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店休息了一晚，兩人清晨就出發。從代思提尼到海姆普特拉的路程是通過魔法陣來完成的。當初要不是聽太照天說幾個大城市都有可供移動的魔法陣，夏洛特也不會在那裏呆那麽久。</br></br>海姆普特拉的建築物以石質居多。他們第一件事是找地方住下，然後到街上閑逛，希望能碰到龍。雖然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小的，但是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總不能貼尋人啟事吧（畢竟現在是和平時期，冒險者也很少，在酒館打聽情報這種事——沒人會這麽做）。</br></br>兩人像沒頭蒼蠅一樣在街上逛了半天，連龍的影子都沒看到。在街上他們驚奇地發現，海姆普特拉有許多以前沒見過的人種，個個奇形怪狀，有些甚至一付兇神惡煞的模樣。夏洛特和水月華偷偷拿眼看他們，不敢貿然上前搭話。</br></br>這一天毫無收獲。晚上水月華低聲告訴夏洛特，他們的盤纏不多了。水月華從鬥士學院離開的時候隻帶了隨身用品，這段時間他們也沒有任何經濟收入，他們用的是夏洛特從魔法學院畢業時領的一點點微薄的薪金。以前一直是龍負責這方麵的事，而且那加王國的人民都很樂意提供免費的住宿和食物補給。在代思提尼則是住在太照天處。要不是水月華提起，夏洛特還真沒注意到這一點。</br></br>“恩，旅店是住不下去了。明天我們去大叔的朋友那裏看看吧。”夏洛特沉思了一會兒，無奈地說。</br></br>“這樣……麻煩別人是不大好。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水月華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br></br>次日，他們到城東向人打聽兵器鋪所在。從路人的反應可以看出左拉的兵器鋪在這一帶是有些名氣的，他隨手一指，簡潔地說：“直走右拐，靠街道左邊。”</br></br>謝過那人，他們沿路往前，老遠就看到兵器鋪前飄揚的旗幟。鋪子不小，裏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兵器。刀、劍、槍、矛、斧、錘、匕首，還有許多夏洛特叫不上名來的。</br></br>“請問有人在嗎？”夏洛特喊道。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事通常都是他來做。</br></br>鋪子裏傳來一聲低沉的迴答：“來了。”裏間的簾子被掀開，走出來一個粗壯的家夥。第一印象，夏洛特不知道這能不能說這是一個人。赤裸著上身，脖子上搭了條毛巾，渾身毛茸茸的，臉上的毛發遮住了鼻子嘴巴，兩隻巨大的眼睛正瞪著來訪的兩人。與其說是人，不如說這是一隻雙腳站立，會說話的熊。</br></br>“客人要買東西嗎？隨便看看。”他說話時帶著很重的鼻音。</br></br>“啊，不……請問，您是左拉先生嗎？”夏洛特有些小小的緊張，謹慎地問。</br></br>“我就是左拉，你找我有什麽事？”左拉玩弄著一把匕首，慢條斯理地問。</br></br>“那個，我叫夏洛特，她是水月華。是太照天大叔叫我們來這裏找你的……”聽說他就是左拉，夏洛特感覺放心多了，連忙報出太照天的名字。</br></br>“哦，”左拉一下子來了精神，“幾十年沒看到他了。他還好嗎？你們過來坐吧。”不等夏洛特迴答，他徑直走進裏間。</br></br>夏洛特和水月華隻好老老實實地跟在他後麵。他們以為的裏間原來是一個小院子。院子中有個巨大的火爐，火燒得正旺，爐子上還擺著燒得通紅的鐵塊。</br></br>“你們來這裏有什麽事嗎？”左拉拉過一把寬大的椅子坐下，拿起毛巾擦了把汗，問道。夏洛特倒是一點都沒看出來他額頭會有汗，就算有也被毛發遮住了。</br></br>“恩，說起來很不好意思。”夏洛特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是這樣，我們有事要在海姆普特拉逗留一段時間，但是臨時找不到地方住，而且盤纏也不夠了。