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陳慕前世那一股悍匪性情再現,周遭顧客也是被他這一聲滾給驚的一愣,怎的明明一模樣挺青澀的書生,為何做起事兒來卻跟個土匪一般。


    待人群散了之後,陳慕朝大哥柳思他們擺了擺手:“看啥啊,忙你們的啊。”


    被這麽一催促,三人麵麵相覷,隨後便迴到各自的位置。


    “你小子,過來。”


    之前被踹的那少年才轉身準備走,陳慕卻忽然一聲叫了住。


    驀的迴頭,便見臉上盡是被踹的傷痕,嘴角處滲著絲絲血跡,再加上這小子麵頰本就瘦的骨相盡出,看著頗為可憐。


    少年來到陳慕麵前,澀澀一笑:“慕哥。”


    “剛剛被人那般侮辱,怎的就不知道還手?”語色中帶著一絲責問之意,被打了都不敢還手,陳慕自是覺著這小子懦弱了些。


    柳敬瑭在一旁一邊整理書籍,一邊看著熱鬧:“就是,要是我,非得抽那瓜娃子幾耳光不可。”


    陳慕未理會他,仍是靜靜望著麵前這個幹瘦少年。


    良久,他撓了撓頭苦笑道:“城裏老爺,我惹不起,也不敢給慕哥您惹事,當時想了想,被踹幾腳事兒也就過去了……”


    “沒出息的東西!”


    陳慕越聽越是來了氣性,眼前少年自是能感受到陳慕眼中的怒氣,卻也不知說什麽,隻得是一臉惶恐的撓頭,好似一呆子。


    “你小子比剛才那儒生缺一條腿嗎?”


    麵對陳慕的言語嗬斥,少年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比你多一雙眼睛?”


    “沒…沒有。”


    “那你為何就跟他娘一奴隸似的,任由他侮辱?”


    再次迴到這個問題,少年仍如之前那般,神情落寞道:“他是城裏……”


    “那些王侯將相,難道曆來就有種嗎?”


    對於陳慕而言,他本就有一顆不屈生來貧賤的心,這話說的自是覺得理所應當,男兒可不用為天地人立心,但一定得為自身立誌。


    但這話一落在少年耳中,頓覺心頭驚濤駭浪,祖上世代為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一句:王侯將相本無種。


    至於一旁看戲的柳敬瑭,當下心頭也是被震的起伏跌宕,待再看向陳慕的時候,眼中不由多了幾分尊崇。


    這話……太入他心了。


    “身出底層又如何?不代表你小子一輩子就該哀於命運,就該給別人欺負,我命由我不由這個世道,知道嗎?”


    少年越聽心頭越是激蕩不迭,父輩還在時,一直教他該如何耕地幹活,何曾給他說過……命由己不由人。


    陳慕的話就好似一絲星星之火,在少年心中不斷燃燒,當下便準備跪下朝陳慕磕個頭。


    但誰料,還不等跪下,一腳便踹了過來。


    “混蛋玩意兒,尋思白說了,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倘若敬我,躬個手就行了。”


    倒在地上的少年撓頭澀澀一笑:“是,慕哥。”


    “這小子……又被踹了,笑死我了。”


    驀的瞥頭,見柳敬瑭正拿著本書遮著臉偷笑,見這小子笑的渾身哆嗦,都快岔氣了,陳慕走上前,登即又朝他屁股來了一腳。


    “噗!”直接飛到地上。


    看熱鬧的人,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叫你小子幸災樂禍,昨天老子教你那一百個字認完了嗎?”


    柳敬瑭怔怔望著陳慕,那表情當真叫一個委屈。


    “你小子叫什麽名字?”


    “我……我姓韓,至於名字……家裏人還在時一直叫我信兒,慕哥叫我韓信兒就行了。”


    陳慕點了點頭:“一個敬瑭兒一個韓信兒,倒是緣分,柳敬瑭,別人比你小,以後你就算他大哥了,平日多照顧些。”


    聽這話,柳敬瑭看了眼這個呆愣少年,不由咧嘴一笑:“嘿嘿這挺好,叫大哥!”


    韓信兒憨笑一聲:“大哥。”


    “誒?不對啊,若是這樣,該咋稱唿姐夫你啊?”


    陳慕淡淡一笑:“你們跟我都不是一個年齡的,他喊我大哥是尊稱,喊你一聲大哥,這叫兄弟情,記住了,兄弟。”


    就這樣一直忙活到下午,鋪中的書籍再次售空。


    一千本書籍,攏共賺了一萬五千文,差不多十五兩銀子了,刨去成本,約摸淨賺十兩。


    錢使人快樂,錢能滿足人內心絕大部分精神需求,有了錢,人心裏邊有底。


    趁著天色還早,柳思就跟一大姐姐似的,帶著倆孩子去街上買零嘴兒去了。


    至於陳慕跟大哥,則找一飯館點了幾個菜。


    杯酒間,大哥率先打開話茬:“我說你小子,今兒怎麽的犯渾打客人啊,看著是爽,但你可知,別的客人看到該怎樣想我們?”


    大哥的意思無疑就是覺得,今此一事,會引起那些顧客的不悅,日後再也不來了。


    古代酒精度數不高,一杯酒,陳慕一飲而盡,遂看向大哥淡笑道:“那您說說,今兒該怎麽辦?”


    大哥思索片刻便迴應道:“即使給那儒生六百文,也不該揍別人,這樣讓別的客人怎麽想?”


    “說白了,你就認為顧客是活菩薩唄?”


    大哥細抿一口酒,並不否認:“沒這些顧客,咱們哪裏來的錢下館子?為一個幫事兒的小子觸客人的黴頭,劃不來啊。”


    陳慕吃了一筷子涼菜,苦笑搖了搖頭:“大哥此話不然,我們憑客人生存無錯,但絕非靠客人生存。”


    聽陳慕這一席話,陳江河不由停杯追問道:“什麽意思?”


    “咱先不談咱現在這個店的格局啊,太小,老板都是員工,就好比筆墨書鋪,老板是王子墨,但他手下足足百家店鋪,每天的客流量少說也在幾萬甚至十幾萬,就問問你,他一個人管的過來嗎?”


    大哥搖了搖頭。


    “管理鋪子這些事兒,是不是最終都得落到他手底下人來做?”


    自覺這弟弟如今聰慧的不行,瞧說的頭頭是道,陳江河也是不敢再插話了。


    “對於一個領導者而言,下屬的重要性永遠都是要大於一切的,幾個客人才消費幾個卵錢?但一個心向你的下屬所帶來的收益卻是巨大的,即便心疼,你就算演,都得讓下屬感慨老板為人仗義,若咱們連人心都不齊,難成事兒”23sk.


    頓了頓,陳慕又說道:“大部分錢財其實都是下屬代我們賺取的,我們在做,下屬在看,倘若咱們不會做人,手底下人就不會用心為你做事,損失都在無形之中,人心比一切都重要。”


    聽到這裏,大哥不由倒了杯酒同陳慕幹了一杯。


    “受你小子的教了,有你在,說不得咱們這鋪子真能越做越大。”


    陳慕淡淡一笑:“過段時間,隻怕就得麻煩大哥你去巴郡那邊瞧瞧地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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