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樽洞府之廣,已遠甚尋常宗門的規模,王方敬等人遁行其中,可見周圍遁光四起,皆朝著宮閣殿宇而去。


    而眼下還未有人進入地宮正殿,便已開始爭鬥不停,此一路看來廝殺不止,或為一瓶靈丹,或隻是因為一株草藥,就不乏修士大打出手。


    可知進了那正殿之內,又將是怎樣一副煉獄景象。


    “道友!”陳潮生目珠微動,兩道眉毛便壓了下來,“前麵……似是有些不對。”


    王方敬沉沉“嗯”過一聲,臉色亦比先前凝重許多。


    自行到此處,相互爭鬥的修士便開始越來越少了,陸續出現在身邊的遁光,也大都向著同一個方向而去,他們與王方敬一行人背道而馳,似是急於奔命一般,個個神情驚慌,目光震顫!


    “有人在前麵動手了。”陳婉君輕抿雙唇,語氣倒是十分篤定。


    她心道,且那鬥法的雙方都還實力不低,一旦動起手來,必將會波及到附近之人,此些修士自認不敵,故才會四散奔逃,而能引起如此大量的修士爭相逃命,那兩人……想必極為可怕!


    以她所見,此行進到地宮之中的真嬰修士,實力自當以趙蓴為最,而今神通所指的方位就在前麵,假若其中一個動手的人便是趙蓴……那另外一個與她能有一戰之力的人,又會是誰呢?


    ……


    滾滾煙雲盡向四方流去,王芙薰正是想以此般手段將趙蓴困在其中,隨後憑借渾厚真元將之生生鎮壓而死!


    然而事實卻不在她設想之內,趙蓴甫一近身,便把她體外真元一掌轟碎,隨後掀起大手向她抓來,竟就叫她身在掌下而不敢動彈!


    王芙薰以為,趙蓴亦有保命手段,能讓她在短時之內拔高自身境界,從而與自己相鬥,而實際上,這般猜測也不能算是錯。


    唯一的不同在於,二人力量由來的根源。


    王逢煙交給她的異血,壯大的是體內真元之力,此物一旦融入體內,驟然被激發出來的真元,將會徹底摧毀王芙薰的根基,一如眼下這般,將她丹田經脈轟撞的粉碎。她並非是這股力量的主人,而是承載著力量的軀殼,等到力竭之時,軀殼也會隨之破滅。


    而對趙蓴來說,亥清所留的道之意誌,實則拔高了她在大道之上的層次,將阻隔在真嬰與外化之間的大門推開一道門縫,借由這道門縫,趙蓴能夠短暫地觀見、觸及到真正屬於上境的力量。同時,推動大門的雙手又是趙蓴自己,推開門縫的大小也取決於她自身。


    她們都以不同的手段,借取了更高一重的力量。但當這兩股看似不分上下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時,差距便會立時顯現,沒有大道層次做前提,空有真元之力的王芙薰就好像中空的秸稈一般,迅速就會被撕裂摧毀。


    趙蓴揚起大手向下按去,本屬於亥清的道之意誌,此刻卻與她的神念逐漸相合,交融的真陽之道與大日之道難分你我,使王芙薰目眥盡裂之下,甚至透過趙蓴,隱約窺見了那位真陽洞天主人的風姿!


    不是法力,也不是神通,而是以大道層次完全壓製了她,叫她的元神縮在識海內不敢動彈半分,亦無法牽引體內流經穿行的真元,以之使出各般禦敵手段!


    “啊!”


    失控的真元開始衝破血肉之軀,以向外尋求解脫,王芙薰渾身浴血,幾乎難以瞧出人形,真元正在寸寸毀去她的肉身,而異血卻在一塊塊將散失的血肉拉迴,她經受著難以言說的折磨,目珠亦不停在眼眶中滾動。


    終於,一道銳利劍光自原處飛遁而來,王芙薰說不出是痛苦還是暢快地大笑兩聲,隨後奮力向真元大手撞去,以一種驚恐萬分的聲音喊道:


    “阿兄救我!”


    大日真元至陽至烈,在趙蓴將真陽印記解開之後,便足以在瞬間使一真嬰法身灰飛煙滅,更何況王芙薰這一具尋常肉身。


    王方敬等人遁來之際,隻能瞧見王芙薰被一道赤炎裹去,須臾間身死道消,徒留唿喊聲飄蕩於耳邊……


    “趙蓴,你竟殘殺同門!”


    他唿吸一緊,卻又不敢貿然上前,隻與王馥幾人卸下遁光,咬牙打量著眼前之人。


    飛劍兜兜轉轉,最後落入趙蓴手中,後者垂眸凝視掌中之物,卻忽然哼笑一聲,道:“原來如此。”


    她握緊右手,竟把那飛劍生生捏成兩半,聽此清脆斷裂之聲,幾人皆不由背脊一寒!


    “趙蓴!”見她不答,王方敬胸中怒意更甚,遂又追問道,“你今日殺我族妹,諸位同門皆是見證,任你是洞虛親傳,也必得給我嫦烏王氏一個說法!”


    昭衍有鐵律如山,弟子無由殘殺同門,當以重刑論處。但這一規矩有當有限製,即在山門之中殺害同門,才當被視為重罪,而出得山門之後,一應爭鬥皆當為己,便是同門相爭,亦無需留得情麵。


    所以在外與同門相爭,顧忌的並非宗門律令,而是報複加身!


    因著門中勢力盤根錯節,弟子縱是有意要對同門下手,也往往不敢光明正大行事,像如今趙蓴殺死王芙薰,卻是後者殞命事小,而折損王氏威名事大!


    “兩位道友!”此迴開口之人,卻是一直站在眾人身後的陳婉君,她目中驚色未消,對此情此景也是詫異萬分,“這當中許是有了什麽誤會,我與趙道友也算相識,正是曉得她的為人,她這樣做,必是有她的緣由。”


    “有什麽緣由,”王方敬怒喝一聲,聲音愈加高亢,“以芙薰的實力與性情,難道會主動與她動手!?”


    陳婉君又欲開口爭辯,然卻被身旁兄長攔住,聽其沉聲道:“我等親眼看見趙蓴殺人,自當為同門討要一個說法,切勿意氣用事。”


    趙蓴冷眼看著幾人爭論,隨後默然移開眼神,似笑非笑地瞧向始終未發一言的王馥。


    她麵白如紙,額上汗如雨下,隻低聲喃喃道:“長老……是……長老。”


    倏地,幾人聲音驟然中止,卻看見王馥頭顱衝天而起,麵上眼珠似乎還在驚恐萬分地轉個不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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