所以想在這裏打擾……”見左拉瞪著雙眼看著他，夏洛特忙加上：“我們可以在這裏打工的，工錢就不用了。隻要提供食宿就好。”他拉過躲在身後的水月華，說：“至於她，可以負責給您打掃房間和做飯。”</br></br>左拉爽朗的笑聲響起：“哈哈，行啊。看在太照天的麵子上，就答應你們了。不過，小夥子，看你單瘦的樣子，到時候你可別叫苦。”</br></br>夏洛特暗暗鬆了口氣，說：“怎……怎麽會嘛。”</br></br>“好，那就這樣說定了。你們的房間在那裏，收拾一下，這就開始吧。”左拉指指院子裏很不起眼的一扇門。</br></br>“啊、啊？”夏洛特一點心理準備就沒有。</br></br>“還發什麽呆，快！”左拉大吼道。</br></br>“是、是！”夏洛特應道。他忙把行李交給水月華，水月華也被嚇到，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放到屋子裏。</br></br>“把上衣脫掉，過來幫忙拉風箱。”左拉對夏洛特說道。</br></br>“哦。”夏洛特扭捏地脫掉衣服，露出瘦瘦的身體。他坐到火爐前的凳子上，開始往爐子裏“唿唿”地鼓風。</br></br>左拉一邊說道：“用力點。”一邊舉起錘子叮叮當當地敲打著爐火上的那塊鐵片。</br></br>爐子旁很熱，夏洛特很不習慣，額頭很快冒出細細的汗珠。</br></br>“怎麽樣，能堅持得住嗎？”左拉揶揄地問。</br></br>“恩。”夏洛特勉強答道，全身的力氣都使在手上。</br></br>左拉駕輕就熟地打著鐵，和夏洛特聊起天：“太照天那怪脾氣的家夥怎麽會讓你們來這裏？他現在人在哪兒？”</br></br>夏洛特喘著氣答道：“大叔說我們有事的話就來這裏找你。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左拉先生，你和大叔是什麽關係呢？”</br></br>“我和他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他偶爾會拿一些武器到這裏來拜托我幫他賣。”左拉答道。</br></br>“哦。”夏洛特沒心思再說話，一心一意拉動風箱。</br></br>過了好一會，左拉道：“這一遍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吧。”</br></br>夏洛特渾身酸軟，聽到這句話，恨不得躺到地上睡一覺。沒等他喘過氣，左拉說：“起來，開工了。”</br></br>夏洛特無奈地打起精神，盡力做好這份對他來說太過沉重的工作。打掃完屋子的水月華在一旁用同情眼神看著他。</br></br>日到中天，左拉和夏洛特停下來休息，把爐子騰出來做飯。夏洛特渾身像散架了似的。他唉聲歎氣地坐在飯桌前，幾乎連碗都端不起來。</br></br>吃過飯，夏洛特又開始受苦，火爐烤得他渾身赤紅。水月華搬凳子坐在旁邊給他擦汗。左拉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夏洛特聊天，倒是轉移了他不少注意力。</br></br>“怎麽樣？我這裏的風箱是特製的，力量特別足，沒一點體力可是受不了的。”左拉很自豪地道。</br></br>夏洛特唔唔兩聲。</br></br>“小夥子，我看你沒幹過體力活吧？這麽點苦都吃不了，真不明白太照天怎麽會和你這種人交朋友。”左拉的語氣裏帶著輕視。</br></br>夏洛特暗暗用力，不想讓他小看。</br></br>“丫頭，別在這裏添亂，到前麵幫我照顧生意去。”左拉對水月華說。</br></br>夏洛特啊的一聲，沒力氣了。</br></br>“今天要把這些都打完。”左拉指著火爐旁的一堆鐵塊。</br></br>夏洛特眼前一黑，幾乎暈倒。</br></br>……</br></br>“地方小，隻有這一間房子。小夥子細皮嫩肉的，就不睡院子了。丫頭，你們兩湊合著住。”左拉丟下一句話走了。</br></br>“……”夏洛特太過疲勞，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立刻進入昏睡狀態。