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當天, 覃櫻特地準備了一盒給周姥姥的月餅。催促周渡去和周姥姥過節。


    周渡見了,問她:“你不介意姥姥之前說過的了?”


    覃櫻說:“不介意。”知道以後,她對周姥姥挺欽佩, 養大一個陌生的孩子,供他念書,照顧他長大。


    而且覃櫻記憶裏的周姥姥並非現在坐在輪椅上對她橫眉冷對的老太太,而是多前坐上他們的小船, 給周渡捕魚,笑得滿臉褶子,身體硬朗的那個人。


    周姥姥一開始喜歡覃櫻, 甚至想過保護她,還規勸周渡。他們的故事, 周姥姥什麽都知道,旁觀者清, 也不怪後來她會怨覃櫻。她一手養大的孩子,被一個孩要了,現在還想要他命。


    換作覃櫻,覃櫻也想不過去。


    她周渡推出門時, 周渡迴眸:“你不去?”


    覃櫻訕訕道:“她不高興見到我。”


    萬一動起手, 覃櫻沒沒肺,毫無感覺, 氣得最厲害的周姥姥,挨打的肯定是周渡。


    周渡說:“我早點迴來。”


    “不不。”覃櫻笑著衝他揮揮手,“注意安。”


    她對節日沒多大概念, 從前唯一最上的,約莫是周渡的生日。後來出了國,對外國沒有歸屬感, 那些洋節她興致缺缺。


    周渡沒有和她爭辯,頷首出門。


    下午覃櫻自己烤了一些小餅幹,賣很差,嚐起來味道倒是不錯。天色暗下來,覃櫻以為周渡迴了,沒想到打開門看見林唯司。


    許久沒見,他看上去消瘦不少,那股落拓勁沒了,抿唇看著她:“你的和他結婚了!”


    覃櫻沒打算讓他進來,在裏斟酌道:“嗯。”


    林唯司臉上滑過一絲難受到極致的委屈,強撐著說:“結了可以離,你結婚證帶上,和他去民政局。”


    結了可以離,這句前不久周渡也對她說過,梅開二度,主角卻換了人,覃櫻深深無奈。


    “林唯司,我之前說過,不想和你們有來往,這是的,今天秋,你來別人裏,勸人離婚,換個人得你打出去。”


    林唯司咬牙看著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說那些,是為了不讓金在睿報複我們。周渡可以為你做的,我也可以!我知道你不愛他,你和我走。”


    “不是不喜歡我嗎?”


    林唯司哼了一聲:“小爺沒、沒說喜歡你,隻是看你太可憐救你出狼窩。”


    身後傳來涼涼的語氣:“林總監以什麽身份,說我是狼窩。”


    夜風吹起周渡的衣擺,因為去見周姥姥,他難得穿得當居,外麵一件米色風衣,襯得他高挑挺拔。


    周渡目光在覃櫻和林唯司身上過了一圈,帶著淺淡的怒意和冷意,別人或許看不出來,覃櫻看出來了。


    現在的場景多麽像老公不在,她和“舊情未了”的小情人私會啊。


    林唯司看見周渡就一肚子火,這個小人趁火打劫!自己一晃神的功夫,周渡這個機婊男就和覃櫻領了證!


    “我和她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玩泥巴。”林小爺嘴一毒,也毫不留情,“喲可憐的周律師不會現在還拎不清吧,這丫頭為什麽和我們斷了聯係,專門和你待在一起,周律師活到現在是福大命大。”


    周渡嘴角一扯:“我確實很幸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當然不可能是她的朋友,隻有可能是夫妻。”


    林唯司火冒三丈,周渡知道他哪裏疼就專門戳他痛楚。他剛要拽著覃櫻走,發現這個小沒良的,靠在門口看熱鬧,手裏就差端一盤瓜子兒。


    林唯司額上青筋跳了跳:“和我走。”


    周渡抬眸看著覃櫻,不吭聲,那裏麵的情緒幾乎化作實質:你敢和他走一個試試。


    覃櫻當然不想試試,好不容易過兩天安生日子,林唯司來搗什麽亂啊。他忤逆林叔叔和林阿姨跑出來,想必很不容易。


    覃櫻說:“林唯司,你走吧,我沒有後悔自己的決定。”


    “他有什麽好,你還喜歡他?”林唯司眼睛都要噴-火了。


    覃櫻隻想打發走他:“是啊是啊,他在我眼裏,哪裏都好。”


    聽見這句,周渡抬眸看著覃櫻,身上沒了劍拔弩張的意味,安靜下來。


    林唯司失魂落魄離開,看來有幾分傷。覃櫻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下一刻,小臉被人掰正。


    周渡身上帶著秋風的涼意,說:“別看了,他不喜歡你,隻是小孩子搶糖吃的態。”


    “你怎麽知道?”這要是被林小爺聽見,不拉著他打個三百迴合,估計都不服氣,任誰的感情被否定,都不可能輕描淡寫。雖然覃櫻也不太確定,林唯司對她的感情到底是什麽。


    周渡說:“愛到骨子裏,不會因為難過,就你留給另一個人。”


    她偏頭,起先沒感受到他的認,忍不住皮了一下:“比如你?”


    他看著她,啞聲道:“比如我。”


    “……”好吧,這沒法接,隻能大眼瞪小眼,“我烤了小餅幹,沒吃完,你要嚐嚐嗎?”


