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長樂宮裏，夢憶褪去了長袍，僅著輕羅素衣，臂挽雲綃，霧鬢用玉簪鬆鬆的綰著，纖細五指執著夜光杯，慵懶斟啜，哀而不傷。</p>
忽而一陣芳冽的紫羅蘭香氣急湧了進來，垂帷、珠簾盡被摔在身後，簌簌亂撞、環佩相擊。</p>
她隻顧飲酒，並不迴眸，優雅頸項仰成幽獨弧度。</p>
本是暴跳如雷，本是來興師問罪，奈何待他見到她的這幅模樣，隻覺得屏息心碎，才知道這麽多天不聞不問，竟是他在躲著她了。</p>
緊跟著進來的是一連串細碎慌張的腳步，小秋麵白如紙瞪圓了眼睛，不知是該先下跪，還是該先稟奏小姐帝君來了。遲疑不過片刻，卻聽帝君霜凍般的聲音：“出去。”</p>
夢憶以長袖掩麵假意扶鬢，卻以綾羅的柔軟冰涼拭去意料之外的淚水。</p>
待長袖垂落，神情已經淡定如初。</p>
“孤王送你的玲瓏扣呢？”他容顏如玉，隱隱透寒。</p>
夢憶莞爾一笑，仍舊坐著，目含秋水的望住他：“暫時放在了婉夫人那裏。”</p>
“暫時？！”他一聲嗤笑，冷若嚴霜。</p>
“是啊，不以玲瓏扣為引，夫君又怎麽會來？”</p>
她笑靨溫柔，目光盈盈，極其輕緩的語聲落耳後卻教他一震——她沒有叫他陛下，而是叫他夫君。</p>
再去看那桌案上，果真還有一隻夜光杯，斟滿了琥珀色的玉露瓊漿，已經等候他多時了。</p>
他沉步走近，絳紫色華服上的龍紋映的他愈發的雍容出塵，夢憶一時恍惚，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便被他天神般的威儀與攝人的高貴所征服，此心再無其他退路。</p>
“這是什麽酒？”他語調微微轉緩。</p>
“夫君怎麽不自己嚐嚐？”夢憶似是醉了，同他說話愈發的放肆，全無禮數。身子也懶散的斜斜倚上了芙蓉榻，以手背托腮，媚眼如絲。</p>
他倒是不計較，淺啜了一口，肺腑旋即迴蕩起了綿柔的暖香：“是陳釀的扶蘇酒，還加了桂漿，還有一味……孤王便嚐不出了。”</p>
夢憶盈盈一笑，眸色變幻莫定：“是青梅。”</p>
“原來是青梅。”他忡怔而語，情緒不藏不露。</p>
“夫君。”她撐起了身子，引得帳下的燦金流蘇亂顫，“妾身的玲瓏扣呢？”</p>
他不語，隻是看著她。</p>
她愈發笑的生動，眉眼鮮靈：“快幫妾身戴上。”</p>
她伸手牽住他的手，巧笑倩兮。</p>
窗外，突如傳來一兩聲鷓鴣叫，幽獨冷淒，在這夜晚聽來令人忽瞬間涼意透衣。</p>
她眼裏的柔暖節節敗退，心底深處的悲戚一點點滲了出來。</p>
她斂了笑，想要鬆手，不料卻被他反手攥住。</p>
“還以為你不會再想要它。”帝君喃喃的開口，一絲悵然的笑意掠過眼底。</p>
他身上的香氣愈發溫柔沉鬱，卻令她聞之鼻酸，她用力的掙脫了兩下，他卻將她的手握的極緊——是她引得他來的，他怎能容她再退縮？</p>
“嗬，說的也是，虛假的情意不要也罷！”她突然間便惱了，冷笑著，大膽的譏諷他，說是譏諷他卻又滿是自怨自棄。</p>
帝君劍眉深蹙，不與她計較她的無理，反而將她拽入自己的懷裏緊緊的抱住，聲音悲切：“哪裏虛假了？你給孤王說清楚！”</p>
“可恨！那玲瓏扣是殷少卿贈我的，又不是你！”</p>
“孤王看你醉的不輕，殷少卿就是孤王，孤王就是殷少卿！你給孤王看清楚！”他猛然扣住她的臉，與她額頭對額頭，鼻尖對鼻尖。</p>
苦澀熱流驟然湧上，她銳如刀鋒的眼神瞬間塌軟，喉嚨心間漲滿窒痛，淚如泉湧。</p>
“即使是殷少卿又怎樣？他也不是真心對我，送我玲瓏扣不為定情，隻為將我寸寸淩遲寸寸折辱。”</p>
