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九謄的激將法下,寧蔻不得不與他一同出門。


    還記得出門時,阿丙、明日還有朱砂和伊心他們看著她時的曖昧目光,她就想找個地洞鑽起來。


    她當初怎麽就答應白九謄了呢?這件事越想越詭異。


    於是乎,她莫名其妙的就跟著白九謄一起出了湖邊小築,明日駕著車,馬車內坐著白九謄和寧蔻兩人殮。


    與白九謄同乘一輛馬車,氣氛變得很尷尬,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寧蔻故意掀開車簾,望著馬車外的風景,一路上與白九謄一句話也不說。


    馬車駛到華城內,來到了華城的西南角,金總管的家便在這裏。


    金總管的家,寧蔻極少來,站在金總管的家門前,寧蔻不禁感歎。


    金總管是雲氏連鎖的大總管,掌管著整個雲氏連鎖的命脈,隻要他稍稍動動手腳,就會成為一名大富翁,擁有豪宅和成群的奴仆。


    可是,金總管的宅第,卻隻是簡單的四合院,家裏也隻有一名看守和兩名老奴仆,金總管的家一直很樸素,有一次寧蔻來到金總管家的時候,適逢下雨,而金總管的屋頂卻漏水。


    唯獨那一次,寧蔻親自命人將金總管的家全部修理一遍,金總管當進百般阻撓,隻說能住就好,寧蔻則固執的下令,金總管後來才罷休。


    現在金總管的府第,到處是修繕過的痕跡,依稀可見原本的陳舊。


    金總管這個人不貪且忠心,是以讓寧蔻當年離開慶國之時,將雲氏連鎖的所有事物都交給了金總管。


    她與金總管相處十多年了,一直以來,寧蔻都非常信賴於他,現在金總管突然離世,也給了寧蔻不小的打擊。


    金家的老管家遠遠的看到寧蔻,便熱情的上前迎接。


    “原來是雲老板,快請進,我們夫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老管家一邊說著,一邊慌忙要向寧蔻行禮。


    寧蔻飛快的扶起那名老管家:“老管家,客氣了,見了我不必行禮。”


    “雲老板快請進吧!”老管家拉著寧蔻欲進門,而見到馬車上又下來一身白衣的白九謄,那名老管家詫異的看了一眼:“這位是?”


    平時來到金總管家,寧蔻身邊最多隻有明日、阿丙、朱砂、伊心和高陽、純煬兩個孩子,從來沒有帶過其他人。


    寧蔻瞥了一眼身側的白九謄,淡淡的解釋:“這個,您暫時不必管他。”


    “老奴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公子!”老管家好奇的眯了眯眼瞅著白九謄。


    白九謄微笑的看著他,然後淡淡的出聲自我介紹:“在下白九謄,老管家直接喚我九謄便是。”


    聽到白九謄三個字,那名老管家驚訝的嘴巴好一會兒合不攏。


    “你就是白九謄?”老管家突然撒開寧蔻的手,激動的向白九謄走來,一把握住了白九謄的手。


    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寧蔻覺得莫名其妙,這老奴變的也太快了。


    白九謄似乎也被老管家的動作驚到,臉上片刻的錯鍔,旋即微笑的點頭:“在下正是。”


    “太好了,以前經常聽老爺和夫人說起您,今兒終於見到了!”老管家激動的說著。


    “哦?”白九謄狐疑的聲音揚起。


    “老爺和夫人說,您就是老板的丈夫,純煬的爹,對吧?”老管家沒有注意到寧蔻的表情,兀自在那裏說著。


    “老管家,那個……”寧蔻輕咳了一聲,想提醒老管家,可惜老管家並沒有注意到她,一雙眼睛仍直勾勾的盯著白九謄,手更是握著白九謄的手不放,那表情和神態,好像眼中隻有白九謄一人。


