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皇家獵場一改往日的平靜,唿喊哨呐聲此起彼伏,幾十騎在樹林山間馳騁包抄,驅趕得黃羊兔子們驚慌逃竄。


    十幾位身著戎裝的少年紛紛彎弓搭箭。


    一隻兔子屁股著箭,驚慌逃竄而去,引得一個少年拍掌大笑,嘲諷道:“三哥的箭術又進步了。”


    三皇子臉不改色,從箭筒裏再抽出一支箭,拉滿了弓,卻有一支箭如流星趕月,飛一般追著那逃竄的兔子去了。


    少年橫了鬆開弓弦的葉啟一眼,招唿同伴:“走,我們到另一邊看看。”


    唿啦啦,幾十騎簇擁少年去了。


    葉啟和三皇子拍馬往另一個方向去。


    天色漸黑,營帳前火把照耀亮如白晝,一行人飛奔而來,為首一人,年約四十,神采奕奕,韁繩一勒,駿馬奔馳正急,卻能收住身形,在山唿的萬歲聲中跳下馬。


    “瞧瞧,誰打的獵物多。”他道。


    一堆堆的獵物堆在地上,勳貴們有交頭接耳的,也有鬥嘴的。皇帝走到一人麵前,停了下來,看著這人的眼睛,道:“都是你打的?”


    葉啟麵前的獵物尤其多,這個時候並不是打獵的好時節,動物大多躲藏過冬,大點的獵物猶其難得,葉啟腳下卻有一隻捆得結結實實的豹子,活的。毛色鮮亮,一身漂亮的金錢紋。


    葉啟應了聲是,順著皇帝的目光停在豹子身上,笑了笑,道:“受了傷,性命無礙。”


    皇帝看了一刻,沒吭聲。


    葉啟又道:“待傷好,獻予陛下。”


    皇帝笑罵道:“胡說,朕是奪人所好的人嗎?”


    葉啟道:“遇到這頭豹,臣與三皇子說過,打下來獻予陛下,因存了這個心思,才沒有傷它性命,為此趕了三十裏山路呢。”


    三皇子在一邊幫腔:“是啊是啊,三郎可是一片誠心。”


    “那還罷了。”皇帝說道,又轉頭罵三皇子:“你的箭術也該長進了,怎麽連豹子也射不中。”


    要是射下豹子的是他,老子拿兒子的東西,豈不天經地義?


    三皇子兩手一攤,抱屈道:“兒臣馬失前蹄而已。馬不如人家好,跑不過人家,有什麽辦法嘛。”


    另一邊的少年撇撇嘴,對身邊的同伴道:“明明是箭術不行。”


    少年是五皇子,因生母的妃位比三皇子生母高,打小對三皇子不太尊重。三皇子並不以為意,多次挑釁都因三皇子息事寧人而作罷。


    皇帝迴頭斥責五皇子:“還說,你看看你的獵物,可是年輕一輩中最少的。”


    親王勳貴重臣們自然圍繞在皇帝身邊,少年們年輕氣盛,不耐煩跟在父輩身邊受拘束,相約一起,半途中又分為兩組,這時一看,可不是五皇子那一組的獵物少,其中尤以五皇子的少。同伴要把自己的獵物均些給他,他哪裏落得下這個臉,硬是沒要。


    受了斥責,五皇子臉一紅,辯解道:“兒臣還小嘛,力道弱了些。”


    “好,過兩年要是沒長進,看朕不打折你的腿。”皇帝半真半假道。


    對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寵溺些也是人之常情。


    入夜,又在山裏,氣溫陡降,圍著篝火吃著燒烤喝歌跳舞談天說地的勳貴們紛紛添加了衣裳。內侍勸皇帝入營帳安歇。


    “天氣實在是太冷了些,陛下國事操勞,可不敢熬夜。”


    皇帝盤腿坐在胡床(馬紮)上,朝葉啟招了招手,才迴應內侍道:“朕沒那麽金貴。”


    他正當壯年,又喜好武力,無奈身為帝王,不能禦駕親征,隻能忙中取樂,輕車簡從出來打打獵。就這樣,還要受這些人的聒噪,天子也不能隨心所欲啊。


    葉啟快步過來,行禮道:“陛下。”


    皇帝擺了擺手,道:“坐吧。”


    自有內侍搬了胡床放在下首。葉啟謝賜坐後坐下。


    “朕聽說你母親天天求見皇後,要朕賞你個千牛備身,可有此事?”