她哽咽著，情不能自已，本以為自己已經看破放下，誰知卻悲哀到荒唐的地步，她好恨好累好孤獨，雙手緊攥成拳頭狠狠的砸在他的胸膛，幾近癲狂，尖叫痛哭，連日來的淡定、高傲不再，一瞬間變迴了那個愛他愛到失去自我的盛夢憶。</p>
“夠了！”他幾近咆哮，一手便箍住了她的兩隻纖細手腕，俊美容顏攝人魂魄，雙目血紅似也隱約著淚水，“誰說不是真心？你當真以為我是仁道君子不屑對女人動手？若不是我也對你動了情，何必留你！”</p>
咬牙切齒的溫柔，引得她一怔。</p>
玉簪從發間滑墜，清脆的落地聲貫穿骨髓，如雲似霧的青絲隨之散落如瀑。</p>
“憶兒，莫要再與我慪氣了。”他將她圈緊，苦苦隱忍的這一句終於從薄唇中溢出，仿若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p>
她任他抱著，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目光飄忽不定。</p>
久久。</p>
“我爹最在乎的就是仕途，而今階下為囚，已經受了教訓。他害過很多人，的確罪不可恕，可是他老了，求陛下發發善心，讓他晚年過的輕鬆一些……”她流著眼淚，語調平靜柔曼如訴家常，卻是在哀求他。</p>
“好，我答應你。”沒齒難忘的仇恨，他竟一瞬便放下了。不為寬仁的美名，隻為了不讓她如此傷心。</p>
“還有我大哥，他是個正直的人……”</p>
“好，都好，這些我都答應你。”長指梳過她如絲的長發，紫羅蘭的香氣吹拂耳鬢，“隻有一樣，你得答應我！”</p>
“什麽？”</p>
“愛我，隻愛我，如若你背叛我，我會殺了你！”溫熱濺落，竟是他的眼淚。</p>
張了口卻發不出聲響，夢憶真的呆愣住，想不到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裏說出。難道他真的在乎她嗎？</p>
“怎麽？這個要求很難嗎？”他轉過臉來與她對視，燈影遮蔽了他的側臉，他的容顏一半邪魅一半澄澈。</p>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那一片竹林，在清漣君與她見麵的隔日，竟被連根鏟除了。這不會是巧合，她心下旋即有了領悟。</p>
“我對你從沒變過。”是實話，也是謊話，夢憶猛撲入他懷裏，不容拒絕的吮吻他，辛辣灼熱，不遺餘力，仿若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而她就要來不及愛他了。這一世，他們糾葛至此，已然分不清那些孽與債了，不知究竟是誰欠誰多一點，她愛他，也恨他，也怕他，對他全心全意至死不渝，也對他千般提防百般算計，她想與他一起化為幽碧之火，一同覆滅，愛恨相抵。</p>
來世不為人，來世不相見！</p>
簾幔被夜風吹的起伏拂動，帳內愛憎繾綣，如火如荼，瘋狂裏浸著絕望，歡愉中又沁著悲涼。胭脂紅粉毒，情癡夢遺恨。決絕祭情香，傷亡兩敗時。</p>
『漪蘭殿』</p>
“昨夜陛下從咱宮裏出去徑直便去了長樂宮，怒氣衝衝的，好嚇人呢！”說話的婢子亦是婉夫人從李府帶進宮來的，她執著梳蓖穿拂過婉夫人瑩亮烏黑的發絲。</p>
婉夫人不說話，垂著眼睛隻顧挑著梳妝台上的簪花。</p>
“據說……”桂嬤嬤壓低了聲音，半眯起狹長的丹鳳眼，“帝君進了長樂宮，沒一會兒隻聽王後娘娘哭叫的淒厲，唯一的一個女婢也被趕了出來。”</p>
“嘻嘻，宮內宮外誰人不知陛下最疼我們夫人？一個廢臣之女也敢給我們夫人臉色看，還真以為自己是王後？”婢子得意附和，以梳蓖去沾那琥珀色的梳頭香油。</p>
