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燃著寧神安息的上元香。</p>
不知是因為熏香的作用，還是因為過度透支的體力，夢憶居然一覺睡到了下午。</p>
“你醒了？”</p>
隔著薄如蟬翼的簾幔，傳來了白玉熙的聲音。</p>
夢憶微微吃驚，發現東陵君已經走了。</p>
“白先生，請問現在是什麽時辰？”</p>
“剛剛申時而已。”</p>
申時？天啊！！</p>
夢憶不顧孱弱疼痛的身軀，驚急的坐了起來，一條帕子從她的手腕上飄落。</p>
“盛夫人已經走了。”</p>
她一愣，茫茫然的抬起眸子，恍惚的輕吟道：“走了？”</p>
“是的。早晨的時候，白某人親自送夫人上的船。”似乎是感受到簾幔後那股自抑的憂慮，白玉熙補充道，“別擔心，白某人這三寸不爛之舌能將黑的說成白的，加上東陵君又送了一箱珍珠玲瓏，盛夫人離開的時候是放心的。”</p>
她心裏最大的憂患就是怕娘擔心，此刻聽白玉熙這麽說，雖然遺憾沒能再見上一麵，卻也深感慶幸。轉念一想，這已然是老天爺最好的安排了，她現在這個樣子，若真見了娘，豈不是讓娘傷心？</p>
“謝謝白先生。”她感覺得出白玉熙對她的態度變化了，是因為什麽呢？</p>
“不不不！是我該向你道歉！”</p>
“道歉？”</p>
“白某人一定竭盡全力幫夫人調理好身體，夫人還年輕，遲早會再有孩子的！”</p>
“孩子……”她的手挪到鈍痛的下腹，“你是說，我曾有了身孕？”</p>
白玉熙一僵，上邪！該多嘴的時候他不多嘴，不該多嘴的時候他倒好！</p>
“藥還在爐子上煎著，白某人先告辭了！”他拔腿欲跑。</p>
“白先生！”夢憶情急的傾過身去扯住他的衣袖。</p>
白玉熙一貫來去無拘，不知為何，竟會被這纖瘦無力的小手牽絆住，真的停下了步子。</p>
“別瞞我，我想知道……”</p>
怕他拒絕，夢憶一寸寸的前傾將他的袖子愈拉愈緊，卻一個失衡，直接往地上墜去。她慘白了臉色，卻不驚叫，雲絮般的寬鬆寢衣翻飛。</p>
“當心哪！”白玉熙再一次抱住了她。</p>
他這嬉笑怒罵的一生還從沒抱過女人呢，怎麽一天不到的光景，竟抱了她兩次？這女人是那盛老狐狸的女兒，本該是個小狐狸，卻怎麽柔弱純澈的像隻白兔？還有，她怎麽這麽輕，輕的像是一團雲，隨時都會散去似的！</p>
“我曾有了身孕是嗎？”夢憶反抱住白玉熙的胳臂，眸子裏泛起了水光。她想到那幾日總是惡心幹嘔，還以為是暈船，吃了藥卻也抗不住，原來是懷/孕了。</p>
白玉熙將她抱到了榻上，無奈的承認：“是。”</p>
她已經麻木的心又開始一陣陣的劇痛，宛如淩遲，絞的她沒有辦法喘息，隻能緊緊的咬著自己。</p>
“你的唇流血了！”白玉熙徑直伸去拇指拭去她已經流到下巴的血跡，又急忙從腰間拿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灑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後輕觸她紅腫的下唇。</p>
“咬自己做什麽？你要改掉這個壞習慣！”白玉熙的語氣還是一貫的兇狂桀驁，隻有他自己清楚這次的苛刻摻雜了關心的成分。</p>
“所以，東陵君是故意那麽對我的……”夢憶的思緒早已經飄遠了，她不禁猜想東陵君早就知道她有了身孕，因為恨她們盛家，連殺死自己的親骨肉都在所不惜……他當真沒有心了嗎？深深沉沉濃濃的哀傷，深深沉沉濃濃的絕望，寸寸剜心、寸寸淌血。一行淒楚的淚滑下……</p>
這淚也無聲的滴入了白玉熙的心田，他想到昨夜她驚痛欲絕的撞入他懷裏時，那衣衫撕裂的悲慘模樣。</p>
