哪裏觀察他呢?


    他無可奈何了,隻能迴返。


    進了家門,一屁股坐在床上,心裏把北極熊罵了千千遍。最後,猛地倒在床上。他知道,他很難擺脫北極熊了。


    第二天早晨起來,再次想到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北極熊一夥到底想幹什麽呢?一個女精神病人,對他們有何意義?應該去看看,也許能發現北極熊的蛛絲馬跡呢!


    呂湘子決定,打著看寧寶蘭的旗號,去一趟精神病院。


    到了精神病院,才知道,寧寶蘭已經轉進封閉病房。這是二病房。他上次對唐明洋逼供時,已經認識了守門的保安。保安對他網開一麵,放他進入。


    二病房分兩個區域,一個男區,一個女區。兩個區域的劃分,不過是一條走廊的兩側,中間是醫生、護士室及處置室等等。處置室旁邊有道門,直通處麵的飯堂。男區、女區的病人,都要通過那道門,到後麵的飯堂吃飯。


    呂湘子去看寧寶蘭時,見她的病室在最裏端,共三個人,一個是四十左右歲的女人,呆呆的,基本上沒有聲音。另一個三十來歲,長得很美,正是冰兒。


    呂湘子一喜,沒想到這麽容易就看見了美人。


    冰兒與照片上一樣,確實很美,不是清純的美,而是豔色的美。與照片上不同的是,她見人就笑。看見呂湘子進到病房裏,馬上便色迷迷地叫了聲:“青雲!”原來那是她丈夫的名。她見到每個成年男人都叫“青雲”。而見到非常年輕的男人,就叫“樂兒”,那是她兒子的名字,上去就抱。


    寧寶蘭對呂湘子來看她非常警惕。見呂湘子拿來一提包食品,她上去就抓。可抓到手之後並不吃,而是弄得碎碎的。隨後寧寶蘭發起病來,大吵大鬧,護工不得不把呂湘子趕走了。


    呂湘子氣得夠嗆,可又無可奈何。


    見呂湘子走了,寧寶蘭才安靜下來。


    寧寶蘭很喜歡冰兒。冰兒顯然平時生活極有規律,即使精神失常了,仍然注意打扮,每天洗臉、梳頭都得很長時間,總是弄得很整潔。寧寶蘭剛進去時,她湊到寧寶蘭麵前,左看右看的,嘻嘻笑了:“美人。”她說。


    寧寶蘭硬挺著讓她觀察,同時做好了防備,不知道精神病人會采取什麽行動。好在冰兒隻是看看她,隨後思想很快地就轉移了,跑到一邊去了。


    歐陽凡對寧寶蘭住封閉病房,設想了許多種可能性,也提出很多的應對措施。寧寶蘭隻能勇敢向前。


    吃飯時,護士會在走廊叫:“吃飯嘍,吃飯嘍!”病人對吃飯很自覺,立刻便出了房間,魚貫到飯堂去。寧寶蘭觀察,得出結論:看來生命體裏的這種吃飯的自覺,是天生的;即使精神錯亂了,吃飯卻是忘不了的。


    吃飯時,精神病人都在護士、護工的監視下排隊。寧寶蘭站在隊伍裏,前麵往往就是冰兒。冰兒笑嘻嘻的,東顧西看。有一次,一個男人晃了過來,站到她身邊。這是加塞,應該製止的。可此時護工、護士們恰恰沒有看到。這男人三十多歲,挺濃的眉毛和胡子,挺大的一雙眼睛,沒得精神病時一定是個漂亮的美男子。他緊挨到冰兒旁邊,對著冰兒吃吃地笑。


    “你是冰兒?你長得好美!”男子發話了,聲音滿帶著迷醉。


    冰兒斜著眼睛瞅瞅他,見男子含情脈脈地盯著她,冰兒便有些得意,扭過頭去,半撒嬌地說:“你誰呀?我不認識你!”。


    “我早就仰慕你,你真是太美了!”


    “嘻嘻!”冰兒笑,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晃腦袋。


    寧寶蘭明白,這冰兒,全是精神病人的那些原始本能。


    冰兒眼睛不看別人了,而是頻頻地向那美男子飛眼。


    那男子竟輕輕地握住了冰兒的手。冰兒掙了一下,沒掙動,臉上一瞬間現出嬌羞的神情。可這神情隻是一閃而過,冰兒似乎越加得意了,一隻手任男子握著,眼睛瞅著前麵,小聲說:“人家還要等著吃飯呢!”那神情,宛如一個初出道的小女孩兒。


    顯然,這個冰兒,是個“花癡”,沒有病時也是個不安分的女人!


    寧寶蘭眼睛稍斜斜,竟然看到了唐明洋。這是在精神病院裏,她第一次見到唐明洋。唐明洋正坐在飯桌前吃飯,但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冰兒。那眼神裏,已經沒有絲毫的精神病症象,而是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在盯著一個能夠引起**的女人,那裏滿帶著渴求和最本能的渴求。


    天哪!如果此時,歐陽凡在這裏,一定會得出結論:唐明洋確實在裝瘋賣傻。


    幾個護工過來,大聲喝斥握住冰兒手不放的男子,把他拉開。原來那男子名叫袁國佳。冰兒看著男人被拉走,突然憤怒起來,使勁一跺腳,“啊”的叫了一聲,竟然倒在地上,傷心地哭起來,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哭。幾個女護士過來,連拉帶勸的,把她弄走了。


    “好玩兒,好玩兒!”唐明洋傻笑著起身,晃晃當當地出了飯堂。寧寶蘭看出來了,他好象受到了刺激,十分傷心的樣子。寧寶蘭飯不吃了,尾隨他到了走廊上。唐明洋靠著一扇窗戶下的暖氣柵欄站著,把手舉到空中,裝作在看什麽。


    “錢,好多好多錢。”他說。


    寧寶蘭到他跟前,冷笑一聲:“唐明洋,還裝呢?”


    唐明洋似乎沒聽見。


    寧寶蘭說:“唐明洋,你曾經傷害過我,我恨你!你到底受誰的支使,我不知道。但是,你剛才卻露餡了。你瞅著冰兒的眼神,滿帶著男人的原始衝動。這說明,你雖然受過良好的精神病訓練,但在關鍵的節點上,你還是控製不住自己。你最終肯定會失敗!如果你現在能夠改過自新,那是你最好的出路。”


    唐明洋沒有反應,仍然舉手看天。


    寧寶蘭忽然狠狠地拉住他的衣襟。由於兩人貼得緊,外人看不到她在拉衣襟。


    “唐明洋,明告訴你,我是裝病進來的,目的就是拆穿你的假象,讓你徹底失敗!你不要存僥幸心理!”


    唐明洋身子突然一激淩,挺直了。寧寶蘭嚇了一跳,以為他要發火,要怒吼,要拉住寧寶蘭大喊大叫,甚至把寧寶蘭摔到地上。寧寶蘭頓時變得更加鎮靜。如果能挑動起唐明洋的怒火,那是最好的效果。


    可是,沒有,他一看到寧寶蘭那雙冷嘲的眼睛,卻顫抖起來,不停地顫抖。


    “鬼,鬼,你是鬼,你是鬼。”他的聲音極其恐怖,往側旁退了一步,仍然震驚地看著寧寶蘭。


    寧寶蘭想起與歐陽凡一起研究過的各種應對方法,突然笑起來,逗趣般地說:“怎麽,你害怕了?你應該害怕!因為你的一切,包括你所騙取的錢財,很快就沒有了。你什麽都沒有了,白白忙活了一場,你應該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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