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夜晚讓人覺得厭惡並且畏懼,這個周三過去了,接下來的一周都讓曉岑感到惶恐,她猜想著下周三那個不知禍福的傍晚,不知道她爸是不是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幹二靜,還是等著下周三迴來報仇,但願他能忘記之前得種種,就算周圍的人氣得憤憤不平也無須再挑起事端,還是別招惹他得好,不然又要進行持久戰,誰也受不起了,可沒想到就在這個不願意到來的周三的傍晚,點起狼煙的卻是曉岑自己。


    一周很快過去,昔日的戰爭已經慢慢平息,硝煙也漸漸散去,人的心就算受過很大的創傷或者打擊,在時間的流失下也能漸漸平息,雖然一周的時間不算長,可足以讓床頭打架床尾和,父子沒有隔夜仇。


    這天曉岑的爸爸還是依舊迴到家中,曉岑媽因為單位加班還沒有到家,飯是曉岑做的,看她爸迴來,她叫了一聲:“爸”就沒敢再說話,聲音也是很小的,眼睛還試探的看著她爸的臉,看他做何表情。


    他爸沒有答應,隻是示意的點點頭,也沒有問她媽為什麽還沒有迴來,就直接走到飯桌前坐下,拿起喝茶的大杯子,到上酒,開始吃飯。


    曉岑也坐下來,她沒敢看她爸,隻顧低頭吃菜。


    她爸抿了一口酒,歎了一口長氣後,問曉岑:“曉岑 ,你說,你說那天是誰不對?”


    這下問的曉岑啞口無言,她腦子裏根本來不急想怎麽迴答,一直就覺得驚訝,還記得呢,不是說喝多了什麽都不記得麽?怎麽還記得呢?這可怎麽辦呀,她一迴神,還是要迴答問題的呀,就擠眉弄眼的說:“我也不知道。”


    “你呀,你就向著你媽家人,我就沒法說你,你就這麽學吧你,咳……”曉岑爸做出一種厭恨曉岑的表情,還拿筷子指著她說:“你們都別管我,你就這麽行吧。”


    “沒有,我向著您,誰不管您了,您說您老打電話也不對呀,我姨媽都說了太晚了危險就別迴去了,您還一直打,吵的我哥都沒睡好,人家第二天高考,您說您做得對麽?”曉岑說這話跟本不想惹她爸生氣,還是用很嬌柔得語氣,撒嬌似得說出來的。


    可沒想到,她爸一口就把杯子裏的酒給悶了,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出來了,氣唿唿得又到上了一杯:“去,去,去,別理我,他考試跟我有什麽關係,你看你姨媽說話那態度。”


    “誰讓您鎖上防盜門不讓我們進去來的。”曉岑聽到她爸不講理的話,心裏也憋著一口氣沒出撒,也沒考慮事情會怎麽發展,直接就把話拽出來了。“


    這話一出可惹毛了她爸,本來她爸就一肚子怨氣,當然不知道這怨氣是不是他自找來的,但是依然很氣氛的一口又把剛到滿的酒又悶了下去,酒勁兒很快就竄滿他的全身,56度的二鍋頭還真夠厲害,麻醉的酒精立馬注進了他的大腦,蒙住了本來就不會看是非黑白的雙眼,他晃動著好似沒有頸椎支撐的頭顱,雙手使勁一番,就把飯桌掀翻了,菜湯、米飯飛濺在房間裏的各各角落,桌子也扣在地上,這可把沒有一絲準備的曉岑嚇著了,因為她爸從來都是對她媽這樣放肆,從沒對自己這樣過,她覺得她爸還是把自己的女兒當作掌上明珠的,即便她說了惹惱她爸的話也是有特赦權的,沒想到這次的狼煙剛放就發起了敵人的進攻,曉岑:“啊”的一聲,退到了一邊,那酒精燒得他渾身發燙,臉都憋得像個紫茄子,那沒有頸椎支撐的頭顱晃得更加得厲害了,眼珠子好像馬上就要從眼睛裏奪眶而出,曉岑驚恐得看著他爸活像美國電影裏那個綠超人,眼睛帶著血絲可以從眼眶裏像彈簧一樣彈進彈出,好像他馬上就要變異一樣,曉岑站在邊上喊:“您嘎嗎呀。”


