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濤定定地看著她,眼光中掠過一絲嘲意,說道:“夢思卿,我不知道你找我老師什麽事,但顯然,老師並不歡迎你。也許有些話老師不好說,但我還是想告訴你,別去打擾他,會很煩人知不知道!”


    他說得字字緩慢,卻像是讓她聽得更清楚。


    月思卿扯了扯嘴角,這算什麽?呂龍代替夜玄來警告她嗎?


    抱歉,若是夜玄尚可,但換作他,不行。


    月思卿沒有動怒,右手輕動,仍舊優雅地吃了一口飯菜,這才站了起來,說道:“我去找夜玄自有我的事,你想知道嗎?”


    呂龍微皺眉頭,對她的態度顯然不喜。


    見他沒有阻攔,月思卿微微一笑,放慢速度道:“在夜玄二樓臥室的小書架上,有一本藍皮書,上迴看到了想借卻給忘了,若是方便的話,你借來給我吧。”


    她成功地看到呂龍臉色一變。


    “二樓臥室?你去過?”


    很顯然,月思卿的話將他震住。


    他有些不信,可見她說得這麽清楚,卻也不得不信。


    可是,老師家的二樓,連他都未被允許上去過……


    月思卿淡淡一笑,放下筷箸轉身便走了,留下一臉怔愣吃驚的呂龍瘙。


    她隻是想用這番話告誡他,她和夜玄之間的關係,不管如何,絕對不是他呂龍能管得到的。


    呂龍神情複雜,若有所思。


    出了食堂,月思卿覺得並沒吃飽,剛才的食欲完全被呂龍給破壞了。


    沒有任何遲疑,她快步朝院門外走去。


    學院門前的廣場上不時停著幾輛載客馬車,她叫了其中一輛便去了夢娘住處。


    夢娘剛吃完飯,並沒睡,坐在院子裏繡著手中的花樣。


    長年的勞作使得她很是憔悴,但她年輕時無疑是生得極好的,底子在那。離開十姓村後一直將養著,膚色比從前要好得多了。


    “娘,我餓了。”月思卿奔進小院,有些嬌嗔地叫道。


    夢娘聽到女兒的聲音大喜,放下花樣道:“我去給你煮雞蛋麵。”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麵便端上了晨屋的桌子,月思卿吃得津津有味,夢娘疼愛地看了一迴,出去收拾針線。


    月思卿抱著碗,將碗裏的湯也喝得一滴不剩,這才滿足地嘖嘖嘴。


    親情,或許才是最溫暖的。


    那些虛無縹緲的感情永遠隻是鏡中花,水中月。


    高興的時候,你做什麽都是對的,一旦惱了,你在他心中便什麽也不是。


    前世從未體會過男女間微妙感情的她無法適應,隻能勉力收心。


    吃完飯,月思卿提出帶夢娘去帝都大街轉一轉。


    夢娘來帝都後,還從沒好好逛過。


    反正月家已經知道她的存在了,她也不懼。


    夢娘同意了。


    母女二人坐了馬車去了東商業區,母女倆逛著各種商店,樂在其中,月思卿不缺金幣,給夢娘買了大包小袋的東西,直到傍晚才滿載而歸。


    偏生是該出事,她們二人臨上馬車時,叫遠處一人瞧見了。


    “阿夢!”月躍滿臉震驚,大吼一聲,手中一張紙拂落至地,他拄著拐杖就要朝那邊追去,手臂卻被旁邊人狠狠抓住。


    “大哥,你瘋了!”眼疾手明的人正是月剛。


    另一小廝彎腰將那張紙撿起,遞給月剛。


    低眼一掃泛黃的紙上繪著的絕色女子,再想到剛才登上馬車的婦人,月剛嘴角劃過狠辣的笑。[.超多好看小說]


    府裏昨晚進了刺客,雖然並未有太大傷亡,但卻足以驚動合族上下。


    早知那是什麽人,看來他們的防備還是弱了點。


    而這多事之秋,月躍卻要出來找夢娘,那個本該是幾年前便死了的女人。


    父親對這個曾經無比優秀的兒子到底有著幾分憐憫之心,便讓他陪了來找。


    他懂父親的心思,自然也隻是意思意思,怎會叫他找到南城區那女人所住的地方去?隻不過,千算萬算,也絕沒算到會在街上撞到夢娘母女。


    想到那女人竟然帶著女兒再次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月剛眼底的狠辣愈盛。


    “放開我!”月躍怒吼著,但靈力幾乎與正常人無異的他此刻怎會是月剛的對手?