“不不不！東陵君也是事後才知道的！是我知情不報，是我造的孽，是我對不起你！”</p>
夢憶微怔，繼而苦澀一笑：“你自然會替他說話。你放心，我不怨他。”</p>
說罷，她不再看白玉熙，失魂落魄的垂下臉，手卻不自覺的緩緩移到了平坦的腹部。</p>
白玉熙欲言又止，他看得出她難過，可她卻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甚至連一滴淚都沒有再流過。</p>
“咚咚咚。”敲門後，女婢們魚貫而入，將菜肴輕輕的放到了桌上，然後欠著身子沉默的退了出去。</p>
“我先告辭了。”白玉熙站起了身子，他走至門口，迴眸望她，夢憶抱著雙膝了無生趣的靜默坐著，全然沒有要用餐的意思。</p>
這怎麽行？</p>
“我來喂你！”白玉熙跨著大步又折了迴來，他端起一碗熱氣騰騰的乳鴿湯，甩開飄逸的白袍，坐到了她的對麵。輕輕吹涼後，他將勺子遞去她的唇畔。</p>
“來！喝一口！”</p>
夢憶聚焦起渙散的眼神，微微詫異的發覺白玉熙的目光透著幾分認真，與上次喂她喝藥時的戲謔全然不同。</p>
“白先生……”夢憶的語氣幽微，她想說他喂她是不合宜的，卻又轉念想到白玉熙這樣的江湖性情，不拘小節慣了，就算此刻真的在關心她，也隻會是因為同情。</p>
看出她的遲疑和尷尬，白玉熙的耳根也不自覺的微微發燙，他愣了愣，旋即自我解圍道：“醫者父母心，對大夫而言病人是沒有男女之分的，所以你不必尷尬。再者，你要是不吃飯，病就會拖得久，旁人隻會覺得是我白某人的醫術不精！所以我喂你吃是不想被你砸了招牌，可沒有別的意思，你明白嗎？”</p>
夢憶不語，隻是溫順的喝完勺子裏的乳鴿湯，然後她抬起清澈脆弱的雙眼直直的看向他。</p>
“再……再一口。”白玉熙慌忙低下眼。怪了！他一向自詡瀟灑，此刻卻因她的注目而亂了心跳是何因？</p>
“我不想喝了。”</p>
“不想喝了？那吃點飯。”</p>
“對不起，我沒有胃口。”</p>
“不行！”白玉熙直接坐到了她的榻上，大大的逾越了安全的距離，“你的身子很虛弱！不吃東西怎麽行？不許咬唇！”</p>
“我來吧。”就在這時，東陵君低沉的嗓音響起，引得夢憶與白玉熙同時往門口望去。</p>
“哦，哦，好啊，當然好。”白玉熙連忙站起來才驚愕的發覺自己逾矩了。</p>
他有些心虛，看了一眼東陵君，東陵君正深沉似海的看著盛夢憶；他又看了一眼盛夢憶，她的魂兒已經全被東陵君勾了去——沒人顧得上他。</p>
“嗬嗬，我先出去了。”白玉熙將湯碗遞到了東陵君的手中，心裏既慶幸又失落的落荒而逃了。</p>
『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p>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p>
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p>
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闌幹不自由。』</p>
東陵君一襲高貴的紫色，那是記憶中的殷少卿最愛穿的顏色，更難得的是他在白天居然沒有戴羅刹鬼麵具，驚鴻絕美的容顏宛如天人下凡。他靜若止水的在夢憶的對麵坐下，周身散發著從容的優雅和攝人的貴氣。他用青玉勺舀起乳鴿湯，微微吹皺湯麵，然後遞了過去。他抬起眼睛，眼睛裏是不可見底的深邃。</p>
她看不透他。</p>
夢憶無法抵抗他身上那股蠱惑人心的魅力和威懾，壓抑著滿心的酸楚，她溫順的喝光他喂的湯。</p>