    皇帝冷不防冒出這句話,身後侍立的內侍陡覺寒冷的氣溫又低幾度。


    葉啟好象沒有聽懂皇帝話裏的意思,淡然道:“其實臣不太想要這個,天天沒事站幾個時辰,累也累死了,不如讀書來得輕鬆。”


    皇帝兩隻腿盤著,輕鬆隨意,聽見葉啟這麽說,一條右腿橫掃踹了過去。葉啟不敢逃,硬是挨了一下,看得勳貴們目瞪口呆。皇帝對皇子們還沒如此過呢,這是要把葉啟這小子當成子侄教導的節奏嗎?


    “就知道輕鬆。”皇帝的聲音這才響起來:“難道為朕捧刀會把你累死嗎?”


    要知道,千牛備身確實牛,隻有十二個名額不說,每天站在皇帝身邊為皇帝捧刀,混個臉熟還是一迴事,更重要的是,朝堂中有個風吹草動,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君心難測,能猜對帝心,在朝堂上是多大的便利?


    葉啟撓頭:“……”


    一道道羨慕妒忌恨的目光如箭般射來,文信侯離得遠,隻能不停使眼色,葉啟裝沒看見。


    皇帝又道:“你想偷懶,朕偏不讓你如意,過了年,給朕站班輪值吧。”


    山風中傳來不少吸氣聲,既然不滿盧國公夫人的行為,還把位子留給葉啟,隻能說皇帝對抬舉葉啟了。


    葉啟隻好答應一聲,臉上一副勉強欠揍的表情。文信侯就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


    “還有啊,跟你母親說,**不能參政,婦人同樣不得議政。”


    這話說得太重了,葉啟依慣例跪下替母親請罪。


    皇帝擺了擺手,道:“你母親是你母親,你是你。從來沒有聽說兒子管教母親的。你把朕的話傳到就行。”


    葉啟叩了個頭謝了恩站起來。


    皇帝也在內侍的勸告下進了營帳,到底歲月不饒人,在馬上奔馳一天,身體還是有些吃不消哪。


    聽得外麵喧鬧聲起,亂糟糟的要葉啟在蒔花館請客。


    “這些小子們。”皇帝笑罵。


    文信侯把被圍在中間的葉啟拉出來,道:“你怎麽能在陛下麵前說不要千牛備身呢?”


    剛才他後背可是出了一身汗,夜風一吹,到現在還冷嗖嗖的。


    葉啟笑了笑,道:“世伯可曾覬覦這個?”


    誰家沒有十幾歲的小子呢,隻不過不是嫡出沒有指望罷了。文信侯的小兒子今年剛好十三歲,也隨駕打獵來了。


    文信侯不悅道:“我家十三放蕩不羈,人又蠢笨,哪敢送放他到陛下身邊,我們合族的前程還要不要了。”


    那倒也是,葉啟乃是京城四少之一,他家十三卻是京城最大的潑皮,除了沒有強搶民女,其他的壞事沒一樣少得了他。


    葉啟鄭重行禮道:“多謝世伯關心。”


    文信侯沒好氣道:“真不知盧國公那樣的人才,怎麽生出你這樣的小子。唉,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一定會樂得晚上睡不著的。”


    葉啟笑道:“天天晚上睡不著可不行,會累垮的。”


    這邊說話,遠遠聽見不知誰喊:“有沒有點心吃,吃了一肚子烤肉,膩得慌。”


    又有內侍斥道:“陛下歇下了,都安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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