    金總管家的這個老管家,最是愛管她的事情,以前就總是念叨著,她孤身一個帶著純煬好辛苦,碰到好男人就嫁了,能把純煬的爹找迴來更好。


    當時她就決定,以後絕對不要讓這個老管家看到白九謄。


    一路上隻想著如何擺脫白九謄,卻忘了老管家這一茬了。


    “對,都是在下!”白九謄十分平靜的迴答。


    寧蔻撫額,這下可完了,這老管家以後恐怕會沒完沒了,她的耳朵要不得清淨了。


    這邊老管家馬上跑來拉寧蔻,然後斜瞪了寧蔻一眼


    tang:“雲老板,你也太見外了,你的丈夫、純煬的爹來到這裏了,你居然說不必管他,他可是貴客呢,夫人若是見到他,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寧蔻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她來這裏,好像不是為了這件事,題目似乎跑偏了,這老管家也似乎忘了她來的目的了。


    寧蔻心裏正這樣想著,老管家已經熱情的拉著她與白九謄一起進了金家的大門。


    一邊進門,老管家一邊衝大門內大聲喊著:“夫人,夫人,您快看是誰來了!”


    一身縞素的金夫人,如今也已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歲月在她的臉上寫滿了蒼桑,一身的純樸,與金總管一起為雲氏連鎖操勞,任勞任怨。


    金夫人也是寧蔻一直敬重的人。


    “原來是半夏來了,快請進吧!”金夫人抹了抹眼淚,眼眶還紅紅的,趕緊邀請寧蔻進門。


    “夫人,不僅是雲老板來了,這還有一個人呢!”老管家把白九謄往前推。


    金夫人並沒有見過白九謄,困惑的眯眼:“這位是?”


    “他隻是路過的。”寧蔻慌忙把白九謄往門外推,低聲叮囑:“現在沒你的事了,你趕緊走吧!”


    老管家一把推開寧蔻。


    被推開的寧蔻,訝異於這老管五十多歲了,居然還這麽大的勁,隻見那老管把她推開,又繼續把白九謄往前推:“夫人,重要的是這位!”


    “呃,不知你是?”金夫人還是困惑。


    “在下白九謄。”被老管家在大門口那麽一折騰,白九謄一副淡定神態的自我介紹。


    金夫人的眼睛瞠大,與老管家一般驚訝的叫著:“你就是白九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樣。”白九謄微笑的解釋。


    金夫人上下打量著白九謄,臉上的悲傷之色消了些,沙啞著聲音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看純煬就知道了,現在一看,本人比預料中還要好看。”


    “多謝金夫人誇獎。”白九謄一點兒也不客氣的道謝。


    寧蔻翻了一個白眼。


    他們都似乎忘了她來這裏的目的了。


    白九謄一出現,他們全部都把她給忽略了,她今天來這裏才是重點好吧。


    不甘被忽視的寧蔻,忍不住插了一句打斷他們:“金夫人,我聽明日傳話,說你找我有事是嗎?”


    金夫人似乎沒聽到:“白公子,你跟半夏是不是已經重歸於好了?”


    寧蔻無語,今天這金家的人,似乎都自帶聲音過濾功能,不管她說什麽,他們似乎都沒聽到。


    “暫時還沒有。”白九謄如實迴答。


    “為什麽?”金夫人皺眉。


    白九謄微笑的轉頭看了寧蔻一眼,若有所指的道:“夏夏現在還沒有原諒我,夏夏不原諒我,暫時也沒有辦法。”


    “半夏,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金夫人突然將視線投到寧蔻的身上。


    被忽略了一會兒的寧蔻,突然被眾人的視線盯住,來不及受寵若驚,便接到一道道指責的目光。


    她做什麽?她什麽都沒做,隻見白九謄臉上那無辜的表情,令寧蔻不禁怒從心起。


    “金夫人,現在這件事不是重點,明日不是說您找我有事嗎?”寧蔻微笑的扯開話題。


    “那件事暫時不急。”金夫人隨意的揮了揮手。


    不急?寧蔻皺眉,不急的話叫她來做什麽?


    “那……”


    寧蔻還想再說,又被金夫人冷不叮的出聲打斷:“半夏,現在白公子已經迴來了,你為什麽還沒有原諒他?純煬可是跟我提過好幾次想要親爹的!你不也經常念著他嗎?”