    月剛見他如此倔強,臉色一冷,眼中掠過一抹嫌惡,狠狠將他摜到地上,又彎腰來扶,嘴裏說道:“大哥,你認錯了吧,那不是仙逝的大嫂。”


    “我絕不會認錯!昨晚所見,果然不是夢。”月躍低聲喃喃著,隻是聲音含糊,月剛沒有聽懂。


    但月躍心如明鏡。


    思卿,思卿,她曾說,生個女兒便叫思卿,又生得那麽像,難以不令他懷疑。


    他雖然現在是個普通人,但不是傻子。


    今天出門來找,明知月剛是敷衍,但他卻存了幾分希望。


    果然,這一迴,再無疑問。


    他的妻子,他的女兒……


    眼看著馬車疾馳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月躍雖然悲痛萬分,卻也有自知之明。


    這樣殘破的身體怎麽會追得上她們?


    不過,有了消息便好。


    “我要迴府。”他杖尾拄地,爬站起來,聲音堅決。


    月剛的眼中劃過一抹厭惡,沒有說話,眼角的光芒掃向那名小廝。


    小廝會意,連忙喚車夫將馬車駛來。


    兄弟二人坐車迴了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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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家大廳,精雕細琢的檀木梁柱透著古雅的氣息,中央兩個大座椅上兩人麵對麵坐著,手裏執著黑白棋子對弈。一老一少,老的精神弈煤,小的俊朗脫塵。


    這兩個正是月家族長月無霸和二皇子上官鴻。月木子已然迴來了,眉眼間似乎多了一些沉思,有些失神地站在上官鴻身後,不知在想些什麽。


    霍然間,大廳內的靜寂被一串淩亂的腳步聲打破。


    月府管家疾步進來,臉色慌張。


    “族長,大爺迴來了!”他顫聲叫道。


    月無霸皺了皺眉,拈著棋子未動,不悅地掃向他:“出什麽事了?”


    “大爺臉色不好……”


    管家一句話還未說完,廳外便傳來月躍激動的叫喊聲:“父親!”


    清脆地落下琉璃棋子,月無霸起身下階,濃眉緊皺。


    上官鴻也隨之站起,眉眼間劃過詫異。


    月府大爺月躍是月木子的父親,他對月躍頗為熟稔,也很尊敬,可卻從未見過他這般大聲說話。


    月木子也從魂不守舍的狀態迴過了神,迅速跑下階。


    月躍已然在月剛的扶持下快步進來。


    他發絲散亂,臉色猙獰,雙眼布滿血紅,乍一看上去頗為恐怖。


    “躍兒!”月無霸見他無大事,這才鬆了口氣,聲音中含著一抹警告,“家中還有貴客,不得造次。”


    上官鴻也已走過來,倒是微微客氣地叫了聲“月躍伯伯”。


    月躍看也沒看他一眼,那雙通紅的眼睛直直盯住月無霸,“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滿室皆驚。


    “父親,你這是做什麽?”月木子趕緊過來拉他。


    月躍的聲音這時反倒沉定了幾分,一字一字說道:“父親,兒子不孝,今天卻要弄清楚一件事。十年前,阿夢沒有死是不是?你把她怎麽了?孩子呢?又是怎麽迴事?”


    “混帳!”聽得他最後一句,月無霸臉色頓變,猛地飛起一腳便要踹向他,但那腳抬起後卻又頹廢地放下。


    他轉身衝上官鴻低聲說道:“二皇子,讓你見笑了。”


    上官鴻也極是震驚,聞言微微一笑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那族長你忙,我先告退。”


    月無霸輕歎一聲,點了點頭。


    上官鴻看了眼月木子,後者臉色蒼白,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他快步走了出去。


    身後,月無霸的聲音傳來:“木子,你也出去。”


    大廳內很快隻剩下月無霸、月躍和月剛父子三人。


    月躍冷笑一聲,說道:“父親這是不打算瞞兒子了嗎?我洗耳恭聽真相。”


    月無霸冷哼一聲,坐迴到座位上,望了望下方跪著的月躍,又看向月剛,接收到月剛眼中的信息後,他的眼色深沉下去,說道:“你的一生都被那個女人毀了,你還在惦念著她?”


