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終於有機會來看望寧寶蘭。這是晚上,車剛在樓門口停下,就見歐陽凡的那輛白車亮著燈開過來了。兩人見麵,很是親熱。柳林想問問歐陽凡與嚴夢詩現在的關係。但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問為好。


    寧寶蘭獨自在家。在冰冷的燈光照耀下,她如木頭一般坐在床邊。柳林發現,她已經沒有了悲傷,而是變得堅定與沉著。


    “謝謝你們來看我。”寧寶蘭說。她把兩人讓到沙發上,給每人削了隻蘋果。然後她也坐下,很沉穩地說,“我想過了,人不能在悲痛中生活,攤啥事兒就辦啥事兒。兒子我還得繼續找。你們有什麽好建議?”


    柳林道:“我原先有個計劃,就是安排一個人進到‘濱海大酒店’去。我為此跟歐陽大哥研究過,挑選了馮小民。韓娜的父親還每月支付馮小民工資三千元。當時是想用馮小民專盯一個人。現在,盯人行動已經取消,馮小民可以到‘濱海大酒店’去了。”


    “哦!”寧寶蘭沉吟著點頭。


    歐陽凡道:“馮小民最近可能心理方麵會發生些變化,需要密切監視。但要想讓他徹底聽話,還得如慧出馬。馮小民是個迷信簍子,認為如慧屬於女神一類,對她是言聽計從的。”


    柳林樂了:“歐陽大哥的主意好!”


    幾個人商量了一氣,初步有了結果。正這時,寧寶蘭的手機響了,是胡金標打來的。寧寶蘭皺皺眉。胡金標說,他正開車帶著呂湘子,趕往寧寶蘭家。呂湘子想對她進一步測算一下。


    寧寶蘭幹巴巴地說:“那好吧,我正呆在家裏。”


    柳林討厭在這裏與呂湘子見麵,便向歐陽凡提議道:“咱們的事兒說定了,走吧!”


    歐陽凡說:“也好!”


    寧寶蘭卻馬上站起來,攔住他們:“你們別走!到小北屋呆著,聽聽他們說什麽,好嗎?”看他們有些猶豫,補充道:“我這一氣子,心很亂,被引導著,幹了一些荒唐事兒。可今後,我不想再荒唐下去了。咱們認識的年頭不短。我看得出來,你們倆才是堂堂正正的人,我信得過你們。”


    柳林明白了,寧寶蘭對呂湘子的打卦算命其實是抱有懷疑態度的。


    他與歐陽凡互看一眼:“好吧!”


    柳林與歐陽凡進了小北屋,寧寶蘭在外麵把門鎖死


    功夫不大,胡金標與呂湘子進屋。寧寶蘭很熱情。由於隻隔著薄薄的一層木門,寧寶蘭又故意把大臥室的門開著,所以聲音聽得很清楚。柳林感覺出來,寧寶蘭是在屈意應對,而呂湘子則一本正經。


    呂湘子嗬嗬笑道:“寧老師,牽扯到孩子的事兒,每個人都是很揪心的。咱們認識一迴,我也沒別的可幫助的。我白天在家裏又推演了一陣,有些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合。”


    寧寶蘭道:“我可以配合的。”


    “那太好了。你坐下,我幫你掐算掐算。”


    寧寶蘭聽話地坐在桌子前。呂湘子則坐到她的對麵,拿出一些打卦算命的東西,擺在桌子上。


    呂湘子算命有很多的“外在形象物”,這是他自己造的名詞。這些“外在形象物”,包括卦簽、陰陽八卦圖、羅盤等等。其中的羅盤基本沒有用處,是他到南方旅遊時買的,算命時故意擺出來裝相的。而陰陽八卦圖,則是他用八字四柱法算命時使用的工具,內容已經記得非常熟,也沒有實質性作用。隻有卦簽是有用的,放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圓竹桶裏。


    呂湘子正襟危坐,閉著眼睛,用兩根手指頭捏住了寧寶蘭的手腕子。他這是禮貌,一般的女人都不會反感。可呂湘子此時心裏滿是**,忽然發現對麵的寧寶蘭雖然年歲與他相當,但魅力仍舊,怪不得胡金標會愛得發狂呢!呂湘子感受到她的女人之氣,心裏直翻騰。要不是胡金標緊坐在旁邊,他的心還不知道會鬧騰到何種程度呢!


    呂湘子勉強鎮靜,鬆開手,睜開眼睛,很虔誠地說:“你再抽個卦簽看看。”


    寧寶蘭覺得對麵的小北屋裏藏著兩個她很信任的男子漢,心裏有了底氣,便裝模作樣地搓搓手,臉上現出十分誠心的樣子,抽了一個簽。


    簽上寫的是:“潔潔白白一隻鳥,飛來飛去繞林梢。新樹可依枝幹嫩,老樹蒼蒼能築巢。”


    寧寶蘭念了好幾遍,滿臉的疑惑。


    呂湘子笑了:“這是上上簽啊!”


    “什麽意思?”


    “新枝嫩,老樹好,這太明顯了。寧老師,我不能給你說破,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旁邊站著的胡金標立刻有些激動。卦簽上的意思他馬上就懂了,呂湘子是在幫他的忙啊!