    突然被戳穿了心思的寧蔻,腦中一片混沌。


    壞了,當初白九謄初離開的那幾個月時間,她經常帶純煬來金總管這裏,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後來事情就過去了。


    現在這件事被金夫人當著白九謄的麵挑出來,她隻覺困窘至極。


    “金夫人,您怕是聽錯了,我可從來沒有念過他!”寧蔻趕緊解釋,感覺到白九謄灼熱的目光向她望來,她沒有勇氣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老天爺,就讓她窘死吧。


    “誰說的?我可記的清清楚楚,三年前你在我這哭的可慘了,現在人家迴來了,就不要矯情了!”金夫人語不驚人死不休。


    寧蔻的臉一陣發燙。


    “金夫人,這件事不是您想的那樣,當年我差點死在他的刀下,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對他死心了!”寧蔻馬上反駁,不能總是這樣被金夫人誤解。


    這是寧蔻第一次當著白九謄的麵,提出當年那件事。


    金夫人和老管家兩個質疑的目光看向白九謄。


    接到二人的目光,白九謄趕緊開口:“當年的事情,是我的錯,不知道做什麽才能讓夏夏你消氣,隻要你說的出,我一定做得到。”


    金夫人和老管家兩人的視線重新移到寧蔻的身上。


    “半夏,當年的事情,也許是有什麽隱情。”金夫人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頭又衝白九謄問:“你現在娶妻了嗎?”


    “無妻無妾,更無侍女!”白九謄又飛快的迴答。


    在金夫人和老管家兩人的心裏,已經對白九謄投以肯定的目光,然後兩人再一次麵向寧蔻。


    “半夏,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人家現在已經迴來了,而且又知錯,況且為了你,這三年來未娶妻納妾,有什麽事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金夫人忍不住又衝寧蔻勸著。


    寧蔻撫額。


    現在所有的過錯又到她身上來了。


    就說今天不該跟白九謄一起來的,她這完全是給自己找麻煩來了。


    在湖邊小築裏最多隻是尷尬,現在完全是窘迫,她把自己置於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麵對那一道道質問的目光,寧蔻窘迫的不知該如何迴答。


    就在寧蔻欲轉身逃走時,白九謄適時的開口為她解圍:“給她點時間吧,我暫時還不想逼她。”


    瞧瞧……瞧瞧他說的都是什麽。


    寧蔻心裏那個怒啊,可是,現在她卻什麽都不能說。


    金夫人和老管家兩個人的心現在都向著白九謄,她說什麽都會被他們兩個反駁,最後還會被批評教育。


    往常這兩個人可都是對她恭敬的很,從來不會說一些越距的話。


    可是今天?


    這白九謄一挑撥,立馬遭到了他們兩個的同情,然後一致來攻擊她這個主子。


    太可恨了!


    這個黑心的白九謄。


    寧蔻心裏將他鄙夷到底。


    “半夏,以前我從來沒有說過你什麽,可是,這一次,我要說說你了,有時候不要太固執了,該鬆口的時候就鬆口,你看人家白公子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金夫人忍不住為白九謄說好話。


    寧蔻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今天她會帶白九謄出來,完全是因為他們兩個之間的約定,而且是被白九謄用激將法激的。


    不過,如果她說了她是為了兩千萬兩銀子,就陪白九謄出來,結果一定比現在更淒慘。


    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一道道青筋暴突。


    俗話說的好,忍字頭上一把刀,她一定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一定不能讓白九謄的奸計得逞。


    想擾亂她的心,門都沒有。


    “金夫人,你說的話我都懂,可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金夫人,我已經在問第三遍了,你找我來,到底是為了何事?”寧蔻笑眯眯的問,溫柔的話中帶著幾分壓力。


    明白寧蔻現在不想提這件事,再配上她的表情。


    金夫人也不笨,自然知曉寧蔻的心思。


    “其實,是我家老爺留下了些東西,不方便讓別人交給半夏你,可是,我現在暫時也抽不開身,所以就讓明日傳了話給你。”金夫人認真的說道。


    “金總管留了東西給我?”寧蔻微皺眉:“是什麽東西?”