    月躍嘴角的笑意極為苦澀,說道:“如果父親不設這個局,兒子又怎會變成這樣?”


    “你的意思還是怪我?”月無霸的聲音驀然上揚。


    “兒子不敢!”月躍立即搖頭,低沉沙啞的聲線緩緩傳開,“父親對我一片真心,這些年,我深深知道,如果不是父親您的關懷,我隻怕早就去了。”


    見他這麽說,月無霸的麵色才微微一鬆,眸內閃過無奈。


    思量片刻,他說道:“躍兒,旁的事我都能答應你,但你若想接那對母女迴來,我是萬萬不肯的!”


    “父親,我求您了!”月躍眼角含淚,砰砰砰便磕下頭去。


    月無霸卻恁地狠心,一甩長袍再次站起,冷聲道:“那對廢物母女再進月家,我們月家還有什麽臉在帝都生存!而且,你也不顧二皇子的臉麵了嗎?剛才他在這,我不好說,現在你想,他跟那小廢物有婚約,若是傳出去了,又要鬧得滿城風雨!我們月家現在是強弩之末,經受不住最後一擊了!”


    聽著他口口聲聲的“廢物”,月躍的心寒了下去,抬起頭,冷聲說道:“父親,你別忘了,你兒子現在也是廢物。”


    “你!”月無霸氣得一口血湧上喉口,操起桌上的茶盞便朝他砸去。


    “啪”的一聲,正中他的額頭,鮮血頓時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


    月剛有如嚇傻了,趕緊拿絲帕去給他擦,勸道:“大哥,你就別提這事了,父親是不會同意的。”


    而月無霸,已經走出大廳了。


    雖說這件事掩蓋得很好,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月家長子的一對廢物妻女出現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帝都。


    當年,因夢娘沒有一絲靈力,她的出現、生子直到“死亡”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這些不知情的外人隻知月躍在外頭還有一對廢物妻女。


    廢物兩字總歸不好聽,尤其是這一家三口都攤上這個詞,瞬間便成了整個帝都的笑柄。


    月家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似乎受到排擠,現在已經淪到四大家族之末去了,本身就不景氣,再添一笑柄,名聲更是直線而下。


    現下帝都人見麵說得最多的就是:“你可聽說了月家三廢物?”


    當月思卿聽到這個消息時,她正和呂濤在學院教學樓後的人工湖畔坐著喝茶。


    她雙眼微眯,緊緊捏著手中杯盞。


    廢物麽?她倒是無所謂,可夢娘怎生受得了?


    “太過分了!”呂濤怒極,咬牙切齒地喝道。


    “看來將母親移到帝都是我的不對。”月思卿彎唇一笑,笑容沒有一絲歡愉,反倒透著絲絲冷意。


    “這也不能怪你,以往這些流言不會傳得這麽兇狠,何況月家好歹還是四大家族之一,就算現在大不如前了,也絕計沒人敢這麽傳。”呂濤搖搖頭,半是開慰半是分析道。


    “是有黑手麽?隻可能是從月家傳出去的,可也不惜自家名聲嗎?”月思卿隨意道。


    “那也未必。你別忘了,月家大房還有個女兒月木子,月家族長很中意她。”呂濤薄唇微勾,沉聲說道。


    那握在杯上的手驟然加緊。


    是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月躍受辱,月木子在月家的威信也會一落千丈……有人這麽算計嗎?


    嗬,那這個家,她還真要迴去!


    誰踩她一尺,她就還他一丈!


    定然不能教那些暗中的人如此得意!大房不是沒人,還有她――月思卿!


    剛想畢,呂濤突然壓低聲音道:“噓,老大,你看誰來了?”


    兩人正坐在枝葉掩映間的小幾旁,聞聲抬頭,目光穿過疏疏密密的枝葉,她看到一襲白衫的月木子失魂落魄地走到湖岸旁。許是情緒太過激烈,並沒有發現枝葉後的兩人。


    呂濤和月思卿沒再說話,湖旁再沒有其他人了,周圍安靜下來。


    月木子忽然蹲下身,拿手輕撥著湖麵,怎麽看都是一副落魄的樣子……


    月思卿淡淡看著,她知這段時間嚼月家舌根的不少,可是,卻沒有人引到月木子身上。


    畢竟,她目前正受月家族長盛寵,也沒人敢說她幾句是非。


    何況,月木子又沒有廢物母親,至於她母親是誰,外人不知,但肯定不會是廢物。


    所以,看到月木子如此模樣,月思卿心中不由冷笑。


    比起自己來,她有什麽好委屈的!