“非議王後，可是大不敬的死罪。”婉夫人撥撚著簪花上的瓔珞流蘇，言語溫厚。</p>
婢子一驚，瞬間慘白了臉色，伏地叩頭不止：“奴婢知錯，奴婢知錯。”</p>
婉夫人隻當聽不見也看不見，拿起青黛螺對鏡細細的描眉，杏眼黑白相映，仿若沒有一絲的雜質，眼下那精致的朱砂痣泛著淡淡光澤。</p>
婢子見狀，淚珠直落，豎起身子開始自扇耳光，一下下用力狠辣，仿若是打在別人的身上一樣。</p>
清脆的耳光聲持續了數十下，桂嬤嬤躬身貼耳道：“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會被人看出來的。”</p>
婉夫人這才放下青黛螺，輕聲曼語如黃鶯啼囀：“本宮是替王後娘娘教訓你，你可明白？”</p>
婢子急忙匍匐於她腳下，涕零道：“奴婢明白，謝夫人寬仁。”</p>
婉夫人莞爾，親自將婢子扶起，看她發髻散亂，雙頰紅腫紫脹，微微斂了眉心：“你瞧瞧你，好端端的一張臉竟變成了這樣，這次的教訓你可得記仔細了，斷不可再對王後無禮！”</p>
“是。”婢子澀縮抑泣。</p>
“好生休養幾日吧，等臉好了再迴來伺候。”</p>
“是。”婢子再度叩首後顫巍巍的退了出去。</p>
待室內隻剩下虞嬤嬤一人，婉夫人幽幽歎息。</p>
虞嬤嬤忍不住問道：“娟兒是咱府裏帶進來的，平日在人前絕無多話，夫人何必這樣罰她？”</p>
婉夫人對鏡而笑，美人如畫：“越是貼身的，越要小心應對，鳳章台後的那片竹林就是這樣沒的！”</p>
虞嬤嬤明白她言下所指，也是一笑。</p>
婉夫人突然轉過身子雙手拉住虞嬤嬤的衣袖，端雅風範不在，眉眼裏滿是小女兒家的蠻憨：“乳娘，快跟我說說，陛下可有責罰她？”（未完待續）</p>
忽而一陣芳冽的紫羅蘭香氣急湧了進來，垂帷、珠簾盡被摔在身後，簌簌亂撞、環佩相擊。</p>
她隻顧飲酒，並不迴眸，優雅頸項仰成幽獨弧度。</p>
本是暴跳如雷，本是來興師問罪，奈何待他見到她的這幅模樣，隻覺得屏息心碎，才知道這麽多天不聞不問，竟是他在躲著她了。</p>
緊跟著進來的是一連串細碎慌張的腳步，小秋麵白如紙瞪圓了眼睛，不知是該先下跪，還是該先稟奏小姐帝君來了。遲疑不過片刻，卻聽帝君霜凍般的聲音：“出去。”</p>
夢憶以長袖掩麵假意扶鬢，卻以綾羅的柔軟冰涼拭去意料之外的淚水。</p>
待長袖垂落，神情已經淡定如初。</p>
“孤王送你的玲瓏扣呢？”他容顏如玉，隱隱透寒。</p>
夢憶莞爾一笑，仍舊坐著，目含秋水的望住他：“暫時放在了婉夫人那裏。”</p>
“暫時？！”他一聲嗤笑，冷若嚴霜。</p>
“是啊，不以玲瓏扣為引，夫君又怎麽會來？”</p>
她笑靨溫柔，目光盈盈，極其輕緩的語聲落耳後卻教他一震——她沒有叫他陛下，而是叫他夫君。</p>
再去看那桌案上，果真還有一隻夜光杯，斟滿了琥珀色的玉露瓊漿，已經等候他多時了。</p>
他沉步走近，絳紫色華服上的龍紋映的他愈發的雍容出塵，夢憶一時恍惚，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便被他天神般的威儀與攝人的高貴所征服，此心再無其他退路。</p>
“這是什麽酒？”他語調微微轉緩。</p>
“夫君怎麽不自己嚐嚐？”夢憶似是醉了，同他說話愈發的放肆，全無禮數。身子也懶散的斜斜倚上了芙蓉榻，以手背托腮，媚眼如絲。</p>
他倒是不計較，淺啜了一口，肺腑旋即迴蕩起了綿柔的暖香：“是陳釀的扶蘇酒，還加了桂漿，還有一味……孤王便嚐不出了。”</p>
夢憶盈盈一笑，眸色變幻莫定：“是青梅。”</p>
“原來是青梅。”他忡怔而語，情緒不藏不露。</p>