    她爸見曉岑大喊,嘴裏就嚷到:“好,我不對,我不對,你們全對。”他左右看看,抄起茶幾上的一個裝滿茶水的大缸子直衝著曉岑潑了過去,那喝茶的大缸子是曉岑在吃飯前剛蓄進的開水,是給他爸喝完酒解酒用的,這下,滾燙的開水全“孝敬”了自己穿著短褲的腿了,曉岑的腿馬上紅了一大片,還沒來的急叫疼,一個大玻璃煙灰缸又衝著曉岑飛過來,砸在她的胳膊上,這下可以一起叫疼了,“啊,你嘎嗎呀,至於麽,不就是說你做的不對麽,嘎嗎這樣啊。”曉岑平日裏拿捏人的功夫在這會兒全都拋到了腦後,她哪還有功夫考慮想別人其所想,需別人其所需的道理,這會兒除了疼,就是在想,她爸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麽這麽對她,哪至於生這麽大氣啊,曉岑不敢再和這個“綠超人”不,是“像紫茄子一樣的怪人”待下去,直接就跑出了家,跑到姨媽家避難去了,她想趕緊給她媽打個電話,讓她媽千萬別迴家。


    狼煙四起,戰爭在我軍頂不住敵人的強攻逃跑後,稍做休息,戰場一片混亂,我軍逃離戰場後隻剩下敵軍一人屹立在戰場中央左歪右倒的晃著沒有頸椎支撐的大腦袋。


    曉岑跑道姨媽家以後,姨媽給曉岑燙紅的腿塗抹了藥膏,看著她已經腫起的胳膊,氣氛的火冒三丈。


    曉岑的表哥此時已經高考結束,正是一塊大石頭落地的時候,清閑的正在電腦前打遊戲,看到曉岑一來,也出來過問原由,這會兒曉岑媽正趕往她姨媽家裏,曉岑的姨媽怕曉岑爸在家喝了酒再出什麽事情,吩咐兒子過去看看,之後繼續幫曉岑塗抹藥膏,嘴裏還一直嘟囔著:“這畜生,都把孩子弄成什麽樣了,你也是,你跟他叫什麽勁啊,他說你就聽著不就完了,弄得自己這樣,心裏好受啊。”曉岑的姨媽一邊責怪曉岑,一邊還是心疼得在曉岑燙得紅腫的腿上吹啊吹,來緩解燙傷後的燒燙感。


    曉岑的表哥,一到曉岑家,看到戰爭後的現場還真是一場大戰,盤子碗碎滿一地,他小心的跨過那些碎片與油膩的菜飯,走到曉岑爸的身邊說:“姨夫,怎麽了,還生氣呢,您看您氣的,我先給您倒杯水。”曉岑的表哥找到一個完好的杯子,到廚房刷了刷,從暖瓶裏到了一杯水,拿到曉岑爸的麵前。


    “姨夫,您先喝杯水,消消氣,曉岑她太不懂事兒,瞧把您給氣的。”


    曉岑爸,接過水,聽著這侄子說話還算順耳,就說:“你說我容易麽,我一天到晚的上班兒,一個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兒,掙的錢都上交了,我自己就留點獎金,買煙、買酒還都要自己花錢,現在這煙酒都多貴呀,我省不了多少錢,曉岑她媽一分錢都不多給我,上個月我們單位的幹事結婚,出份子的錢也是我自己掏的,她媽也沒給我,一掏就是200,我哪有那麽多錢啊,我掙點錢都上交了,你說我容易麽。”說著,曉岑爸從煙盒裏掏出一隻煙遞給曉岑表哥,並打著打火機示意要給他點上。


    曉岑表哥接過煙,又遞迴去,像曉岑爸拜拜手:“呦,謝謝姨夫,我不會抽煙,您抽吧,來,我給您點上。”曉岑表哥從他爸手裏拿過打火機也示意要給他點上。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自己來。”曉岑爸,從腰間的一個zip包裏掏出一個zip打火機,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zip打火機,中指一滑就把zip打火機的蓋子打開了,隨即動作敏捷的在大腿上一滑,火機打著了,這一係列的動作做得熟練並且讓人覺得技巧十足,曉岑爸假裝忽視她表哥驚訝得眼神,自自然然得順勢點著了香煙,揣起打火機,深吸了一口,然後昂起頭,將煙霧吐向空氣中,彌漫在屋頂上。


    “呦,姨夫,您這功夫是哪學得呀,還真厲害,您看這動作,幹脆利落,真不錯,什麽時候也教教我。”


