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放逐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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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森林裏,灌木雜亂刺人,在沒有防護的柔嫩腿腳上留下一縷縷的拉痕,怪石嶙峋堆砌,一不小心就會撞個頭破血流,樹影張牙舞爪,重重疊疊好像怪物的嘴巴,等著將她一口給吞進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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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走走停停,好幾次都想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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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看到懷裏沒有氣息的小東西,心驚肉跳的她又會鼓起膽子,向森林深處繼續走。最後一次跌倒摔光她所有的膽氣後,安波卡捂著流血的膝蓋,忍不住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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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哭得很小聲,她怕引來森林裏住著的惡魔;她縮在不知名的樹下,一邊哭一邊抽泣,她緊緊地摟著懷裏的小東西,似乎能從上麵汲取到抵抗恐懼的力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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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一盞泛著柔和白光的魔法燈緩緩靠近,漸漸地,淡薄的光映出來人幹淨俊雅的麵容,銀發紫眸,有種整個人都在閃光的耀眼感覺。安波卡怔怔地看著他,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對方的樣子,懵懵懂懂地覺得這個人比鎮上最受歡迎的荷明斯大人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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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然不是惡魔變的,他穿著神職人員才有資格穿的神聖白袍,腰束最高級別的黃金寶石腰帶,六芒金星法袍袖,右手提燈籠,左手掛著數不清的十字軍魔法項鏈,他還是個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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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心撲通撲通跳起來,她多麽幸運,能夠見到一個為光明神殿服務的黃金守護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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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愛的小姐,為什麽一個人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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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敬的法師大人。。。”隻來得及說出這幾個字,悲傷與自責再次籠罩安波卡的心,她的伽伽死了,一頭三級的小魔犬,有著少見的粉色皮毛,它是少女安波卡心頭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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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袍法師沒有先安慰哭泣的小姑娘,他把魔法燈掛在樹杈上,和小姑娘一樣就地而坐,他細細地詢問疾風魔狼的級別,她和她的同班同學如何搭配,戰鬥實力如何等等。隨著對方的問題,安波卡的思緒迴到昨天,卡其頓山穀最慘烈的戰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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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歲的少年男女圍住一頭五級下階的疾風魔幼狼,兩個少年是負責主攻的獵人戰士,三個姑娘是傳習所的法師預備生,能給戰士加些力量祝福和魔法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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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鬥開始沒多久,兩個少年身上就給疾風魔幼狼的狼爪抓得鮮血淋淋,三個還不是法師的姑娘則給疾風魔幼狼的風魔法打飛。試煉生所帶的魔寵撲上去與幼狼搏鬥,安波卡的小魔犬非常勇猛,一口咬在幼狼的後腿上不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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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摔在隊長附近,她傷得不重,起身拿隊長的弓箭去射狼,但是,她射歪了,箭矢正中幼狼的左眼,這一箭激怒疾風魔幼狼,它甩開五頭小魔寵,衝向安波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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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鈞一發之際,另一個獵人少年,他用鮮血直流的手拉開弓箭射中幼狼的腹部,暫時轉移了幼狼的注意力,其他人叫安波卡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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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抱起受傷的小魔犬,使命跑向他們事先挖好的陷阱。魔幼狼在後麵吼叫直追,好像隻差一點就要咬到她的後腿跟。安波卡心裏害怕得直發抖,一心一意向前跑,不小心絆到石頭就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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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幼狼立即撲上來,安波卡嚇得不知道該做什麽,窩在自己懷裏的伽伽衝向魔幼狼,將小小的身子送進狼嘴,堵住那森森的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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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聽到了狼牙咬碎伽伽骨頭的聲音,她心痛得快要死掉,她想撲上去救迴伽伽,幸好這愚蠢的舉動被隊友們阻止。獵人戰士趁機射箭,其他人施放祝福法咒,最後,魔幼狼給大家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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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她表現最糟糕,除了在一旁抱著死去的小魔犬哭,什麽也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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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抽抽噎噎地說自己是如何地沒用,要是那一箭射中幼狼的脖子,她的伽伽不會死;要是她平時多鍛煉,也不會在關鍵時刻摔跤;要是她能夠勇敢一點,也不會拖大家的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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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歐法尼看來,安波卡在畢業試中表現得很優秀,該檢討的是你的隊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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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抽咽的聲音頓了一下,她仰起小臉看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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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法尼微笑地分析道,首先她隻是一個輔助係的法師預備生,沒有攻擊力,還能想到用弓箭救人,已經大大地超出她在戰鬥中的作用。