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靈兒的話,聶凡忍不住皺起眉頭,語氣擔心的問:“你的意思是,江家輸定了?”


    或許每個人都會對弱者抱有同情心,下意識裏,聶凡就已經站在了江家這邊。


    聶靈兒輕言道:“隻怕是兇多吉少。”


    隻是讓聶靈兒更介意的是,這棟酒樓如今的生意竟是如此的蕭條。


    迴身,再看一眼這氣派的五層八角樓,十字路口人來人來、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卻沒有人願意停下看一眼這家酒樓。


    想來在江城縣人的心中,它也早已成為過去式了。


    這其中的內情聶靈兒不曉得,但她此時心裏想的卻是,如果她將來真的在江城縣開酒樓,那麽這個位置,無疑是一個絕佳的選擇。


    對方不肯賣給剛才那個賊眉鼠眼的男子,或許有沒有可能賣給自己?


    想到這裏,聶靈兒對著聶凡道:“我們換一家吃口東西,晚上再過來。”


    “啊?”聶凡一愣:“晚上這裏也未必會營業吧……”


    畢竟東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


    “我另有打算。”聶靈兒並未多言,說罷便拉著聶凡走了。


    到了晚上,集市上依舊熱鬧,隨處可見的花燈將整條主路照的恍如白晝。


    聶靈兒和聶凡再次站到江邊城外的石階上,抬頭看去,除了一樓透出細微的燭火,上麵幾層均是漆黑一片,和其他店家燈火通明的情景相比,可謂十分的明顯。


    “我就說他們晚上也未必會營業的。”聶凡見狀忍不住開口道。


    聶靈兒其實也早已猜到了會是如此,不過她去而複返,為的並不是吃飯,而是想要一探江家的口風。


    她確實是看中了這個位置,如今江家經營不善,若自己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沒準能從對方手中買下這棟酒樓。


    聶靈兒未語,直接抬步走了進去,聶凡見狀連忙跟了上。


    和白天時一樣,息壤聲都是外麵街上的,一踏進店裏仿若隔絕了世界一般,靜悄悄的。


    隻是細聽,卻能聽見一些瑣碎的金屬碰撞聲,像是從店內後方傳來的。


    聶靈兒是廚子,一聽就聽出是後廚烹飪時的聲音。


    “沒人。”聶凡嘀咕了一句,側頭看向聶靈兒,等她反應。


    聶靈兒駐足了片刻,而後竟是循著聲音往後廚的方向走去,聶凡張了張嘴,而後連忙跟上。


    後廚就在一樓大廳的後側,一扇門後是一條長廊,長廊的盡頭半遮著垂簾,而垂簾後麵透著光亮,火焰燃燒的唿唿聲更為明顯了。


    “有人。”聶凡見狀又道了一聲。


    兩人來至廚房門口,聶靈兒輕輕的撩起垂簾走了進去,卻發現這酒樓的後廚竟如此之大,光灶台就有七八個。


    蒸籠、吊爐等一應俱全,顯然是大酒樓的規模和手筆。


    而其中一個灶台正燃著大火,江銘立在灶台前掌勺,江懷義則站在一旁,孫氏手裏拿著菜刀,正在木墩上切肉。


    一家三口店不營業,卻縮在後廚裏燒菜,聶靈兒看到這一幕已經了然,他們必然是接下了那個男人的食戩,此時正在試菜。


    三人極為專注,烈火燃燒的聲音掩蓋了聶靈兒和聶凡的腳步聲,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又錯了!”


    突然,江懷義憤然出聲,一巴掌拍在江銘的後腦上:“我當初是這麽教你的嗎?”穀


    江銘吃痛的一皺眉頭,卻不吭不響的受著。


    如今讓他們家陷入這番處境都是因為自己,江銘心裏愧疚,可後悔已經遲了,他必須振作起來。


    江懷義厲聲道:“重做!”


    江銘乖乖點頭,快速洗了鍋後,又重新開始。


    孫氏亦是一聲不吭,見狀便重新幫兒子切食材。旁邊的折簍裏,已經倒滿了失敗的殘骸,可見這江銘已經做錯了許多次了。


    江銘所做的是一道豬裏脊的菜,聶靈兒看著他製作的步驟,發現此道菜和後世的糖醋裏脊頗為相似。


    都是先掛漿下鍋炸,而後再入鍋大火煸炒,調醬汁加以佐味。


    這種烹製方法適用於很多種菜,除了糖醋裏脊,紅燒帶魚、鍋包肉等都是這樣的製作方法。


    此法看似簡單,實則講究頗多,掛漿的麵糊要講究稠而不稀,卻又不能太稠。


    油鍋的油溫高低,決定了炸出來的成品口感。???.23sk.


    最後的醬汁調味更是重中之重,稍有偏差,味道便會天差地別。


    對於經驗豐富的老廚師來說倒算不上難,但看江銘年紀輕輕,在這種烹飪方式上頻頻出錯,倒也能夠讓人理解。


    到底是青澀了些。


    不過聶靈兒納悶的是,這兒子的廚藝既然是父親教的,那為何江懷義不自己參加食戩,而是要讓兒子參加?


    油鍋中此時炸著掛了漿的肉條,聶靈兒盯著那鍋,終是忍不住出聲:“已經過火了。”


    聲音一出,將全身心投入到烹飪中的江家三口嚇了一跳。


    迴過頭,江懷義見是一個小姑娘和一個小夥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廚房,不由驚訝的瞪了瞪眼。


    “姑娘?”


    孫氏怔愣之後認出了聶靈兒,不禁出聲道:“姑娘怎麽又來了,我們酒樓今日不營業的。”


    原來是客人。


    江懷義聞言,便斂了神色,語氣輕輕的道:“姑娘改日再來吧,我們這裏近幾天怕是都不會營業了。”


    “我不是來吃飯的。”聶靈兒直接開口。


    下一秒,隻見她自顧自的走上前,目光落在那油鍋裏已經炸胡的肉條上,緩緩開口:“還是先將那肉條撈出來吧。麵糊已經糊了,會影響鍋內底油的味道,這鍋油也用不得了。”


    所謂行家一開口,便知有沒有。


    聶靈兒這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卻已經道出了她的專業。


    江銘不懂,可江懷義的目光卻變了。


    且看眼前的姑娘不過十五歲左右的模樣,難道是個懂行的廚子?


    江懷義並不能肯定,畢竟聶靈兒太年輕了,可他還是認同了聶靈兒的話,對著江銘道:“將這鍋油倒了,重來!”


    江銘迴過神,連忙應了一聲,而後又深深的看了聶靈兒一眼,這才動手將那鍋內滿滿一鍋油全都倒了。


    就因為麵糊糊了會有殘渣留在鍋內,而那殘渣必然是苦的,繼而就會影響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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