    “得了啊,你又不會抽煙,學這嘎嗎,以後再學吧。”這時候已經可以在曉岑她爸的臉上看到一絲笑容,剛才侄子誇他的話,還蕩漾在他的耳旁,一股舒心的暖流正融化在他的胸腔裏,慢慢的將剛才的氣滯驅趕於體外,這時候他覺得四肢都鬆緩了許多,眼珠子也迴到了眼眶裏。


    “小亮,我跟你說,就曉岑她們娘兒倆氣人著呢,你還沒看曉岑剛才那喊呢,就


    是你不對,就是你不對,我對不對的,用的著你說麽,一個小屁孩子瞎倒什麽亂呀,她媽就更別說了,我這輩子就這命了,誰都別說什麽了,攤上了,你有什麽辦法,倒黴啊,你說我多辛苦啊,我一個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兒,掙的錢都上交了,沒法說,得了,不說了……”曉岑爸又是一口煙深吸了進去,待了半天才吐出雲霧來,眼睛也一直看著地下,此時的表情像是竇鵝的哥哥一樣,一樣的冤啊!


    “姨夫,我知道您不容易,迴頭我說說她們,嘎嗎總跟您過不去啊,總氣您啊。”


    “得了,家家有本難念得經,我以為自己能過上幸福得生活,誰料想也是如此啊,得了,你也迴去吧,我這喝多了酒就想睡會兒,迴頭你出去把門兒給我帶上。”說著,曉岑爸身子一歪就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煙頭還夾在手裏,手就搭在床邊上,像是已經睡下了。


    “姨夫,您把煙滅了吧,姨夫? 姨夫?……” 顯然他已經睡著了,曉岑表哥把曉岑她爸手裏的煙頭拿下來,攆滅在煙灰缸裏,本想在收拾一下戰場,可又怕吵醒他,就越過盤盤碟碟的碎片,關好門,迴去了。


    曉岑表哥一進自己家門,看到曉岑媽正在捧著曉岑的胳膊歎氣,他媽做在沙發上也在唿唿的喘氣,顯然剛跟曉岑媽敘述完剛才的戰爭過程,裏屋傳出他爸響亮的鼾聲,甭想,又是剛喝完酒迴來,曉岑表哥想到他爸也是個醉鬼坯子也是恨之入骨,沒少給家裏找麻煩。


    看到曉岑表哥進門,曉岑的姨媽趕緊問:“怎麽樣了,什麽情況,都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 ,她爸就說他很不容易,一個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兒,掙的錢都上交了,自己沒錢了,沒說什麽,現在睡著了,我就迴來了。”


    曉岑媽聽到這些立馬說:“別理他,他永遠是這些話,總說他多不容易,錢都給我們娘兒倆了,我上班就容易啊,是,我坐辦公室,風吹不著日曬不著,他在外麵工作辛苦,可我的錢也沒花到別處去呀,我還不是全都給家裏,這孩子上學、吃飯、水電、煤氣、過日子都不要錢啊,他的錢都上交了,可每月的他的獎金、補貼,我都沒要過,他老說他不容易,抽煙喝酒的,這煙酒都多貴啊,他自己姐姐的兒子,就一個人養活一家子,媳婦沒工作,兩個上學的孩子,再加上老媽,一個人下了班還要開車去拉私活,人家容易啊,不跟別人比,就他自己的侄子他都比不上,我也沒聽人家一天到晚的說自己不容易,他迴到家,什麽都不用他幹,飯我做好了,吃完了什麽都不管,跟甩手大爺一樣,什麽都是我收拾,我上班離家近,我沒他辛苦,家裏活就我幹,不用他,他就上這點兒班,迴來就歇著,什麽都不用他幹,還總是喝酒找事兒,你說說上哪說理去,喝多了老讓孩子給他倒水,揉背,孩子的手指頭都比別的孩子粗,他每次喝完酒也不洗就上床睡覺,髒不髒啊,這我都忍了,你看我們家的床單兒,被罩兒,哪個沒讓他抽煙燙幾個窟窿,喝完酒,睡覺也抽著煙,哪天起火了,都燒幹靜了他就長記性了。唉……他平時不迴家我們還舒坦些,不迴來就不迴來,我也不管他,愛迴來不迴來,最好別迴來,省得找事兒,我和我閨女倆人過得挺好,就這麽著吧,挺好。”


    曉岑的表哥聽完老姨的這些話,心裏琢磨:“還真是,睡著了還點著煙,夠危險的,幸虧剛才沒提這事兒,要是提了,老姨更生氣了。”