</br></br>水月華有些不好意思，房裏隻有一張大床——左拉的床當然是大號的。除此之外又沒別的房間——左拉在院子裏睡著呢。但是看夏洛特的樣子，總不能讓他睡地上。還好夏洛特迷迷糊糊的什麽也不知道，她稍稍猶豫了一會，和衣躺在夏洛特身邊，枕著他的手臂，很快就睡著了。</br></br>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兩人被左拉的大嗓門吵醒：“小夥子，該起來了！”</br></br>水月華睜開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昨晚睡在夏洛特旁邊，她跳起來，紅著臉跑出去，一聲尖叫，又連忙退迴來。</br></br>夏洛特不知道外麵發生什麽事，茫然地走出門。印入夏洛特眼簾的是左拉濕淋淋的身體，他隻穿了一條短褲，正用水桶從井裏打水衝洗身體。</br></br>“小夥子，用涼水衝個澡。對身體有好處。”左拉衝完，用毛巾擦擦身體，穿上褲子。</br></br>夏洛特不想被他小瞧，學他的樣子脫掉衣服，隻穿一條短褲，提起水桶就往身上澆。“哇！”他叫出聲，“好冷。”井水帶著極重的寒氣，夏洛特渾身一激靈，打了個寒戰。</br></br>“哈哈，冷嗎？冷就要多淋一下。”左拉大笑著說，又打了桶水遞給他。</br></br>夏洛特不說話，舉起水桶當頭倒下。一陣嘩啦聲過後，夏洛特開始止不住地發抖。他咬緊牙關，又往頭上淋了一桶。</br></br>“行了行了，你再挺下去要得病。去跑兩圈暖和一下。”左拉帶著笑意說。</br></br>夏洛特聽話地圍著院子開始奔跑起來，越跑越快。雖然身上還是很酸痛，但冷水澆過之後，似乎不那麽嚴重了。跑到身上冒汗後，夏洛特覺得好多了。不用左拉提醒，他自己走到水井旁，打了桶水開始擦身子，感覺井水似乎沒那麽冷了。</br></br>“喂，丫頭，該做早飯了。”左拉大聲喊道。</br></br>水月華走出來，偷偷看夏洛特一眼，跑去準備早餐。</br></br>吃過飯，夏洛特自覺地坐到爐子前，開始辛苦的一天。“隻有提前做完一天的工作才有時間。我得快些適應。”他想著，拉風箱格外賣力。要是手實在使不上勁，就換雙腳，左腳拉右腳推，輪換著來。雖然很吃力，總比過一會兒就要停下來休息要好。</br></br>“小夥子挺精神，我開始喜歡上你了。”左拉直言道。</br></br>水月華在前麵照顧鋪子，偶爾有客人來，她就進來招唿左拉過去接待，幫夏洛特擦擦汗什麽的。這些小事夏洛特當然能自己做，但水月華幫他擦汗，意義上不同。一段時間都沒有客人的話，水月華就跑到院子裏呆一會，又趕快跑到店鋪裏去。</br></br>簡單枯燥的日子持續了一個禮拜左右，夏洛特慢慢有些習慣——他本身就有足夠的潛力，隻是他自己沒有去發掘。現在他應付一天的工作已經沒有問題，睡一覺就生龍活虎。從第三天晚上他能清醒的爬上床開始，他就跑到院子裏和左拉一起睡。這解決了水月華每晚都要和衣而睡的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好象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每天早晨的衝涼夏洛特也能堅持下來。</br></br>又過了幾天，夏洛特加把勁就能提前完成工作，剩下的時間他都花在逛街上——左拉是這麽認為的。可惜夏洛特總是失望而迴。</br></br>水月華已經漸漸習慣每天早晨被夏洛特嘩啦嘩啦的衝涼聲叫醒。白天“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和“唿唿”的風箱聲響起，似乎存在著某種奇怪的韻律，聽上去並不那麽單調。傍晚十分和夏洛特去街上閑逛，夏洛特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希望能看到龍的身影。水月華則盯著路邊的小玩意兒不放。</br></br>眨眼，過了一個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