“夫君。”她撐起了身子，引得帳下的燦金流蘇亂顫，“妾身的玲瓏扣呢？”</p>
他不語，隻是看著她。</p>
她愈發笑的生動，眉眼鮮靈：“快幫妾身戴上。”</p>
她伸手牽住他的手，巧笑倩兮。</p>
窗外，突如傳來一兩聲鷓鴣叫，幽獨冷淒，在這夜晚聽來令人忽瞬間涼意透衣。</p>
她眼裏的柔暖節節敗退，心底深處的悲戚一點點滲了出來。</p>
她斂了笑，想要鬆手，不料卻被他反手攥住。</p>
“還以為你不會再想要它。”帝君喃喃的開口，一絲悵然的笑意掠過眼底。</p>
他身上的香氣愈發溫柔沉鬱，卻令她聞之鼻酸，她用力的掙脫了兩下，他卻將她的手握的極緊——是她引得他來的，他怎能容她再退縮？</p>
“嗬，說的也是，虛假的情意不要也罷！”她突然間便惱了，冷笑著，大膽的譏諷他，說是譏諷他卻又滿是自怨自棄。</p>
帝君劍眉深蹙，不與她計較她的無理，反而將她拽入自己的懷裏緊緊的抱住，聲音悲切：“哪裏虛假了？你給孤王說清楚！”</p>
“可恨！那玲瓏扣是殷少卿贈我的，又不是你！”</p>
“孤王看你醉的不輕，殷少卿就是孤王，孤王就是殷少卿！你給孤王看清楚！”他猛然扣住她的臉，與她額頭對額頭，鼻尖對鼻尖。</p>
苦澀熱流驟然湧上，她銳如刀鋒的眼神瞬間塌軟，喉嚨心間漲滿窒痛，淚如泉湧。</p>
“即使是殷少卿又怎樣？他也不是真心對我，送我玲瓏扣不為定情，隻為將我寸寸淩遲寸寸折辱。”</p>
她哽咽著，情不能自已，本以為自己已經看破放下，誰知卻悲哀到荒唐的地步，她好恨好累好孤獨，雙手緊攥成拳頭狠狠的砸在他的胸膛，幾近癲狂，尖叫痛哭，連日來的淡定、高傲不再，一瞬間變迴了那個愛他愛到失去自我的盛夢憶。</p>
“夠了！”他幾近咆哮，一手便箍住了她的兩隻纖細手腕，俊美容顏攝人魂魄，雙目血紅似也隱約著淚水，“誰說不是真心？你當真以為我是仁道君子不屑對女人動手？若不是我也對你動了情，何必留你！”</p>
咬牙切齒的溫柔，引得她一怔。</p>
玉簪從發間滑墜，清脆的落地聲貫穿骨髓，如雲似霧的青絲隨之散落如瀑。</p>
“憶兒，莫要再與我慪氣了。”他將她圈緊，苦苦隱忍的這一句終於從薄唇中溢出，仿若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p>
她任他抱著，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目光飄忽不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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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最在乎的就是仕途，而今階下為囚，已經受了教訓。他害過很多人，的確罪不可恕，可是他老了，求陛下發發善心，讓他晚年過的輕鬆一些……”她流著眼淚，語調平靜柔曼如訴家常，卻是在哀求他。</p>
“好，我答應你。”沒齒難忘的仇恨，他竟一瞬便放下了。不為寬仁的美名，隻為了不讓她如此傷心。</p>
“還有我大哥，他是個正直的人……”</p>
“好，都好，這些我都答應你。”長指梳過她如絲的長發，紫羅蘭的香氣吹拂耳鬢，“隻有一樣，你得答應我！”</p>
“什麽？”</p>
“愛我，隻愛我，如若你背叛我，我會殺了你！”溫熱濺落，竟是他的眼淚。</p>
張了口卻發不出聲響，夢憶真的呆愣住，想不到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裏說出。難道他真的在乎她嗎？</p>