氣氛異常的安靜，連窗外輕弱的落花聲都清晰可聞，誰也沒有嚐試開口。</p>
好一會兒，一碗乳鴿湯見底，他站起來去放碗。</p>
夢憶以為他要走了，心底一塌脫口而出：“你會惋惜嗎？”</p>
東陵君一愣，神色卻無半分的波瀾，他毫不心虛的轉身與她對視，沉聲問道：“什麽意思？”</p>
忍住了落淚，卻忍不住心碎，夢憶愁容淒楚，緊緊攥住胸前的那枚玲瓏扣：“失去了這個孩子，你會惋惜嗎？”</p>
原來她知道了。</p>
“這個孩子是你的親骨肉啊……難道為了複仇、為了讓我痛苦，你真的可以什麽都不在乎嗎？”</p>
“嗬。”東陵君冷笑出聲，原來她以為他是故意的！虎毒不食子，想不到在她的心裏，他禽獸不如！</p>
“你沒有資格埋怨我！這與我母妃所曾遭受的苦楚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他莫名的煩躁，索性全都“承認”了，也許彼此憎恨反而能讓他們過得輕鬆一點。</p>
“是不是不管我怎麽做，都無法抵消你心裏的恨？哪怕一點點……”有冷風躥了進來，夢憶脊背發寒忍不住的戰栗。她的哀容如死灰一般的黯淡，何似初見時那個清揚婉兮的薔薇美人？</p>
“在說什麽蠢話？！你替我做過什麽？！別再說什麽你愛我！我不需要！！！”東陵君毫不留情的低吼，他的神色霜刀般的冷鬱。</p>
懊惱的發覺心頭居然湧現出莫名難控的情緒，他故意撂下絕情的狠話：“隻要我想要，就會有大把的女人貼上來！別再自詡癡情，因為那隻會教我惡心！”如願的看到她痛不欲生，他卻依舊沒能解脫，隱痛盤踞在他的知覺裏蠢蠢欲動，他摔門而逃，背影猶如困獸。</p>
哀，莫大於心死。待最後一滴淚離開眼眶，靈魂瞬間就枯萎了。夢憶滿目蒼涼的笑了一下，沉默——苦不堪言。</p>
『是我太愚蠢了，雖然隻有一瞬間，我竟然想和你廝守一生。』（未完待續）</p>
不知是因為熏香的作用，還是因為過度透支的體力，夢憶居然一覺睡到了下午。</p>
“你醒了？”</p>
隔著薄如蟬翼的簾幔，傳來了白玉熙的聲音。</p>
夢憶微微吃驚，發現東陵君已經走了。</p>
“白先生，請問現在是什麽時辰？”</p>
“剛剛申時而已。”</p>
申時？天啊！！</p>
夢憶不顧孱弱疼痛的身軀，驚急的坐了起來，一條帕子從她的手腕上飄落。</p>
“盛夫人已經走了。”</p>
她一愣，茫茫然的抬起眸子，恍惚的輕吟道：“走了？”</p>
“是的。早晨的時候，白某人親自送夫人上的船。”似乎是感受到簾幔後那股自抑的憂慮，白玉熙補充道，“別擔心，白某人這三寸不爛之舌能將黑的說成白的，加上東陵君又送了一箱珍珠玲瓏，盛夫人離開的時候是放心的。”</p>
她心裏最大的憂患就是怕娘擔心，此刻聽白玉熙這麽說，雖然遺憾沒能再見上一麵，卻也深感慶幸。轉念一想，這已然是老天爺最好的安排了，她現在這個樣子，若真見了娘，豈不是讓娘傷心？</p>
“謝謝白先生。”她感覺得出白玉熙對她的態度變化了，是因為什麽呢？</p>
“不不不！是我該向你道歉！”</p>
“道歉？”</p>
“白某人一定竭盡全力幫夫人調理好身體，夫人還年輕，遲早會再有孩子的！”</p>
“孩子……”她的手挪到鈍痛的下腹，“你是說，我曾有了身孕？”</p>
白玉熙一僵，上邪！該多嘴的時候他不多嘴，不該多嘴的時候他倒好！</p>
“藥還在爐子上煎著，白某人先告辭了！”他拔腿欲跑。</p>
“白先生！”夢憶情急的傾過身去扯住他的衣袖。</p>
白玉熙一貫來去無拘，不知為何，竟會被這纖瘦無力的小手牽絆住，真的停下了步子。</p>
“別瞞我，我想知道……”</p>