    在一般情況下,呂湘子是不能給算卦者說破卦簽上的意思的,說破可能會留下禍患。這些簽都是呂湘子以前自己編寫的,分門別類放置,共有上千根。今天簽桶裏的簽,有七十多根,全是他精選的,內容大致與此簽相同。呂湘子就想以這些簽,來誘導寧寶蘭。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寧寶蘭不買他的賬。寧寶蘭突然伸出手,一把將他竹桶裏的卦簽全部抓到手裏,挨個看那些卦簽。呂湘子“啊”了一聲,說:“你這是幹啥?”張惶失色地去搶卦簽,寧寶蘭卻把身子一轉,擋住了他的手。


    “啊,呂教練,你這些卦簽的內容怎麽全一樣呢?”寧寶蘭轉過身,嘩的一聲把卦簽全部扔到到桌子上。“胡金標,你看看吧,這到底是咋迴事兒?”


    胡金標拿起卦簽看,嘴笨拙地動著,說不出話來了。


    呂湘子氣急敗壞地一把抓起那些卦簽,塞進竹桶裏,大聲說:“信則靈,不信則不靈!我好心好意地來幫助你,你豈能這樣無禮?”


    他怒氣衝衝地跑了。胡金標猶豫一下,喊了聲:“呂教練!”追了出去。


    寧寶蘭過去,把小北屋門打開,柳林與歐陽凡大笑著走出來,一起誇讚她:“寧老師,真有你的!”


    寧寶蘭歎了口氣,眼睛濕了:“我學語文的,能不明白他那卦簽的意思嗎?七十多個,全是一個意思,其實他就是胡弄我,讓我嫁給胡金標!這不是借著算卦來蒙人嗎?”


    柳林和歐陽凡連連點頭。看來,這個呂湘子就是個江湖騙子,騙錢聖誕快樂色的。柳林明白,呂湘子今天晚上可能要睡不著覺了。


    確實,呂湘子氣得七竅生煙。


    呂湘子此前本來很自信,因為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穩步進行。胡金標成為他的得力助手,對他感激淩替。他覺得再進一步,寧寶蘭就會牢牢控製在手裏。可不料想,寧寶蘭突然翻臉。


    胡金標跟在他後麵一個勁勸慰他,說是寧寶蘭情緒不好,讓他不要在意,他卻一聲不吱。他坐上胡金標的車,始終一言不發。他迴到自己的家,把門緊緊地著,把胡金標拒之門外。他心裏一片冰涼,知道自己今天失敗了。


    恥辱,天大的恥辱!他怎麽沒有發現寧寶蘭的心理變化呢?寧寶蘭這是咋的了,咋會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呢?難道是柳林、歐陽凡這幫人支使的?


    呂湘子知道,心理控製的寶典之一,就是挖掘、找到人的弱點,並深入開掘,極力往陰暗、脆弱、崩潰之處引導。如果一個人坦坦蕩蕩,心無裂縫,那實施心理控製就十分困難了。


    現在來看,對寧寶蘭的控製很難進行下去。寧寶蘭是一個有知識、有能力的女人,是不會讓人隨便玩弄於股掌之上的。


    呂湘子其實天然地就對做邪惡的事情感興趣。當年輕漂亮的姑娘出現在身邊時,他總是注意姑娘白白的、亮亮的皮膚,嬌好的麵容,甚至柔軟的身體。這時候,他的理智便開始喪失,這正是他在南美犯案的主要原因。而現在,他似乎又處於這種狀態裏了。


    “媽的,媽的,媽的,媽的!”他狠狠地罵,連續不斷地罵,越罵身上的熱血越沸騰。他開始手舞足蹈,好像要自殘,可又沒自殘。“你不服氣,我偏整你!我要整死你,整死你,整死你!”


    什麽聲音,屋裏響起了什麽聲音?呂湘子起先不明白,後來才發現,這聲音是在他的兜裏響的,是他的手機在響。他不想理它,不要理它,任憑它響。而手機卻也怪,持續不斷地響,聲音中斷了一下,又再響,仿佛給他的煩躁伴奏。


    他的能量終於消耗掉了,頹然躺倒在床上。他慢慢地拿出手機,驀地吃了一驚,是他的老朋友、黑二傳打來的電話!


    呂湘子聲音直發抖:“什麽意思?”


    “事情進行到什麽程度了?”


    “難,很難。”


    “什麽還能難住咱的呂大師?你這一步非常重要。我現在把情況弄清楚了,這是一個機構遍布全世界的組織,有能力,有人才,不差錢!對組織裏的叛徒絕不手軟!那奇穀是個叛徒,他雖然死了,他的婆娘也必須受到懲罰!組織會把這個案例作為典範,教育下屬,讓他們忠心耿耿。你現在明白自己的價值了吧?”


    “可我不是組織裏的呀!再說,寧寶蘭很堅強,不好對付呀!”


    “嘻嘻!你是能對付的。你有絕招、損招,還有各類藥物,你又有賊膽,難不住你的。那邊說了,為了把你這個項目做好,總結經驗,形成規範,作為一種常用形式,再給你五萬美元,作為項目活動資金,由你自由支配,即日到帳。湘子,這實際上就是給你錢哪!你不費力氣,賺到一筆大錢,還不滿足嗎?你說我們不是組織裏的人,那不是說胡話嗎?你不想跟叛徒那奇穀的下場一樣吧!”


    電話撂了,無情地撂了。呂湘子愣在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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