    這時,又有腳步聲響起,幾道身影朝這邊走來。


    側頭一看,月思卿的瞳孔微微一縮。


    來的不是別人,走在前頭的暗紅長衫的俊美男子正是夜玄。


    他來這裏做什麽?


    月思卿感到些許不安,卻依舊定了神看。


    皇暗低沉的聲音響起:“主子,果然在這裏。”


    夜玄的眼光微微在四周一瞟,向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月思卿的唿吸本能地一緊,捂住嘴,生怕發出聲音。


    呂濤則穩健地坐在石凳上,沒有動。


    他們都知,自己二人的存在絕對瞞不過他們,隻不過,他們未必知道坐在這裏的是誰而已。學院裏每天學生人來人往,湖畔不可能沒有人,想來也沒人關心到底是誰坐在這。


    夜玄隻瞟一眼便收了迴去,也沒有上前,負起雙手,清冷磁性的嗓音如那一汪湖水,涼幽幽,清淩淩,好聽極了:“你留這麽一張紙條什麽意思?”


    他說著,將一個紙團扔在地上。


    月思卿緊緊握起雙手,眼中滿是冷意。


    她說這夜玄是戀童癖吧,果然是,而且還如此快的轉性。


    和她曖|昧過了,現在就找上月木子了嗎?


    可為什麽,她又感到心中澀澀的疼?


    她不喜歡他的眼光看著別的女孩子,那種感覺,她極不喜歡。


    月木子後背一動,站了起來,迴過身時,臉色蒼白,剪水的瞳中蓄滿淚水。


    她抬手擦了一下,腳步一動,卻是直接撲進了夜玄懷裏,聲音哽咽道:“我隻是心裏難受……”


    夜玄並沒有推開她,眉頭微皺。


    他沒作聲,身後的幾人也沒有作聲。


    月思卿使勁咬了咬唇,嗬,她今天是不是腦子抽風了,居然和呂濤到這湖邊小憩!


    該死的夜玄!


    “你會照顧我是不是?”月木子在他懷裏輕聲問。


    夜玄背對著葉叢,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隻聽到他輕輕一聲“嗯”,說道:“本打算這幾天去月家。”


    這對狗男女!


    夜玄,這挨千刀的!


    月思卿不禁在心中罵道。


    惡狠狠的罵著,可是為什麽,心還會那麽痛?她握著杯子的手緊緊勒著,緊得快要將杯子給震斷。


    她不得不這樣用力,因為那隻手會控製不住地顫抖。


    夜玄,夜玄,你的那些話,那些行為都算什麽?


    對她如此,對月木子亦如此?你當真是有戀童癖嗎?


    不,她不信!她怎麽也不信!


    她告訴過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去理會他,可是,有什麽東西超出了她的控製……好,夜玄,你既然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


    眼看著手中的杯盞可憐無辜地要被她的大力給震碎掉,一隻手輕輕覆了過來,冰涼的溫度直浸心腑。


    月思卿一愣,抬頭看到的是呂濤淡淡的眼神。


    似乎是關心,似是探究,又似是悲涼。


    她的心猛然一顫,什麽東西緩緩迴到腦海裏,那隻手也隨之鬆開。


    低頭一笑,月思卿再看向呂濤的眼光已經恢複了清明,所有的情緒都被她掩藏得很好,可是,臉上還是止不住有幾分黯然。


    不知何時,腳步聲遠去,那些人都走遠了。


    “迴吧。”她也站起了身,聲音有些慵懶,透著無力。


    “思卿,你對夜導師……”呂濤喚了她的名字,語氣裏充滿了猶疑。


    “莫要提他。”淡淡的話打斷他,月思卿率先走了出去。


    陽光灑在湖畔,為那鬱鬱蔥蔥的植物灑上輕薄的光芒,拖長了的身影逐漸遠去。


    當所有人都離開後,湖岸恢複了它的沉寂,風輕輕吹過,蕩碎千麵琉璃,似乎,從未有人來過這裏。


    隻是隔了會兒,有腳步聲輕輕響起,一隻手將那扔在地上的紙條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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