怕他拒絕，夢憶一寸寸的前傾將他的袖子愈拉愈緊，卻一個失衡，直接往地上墜去。她慘白了臉色，卻不驚叫，雲絮般的寬鬆寢衣翻飛。</p>
“當心哪！”白玉熙再一次抱住了她。</p>
他這嬉笑怒罵的一生還從沒抱過女人呢，怎麽一天不到的光景，竟抱了她兩次？這女人是那盛老狐狸的女兒，本該是個小狐狸，卻怎麽柔弱純澈的像隻白兔？還有，她怎麽這麽輕，輕的像是一團雲，隨時都會散去似的！</p>
“我曾有了身孕是嗎？”夢憶反抱住白玉熙的胳臂，眸子裏泛起了水光。她想到那幾日總是惡心幹嘔，還以為是暈船，吃了藥卻也抗不住，原來是懷/孕了。</p>
白玉熙將她抱到了榻上，無奈的承認：“是。”</p>
她已經麻木的心又開始一陣陣的劇痛，宛如淩遲，絞的她沒有辦法喘息，隻能緊緊的咬著自己。</p>
“你的唇流血了！”白玉熙徑直伸去拇指拭去她已經流到下巴的血跡，又急忙從腰間拿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灑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後輕觸她紅腫的下唇。</p>
“咬自己做什麽？你要改掉這個壞習慣！”白玉熙的語氣還是一貫的兇狂桀驁，隻有他自己清楚這次的苛刻摻雜了關心的成分。</p>
“所以，東陵君是故意那麽對我的……”夢憶的思緒早已經飄遠了，她不禁猜想東陵君早就知道她有了身孕，因為恨她們盛家，連殺死自己的親骨肉都在所不惜……他當真沒有心了嗎？深深沉沉濃濃的哀傷，深深沉沉濃濃的絕望，寸寸剜心、寸寸淌血。一行淒楚的淚滑下……</p>
這淚也無聲的滴入了白玉熙的心田，他想到昨夜她驚痛欲絕的撞入他懷裏時，那衣衫撕裂的悲慘模樣。</p>
“不不不！東陵君也是事後才知道的！是我知情不報，是我造的孽，是我對不起你！”</p>
夢憶微怔，繼而苦澀一笑：“你自然會替他說話。你放心，我不怨他。”</p>
說罷，她不再看白玉熙，失魂落魄的垂下臉，手卻不自覺的緩緩移到了平坦的腹部。</p>
白玉熙欲言又止，他看得出她難過，可她卻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甚至連一滴淚都沒有再流過。</p>
“咚咚咚。”敲門後，女婢們魚貫而入，將菜肴輕輕的放到了桌上，然後欠著身子沉默的退了出去。</p>
“我先告辭了。”白玉熙站起了身子，他走至門口，迴眸望她，夢憶抱著雙膝了無生趣的靜默坐著，全然沒有要用餐的意思。</p>
這怎麽行？</p>
“我來喂你！”白玉熙跨著大步又折了迴來，他端起一碗熱氣騰騰的乳鴿湯，甩開飄逸的白袍，坐到了她的對麵。輕輕吹涼後，他將勺子遞去她的唇畔。</p>
“來！喝一口！”</p>
夢憶聚焦起渙散的眼神，微微詫異的發覺白玉熙的目光透著幾分認真，與上次喂她喝藥時的戲謔全然不同。</p>
“白先生……”夢憶的語氣幽微，她想說他喂她是不合宜的，卻又轉念想到白玉熙這樣的江湖性情，不拘小節慣了，就算此刻真的在關心她，也隻會是因為同情。</p>
看出她的遲疑和尷尬，白玉熙的耳根也不自覺的微微發燙，他愣了愣，旋即自我解圍道：“醫者父母心，對大夫而言病人是沒有男女之分的，所以你不必尷尬。再者，你要是不吃飯，病就會拖得久，旁人隻會覺得是我白某人的醫術不精！所以我喂你吃是不想被你砸了招牌，可沒有別的意思，你明白嗎？”</p>
夢憶不語，隻是溫順的喝完勺子裏的乳鴿湯，然後她抬起清澈脆弱的雙眼直直的看向他。</p>
“再……再一口。”白玉熙慌忙低下眼。怪了！他一向自詡瀟灑，此刻卻因她的注目而亂了心跳是何因？</p>
“我不想喝了。”</p>
“不想喝了？那吃點飯。”</p>
