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梧桐坡】卷三都大佚事


    花草樹木,連同幽寂的夜空,一切都那麽沉默。好似它們也不敢看,人間會有這樣一份慘痛,世界又多這樣一份怨憂。


    哪是一份什麽樣的怨憂呢?


    哪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慘痛呢?


    那僅僅隻是兩個人之間一切的終結,那隻是一對男女之間所有的結束。


    在某種夜幕輝映的星光下,滿樹燈籠喜氣的排光裏,他們倆人似是站成了兩個各具特質的天色、天空。但是,很空泛的時間,變得多麽地迅速啊!他們在那站的時間極少,凝重的氣氛卻是極多。


    絕沒有幾秒鍾、幾十秒鍾,一霎霎白駒過隙的時間,她就已先開始在移動,在某種沉靜的疑惑之後。


    能動了,能自由地移動了?她像是不相信自己似的,懷疑了有幾分種、甚至幾十分鍾、幾年幾月幾十個世紀時間的錯覺……


    她並不知道,在這一份無盡錯覺的無惑之下,她能那麽輕易地擺脫得了他的掌控,在所有理性的拚命都曾不能阻止、擺脫的掌握。


    62-2【梧桐坡】卷三都大佚事


    怎麽會是這樣的輕易呢?


    她走了,走得很是輕鬆。因為,這裏沒有可讓她留戀的,此地沒有一點可讓她值得猶豫或徘徊的存在。


    她走得很飄逸,移動得很快速。基本不是哪種做了錯事的女孩匆匆或驚惶失措的膽怯逃跑。而是走、移動,很平穩極穩當而小步留神不顧戀的急趨。


    她並沒有跑,她確是沒有跑,完完全全不是哪一種被欺負的女孩驚魂失措的逃跑。但移動的速度卻很快,非常非常迅疾急速的緊趨,很快地就消失在他已經僵硬住了的眼瞼。


    你覺得他還會記得住她嗎?


    可以確定,他在這一刻肯定是還記得她的。


    就在她即將消失的那一時間,他猶記得她有一次迴眸,眸光如星如水,又如同似水天的星空,含著許多欲說卻不可說的語言。


    如果讓他猜測:


    哪會是什麽樣對他囑托的語言呢?


    假如他在這一刻還能有時間仔細琢磨或者猜想,可能讓他有機會猜得很多的心語。隻是可惜的是,此刻的他心亂如麻,身體僵硬了,思想的思維亦是僵木了。發麻發木發怵發愕的他,至今留在他記憶沉處最清楚清晰記得的,是發現她有點帶鄙視的目光裏,離開的消失前竟還透有一份掩飾不去的歉,抱歉。


    哪意思是什麽啊!


    哪雙眼睛,哪雙眼睛呢?像是什麽?


    揣測不透的星空、人魂、思維的竅魄,似是沉沉慕夜中很遙遠很遙遠的星星,卻在極明亮極明亮的幽幽天堂不停地閃爍。


    62-3【梧桐坡】卷三都大佚事


    閃爍得他的心,全部都是碎了,裂了,成為粉末了,卻還在不停頓地開裂,像核的種子,不停地聚變。而每一次聚變的開裂,又都是那樣粉樣的異常粉碎,籟籟直下,霽粉一般堆集在再次縫補起來剛有些完整的心天。


    這樣的記憶,他是記得哪樣的清脆:


    仿佛的經過,那‘啪’的一聲響在臉上、打進心裏、迸入靈魂深處的摑掌聲,似同一塊網絡厚厚的板磚,拍將上來,將他所有的美夢都拍得粉碎。


    用八個字總結的概括:


    夢如煙灰,人同燼塵。


    這一次,他不是經曆痛苦,而是經曆沒有感覺。這種感覺,就好比似死人僵死了一般,發木得一動也不會動。


    不類同於冰蛇,需要驚蟄以後春天的解凍。


    而是他血液凝固了,人不能動,消失了活力。但那眼珠卻分明還能感覺,在悄悄移動。


    在移動個什麽呢?


    隨他目光的延伸,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那僵僵的眼睛在緊跟著她那移動的身影在運動,緊緊地追蹤著她那消失的身體在能透視般的凝固。


    這?


    分明是他的心還沒有死絕嘛!


    他也可真夠堅強的。即使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即使她的身體早已超出了他能透視的視線,即使他的眼眸中早已沒有了她的影蹤。


    他還依然是那麽不絕望。


    哪怕是站到了絕望巔峰的絕望,依然還是存著希望。


    62-4【梧桐坡】卷三都大佚事


    不死心。


    他的希望可真是夠稱得上世界最強大的。


    超級,不絕望,他的眼眸始終不移動,連這不絕望的不移動也成了他生命裏最終一份的堅固。


    最終的堅固。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一直過了很久又是很久以後,很可能有一個仿佛的千古,他不相信自己還是停頓在過去或現在的某一天,而應該是無限穿越到了未來的未來的某一個時代。


    在那個時代,他的眼眸終於光亮明媚地停止旅行來到了他身上的肌膚,帶動起全心身每一個器官久久僵硬後的運轉。重新將他已破碎的心、燼灰的身、霽粉的每一個骨骼和肉塊都重擰在一份最艱難的堅固,完整凝聚成最後一個變形後僵直的身形。


    這一重造,是多麽的殘酷。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流血,每一厘的肌肉都還萎縮地帶著血汁……這是最殘酷的撞擊,所有生命新生中應該的一切。


    否則,生命的誕生不這麽殘酷,永遠沒有傷痛的殘疾,哪會有人知道所有的生命都是那麽來之不易的艱辛、生活於受盡艱難的開心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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