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周姨娘,薛三老爺是心虛的,拿不出底氣教訓這個自己騙來京城的原高官之女。


    一場爭執很快敗下陣來,老爺揮手要薛遙迴屋歇著,企圖用這種方式舉起白旗,巴望周姨娘消停點,別再揭他老底了。


    陳氏見狀立即挺身而出,替老爺教訓周姨娘:“你這頭白眼狼!說得好像老爺逼你進咱薛家的門!你一個罪臣之女,當初要不是老爺念及你爹那點知遇之恩,你早被賣進青樓了!還想嫁人當正房?你問問誰敢娶你!”


    周姨娘其實不太擅長鬥嘴。


    她當初落難時,其實可以寄居外婆或舅舅家,總有長輩會提她置辦一份微薄的嫁妝,就算嫁不到高宅,小門小戶卻是綽綽有餘的,哪裏至於要被賣入青樓?


    是薛三老爺說要替她爹平反,希望她協助提供線索證據,裝得滿腔正義,才把她給騙來了京城。


    陳氏一手顛倒黑白的把戲,玩得如火純青,理直氣壯地繼續羞辱周姨娘:“老爺為了庇護你這罪臣之女,就給了你名分,為此,老爺被焦忠青的同黨當成是你爹的餘黨,官途坎坷,四處碰壁,都是因為你這掃帚星!”


    周姨娘被罵得噎住了,臉色發白,唇無血色,張了張口,卻沒說話,始終沒法讓自己變成陳氏那沒臉沒皮、鬼話連篇的樣子。


    薛遙有心站出來給親媽說話,卻想到這個時代森嚴的禮規。


    管他再有理,也不能跟正房夫人頂嘴。


    好在薛老爺看準時機,充當和事佬,安撫周姨娘道:“好啦,剛剛在氣頭上,話說得也難聽,算我的錯,但我為你做的犧牲,你也該想想,不能有點齟齬,就口不擇言。這次就算了,帶遙哥兒迴屋歇息罷。”


    “老爺!”陳氏難以置信:“這事怎麽能算了?家裏好吃好喝的供出這麽個白眼狼,老爺不委屈,我替老爺委屈!”


    陳氏最受不了自己的男人對這個狐媚子忍讓包容,她其實就是替自己委屈。


    平日在老爺麵前,陳氏對周姨娘總是百般熱絡親切、噓寒問暖,就是希望把該用的心,自己都替老爺用在周姨娘身上,好讓老爺沒機會心疼這無依無靠的小妾。


    她期盼老爺把分給姨娘的疼惜,轉而擱迴她這個識大體又無私的妻子身上。


    古代禮規對女人違反天性的束縛有多可怕,逼得她們吃個醋都得吃得百轉千迴,不敢露痕跡。


    陳氏本想趁這次機會徹底潑髒周姨娘,讓老爺知道周姨娘的狼心狗肺,從此冷眼對她和她生的那孽障。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愛重的從來不是周姨娘的品行。


    隻要周姨娘還是賞心悅目身姿婀娜,她丈夫就能原諒周姨娘一千一萬個不是。


    反倒是陳氏自己,此刻為了扳倒周姨娘而泄露的潑婦嘴臉,沒有容貌優勢的庇護,倒真讓薛老爺覺得惡心,覺得她平日的賢惠都是裝出來的。


    薛老爺願意為美色糊塗,沒有了這層保護,他會清醒現實到可怕的地步。


    沒有這份清醒和現實,他又怎麽能遊刃有餘地在大齊的朝堂上趨利避害?


    陳氏當惡人,老爺卻趁機賣個乖,溫言軟語勸周姨娘迴去歇著。


    周姨娘耍小性子拍開老爺的手,神色委屈地摟著薛遙離開了。


    老爺迴頭看一眼自己的妻子。


    陳氏瘋婆子一樣無措地看著老爺,她那樣不管不顧,造孽地親身上陣汙蔑周姨娘,她丈夫非但沒降雷劈死那賤婢,甚至連個屁都放不響。


    “看你給氣的。”老爺眼裏的嫌棄都藏在心裏,麵上滿是心疼,還抬手輕輕地給陳氏理了理鬢發,溫聲哄到:“哥倆一點齟齬罷了,別鬧得難看,咱也歇著罷。我都餓了,有吃的嗎?”


    老爺這樣的溫柔,讓陳氏又滋生出妄想,認為老爺不是不問是非、偏袒妾侍,而是心腸好。


    周姨娘那賤婢總一副委屈含淚之態,才騙得她好心的丈夫不忍心追究過錯。


    她自然不會因為丈夫心腸好而責怪他,反認為丈夫心腸好是她這個當妻子的福分,以為這份好心腸在她犯錯時,也能成為她的庇佑,就像對美貌的周姨娘庇佑一樣。


    陳氏露出個釋然地笑,又變迴賢惠識大體的三房夫人,伺候老爺用膳去了。


    翌日,學堂。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時間,薛遙剛打算去問七皇子有沒有準備好講什麽故事,五皇子就一聲號令,叫走了兩個弟弟。


    “五哥今兒教你們蹴鞠的腳法好不好?”五皇子近半月來的訓練成果喜人,迫不及待要在兩個弟弟麵前炫耀一番,特地帶了羊皮球來學堂。


    “太好了!”六皇子舉起一雙小拳頭,永遠第一個為五哥捧場!


    七皇子麵無表情撓了撓自己的小胖臉,如往常一樣不作迴應,“聽天由命”。


    太監立即將學堂裏的書桌推到牆沿,空出寬敞的空地,供皇子們玩鬧活動。


    五皇子跟兩個弟弟講解了花式顛球的腳背發力點,而後親自做出示範,將紅底金繡的羊皮球拋向半空,自由墜落,提腳勾起,反複顛球,雙腳交替接球。


    那皮球仿佛被一根無形的引線綁在五皇子的腳上,穩穩當當,一連墊了三十多個還不墜地,周圍的伴讀們立即發出驚歎的喝彩聲。


    六皇子驚喜極了,快步走到五哥身邊,懇求道:“讓我試試吧五哥!讓我試試!”


    五皇子一個高球,右手穩穩接住,帥氣地將球遞到六弟手中。


    “哇——”周圍人都是一片讚歎。


    接過球的六皇子成功用自己稀爛的腳法,襯托了五哥的球技。


    球在六皇子的踢踹下滿屋子亂飛,太監們忙著到處接球撿球,遞還給六皇子。


    五皇子笑道:“大家幹脆跟六弟傳球玩兒,把球提迴來,或者用頭頂迴來!”


    於是全民開始了室內傳球活動。


    薛遙自從穿進這副身體,一直沒踢過球。


    他籃球足球水平都還算過得去,此刻也想過過癮。


    雖然蹴鞠跟足球差異不小,但也有異曲同工的地方,薛遙抱著娛樂的心態參與傳球,滿場跑著接球迴踢。


    這熟練的身法,看得五皇子十分詫異,暗想這小哭包可能也愛好蹴鞠,以後可以叫上他一起踢球。


    正自想著,薛遙一腳踢出去的球,剛好砸在六皇子臉上。


    “砰”地一聲輕響,六皇子捂著小臉蹲了下去。


    薛遙大驚失色,趕忙衝過去詢問:“殿下!您沒事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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