    “你隨我來吧!”


    金夫人在前頭帶路,寧蔻和老管家兩個跟在她的身後,白九謄也跟上前來。


    在進金總管的書房前,寧蔻突然倒退了一步,警告的斜睨了白九謄一眼,冷冷的道:“你最好在外麵,不要跟進來,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到大門口等著就是,一會兒我出來會……”


    寧蔻這邊話還未說完,金夫人在前頭突然開口打斷了寧蔻的話:“白公子一起來呀,怎麽停在那裏不走了?還有半夏,你還不快請白公子一起來?”


    “……”寧蔻咬牙切齒,這金夫人今兒個是越來越過分了,幫白九謄也幫的太明顯了些,她與金夫人認識十多年,這白九謄認識她恐怕連十分鍾都不到:“我知道了!”


    寧蔻的聲音有氣無力,此時此刻,她雲氏連鎖老板的氣勢消失的無影無蹤,感覺瞬間變成了被大人訓斥的犯錯孩子。


    “夏夏你既然覺得我進去不合適,我便在外麵等!”白九謄淡淡的說著,當真站在大門外不再往前走。


    這個可惡的白九謄,他就是存心的。


    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現在可以進來了!”


    “夏夏你不是覺得不方便嗎?既然不方便的話,我在外麵等也是可以的。”白九謄一本正經的說著。


    眼看金夫人在前麵已經跟她隔了一斷距離,一會兒金夫人發現了,一定又會再繼續念叨。


    “姓白的,你夠了,如果你再不進來的話,出了門之後,你就再也不要跟著我了,我們現在就分開,你那兩千萬我也不要了!”寧蔻板著臉威脅。


    白九謄挑眉,抬腳踏進門檻:“那還能不進?”


    說完,白九謄已走在寧蔻的前麵。


    寧蔻撫額,自己算是在栽在他的手上了。


    隻盼著在金家的時間趕緊過去,然後趕緊從這裏離開,今天也趕緊天黑,到時候她就可以擺脫白九謄這個黑心的男人了。


    雙手握緊,闔上眼深吸了口氣。


    不氣不氣,一定不能氣,隻要她氣了,就著了白九謄的道,那麽她就輸了,她一定不能氣。


    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她再睜開眼睛,總算舒服了許多,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露出笑容,然後跟在白九謄的身後,皮笑肉不笑的向金總管的書房走去。


    金總管的書房內,各窗子緊閉,較暗些。


    金夫人忙著打開書房的窗子,邊打開邊說:“老爺去世之後,這窗子便沒有打開過,他去的那天早上,把一打東西放在窗子上,還說要等見到半夏你之後,就把東西交給你,可是……”


    可是金總管那天卻一去不複返。


    金夫人從擦得幹淨的桌子上,拿出一打資料來,放在桌子上。


    窗子打開,屋子裏麵大亮。


    前兩天寧蔻來吊唁金總管的時候,因為著急想找到兇手,當時隻是匆匆來過,以前也從來沒有到過金總管的書房。


    他的書房很簡單,除了一個書架還有桌椅外,並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


    書架上麵,擺滿了發黃的線裝書籍。


    坐在金總管的椅子上,金夫人把她剛剛拿出的資料,擺放在寧蔻的麵前,最後,又放了一封信在寧蔻的麵前。


    “這封信是老爺在四天前就已經寫好的,當時,他說的話很奇怪,現在想想,可能他早就預知自己會有那麽一天,提前寫好了信,這是給半夏你的。”


    信封用蠟封好了口,信封上麵端正的寫著“郡主收”三個字。


    看到那三個字,寧蔻的鼻子便是一陣酸澀。


    這麽多年,金總管一直幫她打理雲氏連鎖,這個字跡她太熟悉了。


    可是,這個字跡,她以後恐怕再也看不到了,再也不會有人那麽忠心的待她了。


    一滴清淚不經意的劃過頰邊。


    當她欲拆開信封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皺眉抬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白九謄衝她微笑,然後接過信封:“暫時還不能拆!”


    —————————


    ———


    明兒個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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