“怎麽？這個要求很難嗎？”他轉過臉來與她對視，燈影遮蔽了他的側臉，他的容顏一半邪魅一半澄澈。</p>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那一片竹林，在清漣君與她見麵的隔日，竟被連根鏟除了。這不會是巧合，她心下旋即有了領悟。</p>
“我對你從沒變過。”是實話，也是謊話，夢憶猛撲入他懷裏，不容拒絕的吮吻他，辛辣灼熱，不遺餘力，仿若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而她就要來不及愛他了。這一世，他們糾葛至此，已然分不清那些孽與債了，不知究竟是誰欠誰多一點，她愛他，也恨他，也怕他，對他全心全意至死不渝，也對他千般提防百般算計，她想與他一起化為幽碧之火，一同覆滅，愛恨相抵。</p>
來世不為人，來世不相見！</p>
簾幔被夜風吹的起伏拂動，帳內愛憎繾綣，如火如荼，瘋狂裏浸著絕望，歡愉中又沁著悲涼。胭脂紅粉毒，情癡夢遺恨。決絕祭情香，傷亡兩敗時。</p>
『漪蘭殿』</p>
“昨夜陛下從咱宮裏出去徑直便去了長樂宮，怒氣衝衝的，好嚇人呢！”說話的婢子亦是婉夫人從李府帶進宮來的，她執著梳蓖穿拂過婉夫人瑩亮烏黑的發絲。</p>
婉夫人不說話，垂著眼睛隻顧挑著梳妝台上的簪花。</p>
“據說……”桂嬤嬤壓低了聲音，半眯起狹長的丹鳳眼，“帝君進了長樂宮，沒一會兒隻聽王後娘娘哭叫的淒厲，唯一的一個女婢也被趕了出來。”</p>
“嘻嘻，宮內宮外誰人不知陛下最疼我們夫人？一個廢臣之女也敢給我們夫人臉色看，還真以為自己是王後？”婢子得意附和，以梳蓖去沾那琥珀色的梳頭香油。</p>
“非議王後，可是大不敬的死罪。”婉夫人撥撚著簪花上的瓔珞流蘇，言語溫厚。</p>
婢子一驚，瞬間慘白了臉色，伏地叩頭不止：“奴婢知錯，奴婢知錯。”</p>
婉夫人隻當聽不見也看不見，拿起青黛螺對鏡細細的描眉，杏眼黑白相映，仿若沒有一絲的雜質，眼下那精致的朱砂痣泛著淡淡光澤。</p>
婢子見狀，淚珠直落，豎起身子開始自扇耳光，一下下用力狠辣，仿若是打在別人的身上一樣。</p>
清脆的耳光聲持續了數十下，桂嬤嬤躬身貼耳道：“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會被人看出來的。”</p>
婉夫人這才放下青黛螺，輕聲曼語如黃鶯啼囀：“本宮是替王後娘娘教訓你，你可明白？”</p>
婢子急忙匍匐於她腳下，涕零道：“奴婢明白，謝夫人寬仁。”</p>
婉夫人莞爾，親自將婢子扶起，看她發髻散亂，雙頰紅腫紫脹，微微斂了眉心：“你瞧瞧你，好端端的一張臉竟變成了這樣，這次的教訓你可得記仔細了，斷不可再對王後無禮！”</p>
“是。”婢子澀縮抑泣。</p>
“好生休養幾日吧，等臉好了再迴來伺候。”</p>
“是。”婢子再度叩首後顫巍巍的退了出去。</p>
待室內隻剩下虞嬤嬤一人，婉夫人幽幽歎息。</p>
虞嬤嬤忍不住問道：“娟兒是咱府裏帶進來的，平日在人前絕無多話，夫人何必這樣罰她？”</p>
婉夫人對鏡而笑，美人如畫：“越是貼身的，越要小心應對，鳳章台後的那片竹林就是這樣沒的！”</p>
虞嬤嬤明白她言下所指，也是一笑。</p>
婉夫人突然轉過身子雙手拉住虞嬤嬤的衣袖，端雅風範不在，眉眼裏滿是小女兒家的蠻憨：“乳娘，快跟我說說，陛下可有責罰她？”（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