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對輝哥的信任,聶靈兒還是不死心的問:“姐姐,這妙音坊……”


    餘桑淺秀眉微蹙,先揮手屏退了那小廝,才對著聶靈兒歎氣低聲道:“聽這名字你還猜不出來嗎?這妙音坊是淮揚數一數二的青樓。”


    青樓兩個字一出口,驚的聶凡一下子從石凳上蹦了起來,當即語氣篤定的道:“怎麽可能,輝哥是萬萬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你先別激動,別說你不信,我剛剛聽了也是不敢相信的。”餘桑淺道。


    說罷,餘桑淺看向聶靈兒道:“靈兒,這小廝平日裏機靈謹慎我才派他去的,想來應該是不會出差錯,你打算怎麽辦?”


    聶靈兒震驚之餘迴過神來,很快便定住了心神,她曾聽說過,古時的風月場有青樓和妓院之分,兩處雖都為花紅柳綠之地,但性質卻全然不同。


    想到這,聶靈兒問:“姐姐,這青樓是不是和妓院不同?”


    餘桑淺緩緩點頭:“卻有不同,和汙穢的妓院相比,青樓裏的女子大都是才藝雙絕的姑娘,她們賣藝不賣身,有的甚至比大戶人家的女兒還要有才情。”


    “而出入青樓的男子也不乏才子,他們喜歡透過這些姑娘的才情尋求靈感,與她們探討風流韻事、詩詞歌賦。”


    聽餘桑淺這麽解釋,聶靈兒不禁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對於青樓的理解沒有錯。


    才女董小宛、李香君還有秦淮八豔都是才情卓絕的青樓女子,她們隻賣藝不賣身。


    然餘桑淺又道:“可不論如何,青樓也屬香豔之地,裏麵的姑娘各個貌美傾城,根本不是妓院裏的姑娘能比的,越是這樣的姑娘,越是容易讓男人深陷,我怕你家哥哥會被蒙蔽了雙眼,難以自持。”


    聶凡這時想起他們上次來淮陽,自己和坤哥不過多看了兩眼天香樓的姑娘,便被輝哥厲聲嗬斥了。不禁氣憤的開口道:“他自己明明說過,這種溫柔鄉踏進去一次就再難自拔了,還告誡我和坤哥萬不能進去。如今倒好,他自己日日享樂沉醉,全然忘了自己說過的話!”3sk.


    聶靈兒此時也心情沉重,正如餘桑淺所說,即便是青樓,那也是煙花柳巷,很容易讓一個人迷失自我。


    如今輝哥科舉落榜,正是心裏脆弱難捱的時候,也是最容易被蠱惑犯錯的時候,她著實擔心的很。


    聶靈兒還在消化,聶凡已是氣急的站起身來:“不行,我現在就去把他拉出來!”


    作為親兄弟,聶凡是最了解聶輝的人,如今看他這般墮落行事,聶凡可謂痛心疾首,他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要阻止輝哥繼續沉淪,哪怕是動拳頭也要讓把他給打醒!


    聶靈兒見狀,連忙拉住他:“凡哥你不要這麽衝動,你就這樣跑到妙音坊去吵鬧,豈不是連最後一點體麵也不留給輝哥?”


    “事情還沒有到我們想的那麽壞,如今我們隻是知道了輝哥是去了妙音坊,除此之外我們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不能僅憑揣測就大張旗鼓的做事。”


    “靈兒說的沒做。”餘桑淺也緩聲勸解聶凡:“你這樣衝動,隻會讓事情變的更複雜,如今你家哥哥本來就是心情低潮的時候,萬不能再刺激他了。”


    聶凡聞言,站在那裏臉色漲得通紅,顯然是因為他那本來就直愣火爆的性子在此時給自己氣的夠嗆。


    可靈兒和桑淺的話他也聽進去了,細想想,確實是有些道理。


    “那怎麽辦?就由著他?”聶凡問。


    “自然也不能任由他如此,我們還是要問清楚的。”聶靈兒輕歎一口氣,幽幽的開口:“今夜我們就在他房間等他迴來。”


    淮陽作為大昭最為繁盛的南方城池之一,青樓和妓院加起來足有幾十家之多。


    妓院的性質落俗又直接,客人隻要有需要,給足了銀子便可挑選到心儀的姑娘喝酒作樂。


    而青樓卻規矩繁多,花魁和頭牌是不輕易見人的,甚至要參與競價,競價最高者才能有幸一堵花魁的芳容。


    青樓裏的姑娘也是才情、容貌、品味兼具,不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各個通情達理、溫柔如水,絲毫不落俗塵。


    古時常有文人騷客、將軍大臣將風塵女子帶迴府上的故事,而這些故事裏的女子,大都出自青樓。


    妙音坊,是淮陽都內名頭最盛的青樓之一,位於城內最繁華的主城區內。


    坊內三樓一間雅間之內,門戶緊閉,卻隱隱聽見裏麵傳出的雅韻歌聲。


    房間內,聶輝坐在圓桌前,桌上擺放了精致的點心和一壺醇香的春茶,屋內裝點雅致,讓人寧心靜氣的天羅香絮絮的燃著,正前方一道輕紗垂簾將房間一分為二,透過輕紗,可朦朧間瞧見那後方彈琴吟唱的美人嬌容。


    整個氛圍略帶香豔,卻絲毫不顯低俗。


    一曲唱閉,優美的歌聲戛然而止。聶輝神色微柔,輕輕的拍了拍手:“好聽。”


    簾後的美人微微斂目,說話的聲音和唱歌的聲音一樣動聽:“公子還想聽什麽,香玉繼續唱給公子聽。”


    “姑娘喝口茶歇歇吧,與我說說話。”聶輝下意識的放輕了語氣,道。


    美人聞言,應了一聲,便看到她自裏麵緩緩起身,而後蔥白一樣的手臂抬起,輕撩起那垂簾。


    入眼是一張美貌傾城的容顏,半分嬌豔,半分含羞,一雙水眸盈盈閃動,看上去極為楚楚動人。


    而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當日為聶輝尋迴府考入場文書的蕭香玉。


    彼時她對聶輝說的那最後一句話:公子前途無量,還是不要與我這樣的人有過多糾纏了。


    原來是在隱喻她自己低賤的出身和行當。


    青樓裏的樂戶,即便你才情再卓絕,容貌再驚豔,也終究是最底層的賤民,一紙賣身契到了誰的手裏,就是誰的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擺脫這個命運。


    誰知就在聶輝入了淮陽鬱鬱寡歡之時,竟讓他又遇到了那個曾讓他念念不忘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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