    曉岑的姨媽聽了自己妹妹訴說的苦,自己也覺得家家都有難念的經,自己家也還不是一樣,他的丈夫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喝完貓尿,睡覺了還好,要是發起瘋來,也夠難伺候的,想到這些,她覺得麵對酒鬼也是無可奈何,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勸說自己的妹妹,寧破一座廟,不毀一門親麽,說太多氣話也是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先勸勸吧,畢竟妹夫除了總喝醉酒也沒有其他什麽缺點,還算是聽自己妹妹的話,也不出去花天酒地,還顧著這個家,小夥子人長的到還俊郎,不像自己丈夫長的跟個鐵蛋一樣,又胖又黑,看了就討厭,當初要不是父母執意要撮合這門親事,自己都懶得多看他一眼,現在孩子都這麽大了,也就忍了,人老了,做個伴兒得了,還能要求什麽。


    “我跟你說啊,你也別生氣了,這喝酒的人你還能跟他講理麽?就你姐夫,孩子小的時候,他喝多了迴來,也不知道怎麽的,拿起菜刀要砍人,我震不住他,把他爸叫來,抽了他好幾個嘴巴,等酒醒了,還不是乖乖的給我賠禮道歉,我都懶得理他,這都不長記性,前些日子,和他那些酒友喝完了,連家都不認識了,迷路了,一宿沒迴來,睡大馬路上了,你說多丟人啊,這喝了貓尿的人,你就別跟它們講理了,根本跟畜生一樣,等歲數大了就好了,迴頭我好好說說曉岑她爸,下次要再這樣,可別怪我這當姐姐的不留情麵。”


    曉岑媽聽完姐姐說姐夫又被抽了好幾個大嘴巴又睡大馬路的,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曉岑也笑了,心裏覺得又解氣又好笑,曉岑媽笑著說:“你說這怎麽弄啊,唉呦,得了,姐,我們迴去了,你們也休息吧,這都10點多了,該睡覺了,你放心,他睡著了什麽事兒都沒有,明天早晨起來什麽都忘了,我迴去也不收拾了,就給他留著,讓他明天早晨起來自己看看,看看自己的所作所為,以後就把他喝醉了的醜態錄下來,第二天給他自己看看,要不他總不長記性,這次是苦了我們家孩子,要是我在家他就衝我來了,得了,姐,我們迴去了。”說完,曉岑媽站起身就要帶曉岑迴家。


    “行麽,要不你們還睡這兒,我怕他再惹事。”曉岑的姨媽很是擔心。


    “行,他還能把我們娘兒倆怎麽招啊,不行跟他離婚,反正也不是沒和他離過,沒事兒,你歇著吧,我們迴去了,我跟你說,他呀,睡著了就明天才醒了,你放心吧,迴吧,別送了。”


    曉岑媽和曉岑迴到家,看到硝煙已散的戰場還保存著戰爭後的殘簷破瓦,兵荒馬亂的嘶嚷依然不斷迴響在倆母女的耳畔,敵軍衣裝完好的正斜歪在床上唿唿鼾睡,這鼾聲驚天動地,韻律就像衝鋒號一般的頓挫有秩。


    “曉岑,你也睡覺吧。”


    “媽,您跟我這兒睡吧,咱倆睡。”曉岑看他爸斜在床上已經沒有其他人的地方了。


    “行,也別收拾了,明天讓他自己看看,睡覺吧。”


    躺下以後,閉上眼睛,曉岑腦裏依然迴想著剛才她爸像要變異一樣的神情,她被燙紅的腿和腫起的胳膊依然疼痛,但是她覺得她並不因為她爸給她造成的身體傷害而憎恨他,因為她爸在沒有喝酒的情況下,對她還是很好的,常和她開玩笑,雖然那笑話根本引不起曉岑發笑,還經常給她點零花錢,小的時候,當別的孩子都沒有自行車的時候,他爸就從外地給他訂購了一款在那個年代超酷的兒童自行車,上小學的時候,老師要是因為曉岑學習不好請家長,曉岑爸還憤怒的把老師責備一番,害得曉岑更被老師厭惡以至疏遠,她爸還是把自己當作了掌上明珠,雖然方法不對,但值得諒解。想到這些,曉岑突然想給她爸買點海王金尊,聽說那藥,吃完了會讓酒醉的人第二天舒服一點……


    這場戰爭結束了,母女倆擠在一張小單人床上,伴隨著敵軍錯落有致的響亮的鼾聲,帶著氣憤與無可奈何的心情漸漸的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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