“對不起，我沒有胃口。”</p>
“不行！”白玉熙直接坐到了她的榻上，大大的逾越了安全的距離，“你的身子很虛弱！不吃東西怎麽行？不許咬唇！”</p>
“我來吧。”就在這時，東陵君低沉的嗓音響起，引得夢憶與白玉熙同時往門口望去。</p>
“哦，哦，好啊，當然好。”白玉熙連忙站起來才驚愕的發覺自己逾矩了。</p>
他有些心虛，看了一眼東陵君，東陵君正深沉似海的看著盛夢憶；他又看了一眼盛夢憶，她的魂兒已經全被東陵君勾了去——沒人顧得上他。</p>
“嗬嗬，我先出去了。”白玉熙將湯碗遞到了東陵君的手中，心裏既慶幸又失落的落荒而逃了。</p>
『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p>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p>
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p>
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闌幹不自由。』</p>
東陵君一襲高貴的紫色，那是記憶中的殷少卿最愛穿的顏色，更難得的是他在白天居然沒有戴羅刹鬼麵具，驚鴻絕美的容顏宛如天人下凡。他靜若止水的在夢憶的對麵坐下，周身散發著從容的優雅和攝人的貴氣。他用青玉勺舀起乳鴿湯，微微吹皺湯麵，然後遞了過去。他抬起眼睛，眼睛裏是不可見底的深邃。</p>
她看不透他。</p>
夢憶無法抵抗他身上那股蠱惑人心的魅力和威懾，壓抑著滿心的酸楚，她溫順的喝光他喂的湯。</p>
氣氛異常的安靜，連窗外輕弱的落花聲都清晰可聞，誰也沒有嚐試開口。</p>
好一會兒，一碗乳鴿湯見底，他站起來去放碗。</p>
夢憶以為他要走了，心底一塌脫口而出：“你會惋惜嗎？”</p>
東陵君一愣，神色卻無半分的波瀾，他毫不心虛的轉身與她對視，沉聲問道：“什麽意思？”</p>
忍住了落淚，卻忍不住心碎，夢憶愁容淒楚，緊緊攥住胸前的那枚玲瓏扣：“失去了這個孩子，你會惋惜嗎？”</p>
原來她知道了。</p>
“這個孩子是你的親骨肉啊……難道為了複仇、為了讓我痛苦，你真的可以什麽都不在乎嗎？”</p>
“嗬。”東陵君冷笑出聲，原來她以為他是故意的！虎毒不食子，想不到在她的心裏，他禽獸不如！</p>
“你沒有資格埋怨我！這與我母妃所曾遭受的苦楚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他莫名的煩躁，索性全都“承認”了，也許彼此憎恨反而能讓他們過得輕鬆一點。</p>
“是不是不管我怎麽做，都無法抵消你心裏的恨？哪怕一點點……”有冷風躥了進來，夢憶脊背發寒忍不住的戰栗。她的哀容如死灰一般的黯淡，何似初見時那個清揚婉兮的薔薇美人？</p>
“在說什麽蠢話？！你替我做過什麽？！別再說什麽你愛我！我不需要！！！”東陵君毫不留情的低吼，他的神色霜刀般的冷鬱。</p>
懊惱的發覺心頭居然湧現出莫名難控的情緒，他故意撂下絕情的狠話：“隻要我想要，就會有大把的女人貼上來！別再自詡癡情，因為那隻會教我惡心！”如願的看到她痛不欲生，他卻依舊沒能解脫，隱痛盤踞在他的知覺裏蠢蠢欲動，他摔門而逃，背影猶如困獸。</p>
哀，莫大於心死。待最後一滴淚離開眼眶，靈魂瞬間就枯萎了。夢憶滿目蒼涼的笑了一下，沉默——苦不堪言。</p>
『是我太愚蠢了，雖然隻有一瞬間，我竟然想和你廝守一生。』（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