其次,普通人能夠用沒有魔法加持的弓箭射中五級疾風魔幼狼的要害,就他所知,整個索倫大陸都找不出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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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那是胡亂射的。”安波卡羞赧地說道,她的箭術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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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法尼笑意不減,道:“那麽,原先就做不到的事,安波卡為什麽要在幸運女神賜福的時候,自責呢?難道是在埋怨幸運女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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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歐法尼大人,我絕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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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明白了,她小心地露出一點笑容,向對方道謝。歐法尼笑意加深,接下去說畢業試隊伍那名叫托尼的隊長,他的表現可謂是差勁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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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選擇有力的戰鬥搭配,沒有有效的戰術支持,沒有當即立斷的魄力,事後又將責任推給隊友,如此沒有能力又無擔當的人,不配做一個隊伍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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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的,歐法尼大人,托尼人很好,那些話不是他說的。。。”安波卡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怎麽能夠把伽伽的死的責任推到托尼身上呢?他救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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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法尼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他道:“如果錯不在別人,那麽,就要怪安波卡自己選錯了隊友。”語氣出奇地嚴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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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心裏澀意再次泛濫,抱著小魔犬的胳膊輕輕地抖起來,她緊緊地咬住嘴唇,這個時候,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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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安波卡這樣沒有丁點實力的預備生,實在不應該選擇一頭五級的疾風魔狼作為畢業試煉目標,你的選擇就已經注定這是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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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法尼靜靜地看著小姑娘的淚水流下來,他再次強調,那是一頭五級的疾風魔(幼)狼,需要初級騎士和初級法師非常熟練地合作才能殺死的中級魔獸,他們五個預備生能夠活著離開卡其頓平原,實在是幸運女神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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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你有自知之明,試煉之初就應該選擇強有力的戰鬥隊伍,有指揮力量的隊長,有明確分工和戰鬥經驗的同伴。”歐法尼口氣嚴肅而冰冷,他毫不客氣地說道,“而不是一群沒頭腦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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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那個人非常地討厭?”安波卡想起那個驕橫的少年,他的劍術那麽好,一定不會犯和自己同樣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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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你還很年輕,以後你會明白,喜歡和討厭都不是絕對的。重要的是,你的選擇要對自己、對別人以及對所造成的結果負責。”安波卡不懂,歐法尼已轉移話題,“你的伽伽很英勇,它為主人而犧牲,死得其所。安波卡的哭泣和自責,會讓伽伽靈魂不能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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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止住哭泣,用袖子胡亂地抹去臉上沾著的淚水,她起身向白袍法師鞠躬行禮,說道:“我、我不會哭了,謝謝歐法尼大人。”她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大概是哭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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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法尼笑意微淡,問她怎麽會進放逐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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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法尼大人,您弄錯了嗎?我們是在安息之地,荷明斯大人送我來的。”安波卡托起懷裏死去多時的小魔犬,她要給伽伽找一個地方,讓它的靈魂迴歸神的懷抱,她輕輕地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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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法尼的眉輕輕皺起,他看了一眼少女,沉吟:“安波卡,可以看看你的安息之境迴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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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波卡從脖子上取下透明的水晶柱,裏麵封有傳送空間魔法,隻要扭斷水晶柱,就可以返迴索倫大陸。進入安息之境前,荷明斯大人說過,不可以把迴鑰給別人,但是,歐法尼大人應該沒有關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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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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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法尼讓她不必為難,他已經看清楚少女手中的魔法水晶,確實是返迴大陸所用的安息之境迴鑰。確定後,歐法尼的眉頭皺得更深,安波卡小心地問道:“歐法尼大人,出大問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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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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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法尼收起思索的疑惑,他以不容人反駁地肯定的語氣告訴少女,這兒的的確確是放逐之地。安波卡沒有撕裂空間的魔法力量,她能夠越過安息之境進入放逐之地,歐法尼懷疑是三天前的禁咒爆發,造成空間縫隙重疊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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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尤其幸運的是安波卡沒有被空間風暴撕成碎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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