    周渡看出她想轉移題,點頭默許。


    天還沒黑,月亮就出來了,以前這樣的圓月,對於周渡來說意味著孤獨和離別,這次對他來說是團聚。


    周渡覃櫻做的殘次品餅幹吃得幹幹淨淨,覃櫻看著都覺得噎得慌:“不想吃的,別勉強。”


    他按住她的手:“很喜歡。”這輩子失去的太多了,她的有,皆是饋贈。


    行,行吧。


    周渡說:“秋,姥姥讓你去和她一起過。”


    覃櫻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你在和我開玩笑嗎?”老太太巴不得他們離婚,哦,好像世界都希望他們離婚。這段因擋災而結合的婚姻可不招人待見。


    連覃櫻自己都不是很確定能走多遠,或許隻有周渡一個人,發了狠似的有人對抗,充耳不聞。


    “你說呢。”


    好吧,周渡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覃櫻問:“她怎麽想通了,姥姥不是不喜歡我嗎。”


    “她沒有不喜歡你,以前很喜歡你。”


    以前很喜歡她,覃櫻知道,她反駁:“她現在不喜歡我,你到底給她說了什麽?”她還挺好奇的,雖說律師口才好,可也不能控製人吧。


    周渡沉默了一下:“你確定要知道。”


    他這麽說,覃櫻更加癢難耐:“嗯嗯。”


    周渡看她一眼,說:“姥姥生了很嚴重的病,她一直有個願,想看曾孫出生。我給她說,得你同意。”


    覃櫻慢半拍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她嗆了一下,說:“我不同意。”


    “嗯,行。”他也沒多說,給她遞了杯水過去。


    本來覃櫻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直到一輪圓月掛在天邊,她剛洗完澡換上睡衣,房門被人打開。


    高冷模樣的周律師拎著個枕頭,旁若無人走進來。


    他枕頭放在覃櫻旁邊,在她身邊躺下。


    覃櫻“蹭”的一下起身:“周律師,你在做什麽?”


    周渡轉眸看她:“履行夫妻義務,如你需要的。”


    覃櫻咬牙切齒說:“我不需要。”他從哪裏看出她很饑渴了!


    “好。”


    就這樣?既然答應了好,不應該離開嗎?


    上次的事有前車之鑒,這麽躺一張床上早晚得出事。他不走覃櫻走,她坐在床邊,準備下床離開,一隻結實的手臂扣住她的腰肢,她攬了迴來。


    她倒在他胸膛上,頭頂男人聲線低沉,如她曾經最愛的大提琴悅耳。


    “好好睡覺。”


    不好好睡覺的是誰呀,是他。他的手臂壓住她柔軟的身體,覃櫻沒法起身,擰了一他的腰。


    他不吭聲,她抱得更緊,下巴就抵在她的發頂。覃櫻被悶在他懷裏,都快被他揉成肉餅了,忍不住說:“你這樣我睡不著。”


    “我鬆開你會跑。”


    “不跑不跑,我快喘不過氣了。”


    周渡鬆開她些,她的手立刻握成一個拳頭,毫不客氣朝著他胸膛捶下去。剛好捶在他掌,被他包裹住。


    她感覺到手背被軟軟的東西親了下,他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覃櫻裏顫了顫,他她的手放在自己口,她感受到比自己快很多的跳。覃櫻望進他的眼睛,不是她想象冷漠,反而是一種類似溫情的溫柔。


    “你、你怎麽了?”她後知後覺發現不對勁。周律師絕對不是一個厚臉皮的人,他現在做的事,是她原本篤定他一生都不會踏出的一步。


    周渡說:“秋,想和你一起渡過。”


    覃櫻隱隱不安:“你是不是要去對付金在睿了。”她了解周渡,對他來說,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權掌控在自己手。


    “不是。”


    他雖然這樣說,覃櫻卻並不怎麽信,她裏亂糟糟的,頹然躺在他身邊,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夜雪這件事,從頭到尾她都辦得糟糕透了。姐姐沒能逃離金絲囚籠,周渡的生活也變得混亂。


    她沒迴來之前,周渡過得很好,他是外人眼百戰百勝的金牌律師。有能力,有思想,過得很自由。


    覃櫻覺得自己變成了束縛他的枷鎖,他也困住了。


    頭發上一隻大手輕輕撫摸她,這樣的動作不帶任何旖旎意味,覃櫻隻品出了淺淺的喜愛和憐惜。很舒服,也沒有壓迫力。


    覃櫻知道,如她劇烈反對,周渡最後還是會離開的。可她沒有繼續反對,興許是夜色太美,落地窗前的月灑進來,她裏前未有的柔和安定,她竟在周渡懷裏,找到了久違的安感。


    像漂泊多的船隻,終於停靠在了港灣。


    兩人這樣安靜地擁著,仿若地老天荒,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他一樣。那隻手極盡溫柔,覃櫻最後舒服到快要睡著了。


    他似乎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她迷迷瞪瞪問:“什麽。”


    他不語,看著窗外的月亮,是說給自己聽的三個字。她已經香甜地睡著了,月色如緞,泛著柔和的銀白。這樣的夜晚,她或許永遠不會知道,他盼了整整六。


    天將,覃櫻醒過來,發現自己霸道地抱著一個人,枕在他手臂上。


    周渡早就醒了,見她睜開眼睛,頓了頓,在她耳邊說了石破天驚的兩個字。


    覃櫻本來還沒清醒,被他這句驚得瞌睡都飛了,他說:“做嗎。”


    她震驚地看著麵不改色的周渡,周律師開始不斷刷新她的下限。


    “不,不不。”


    他淡淡迴了句:“嗯。”在她臉蛋上親了親,等她緩過來,進浴室洗澡去了。


    水聲嘩嘩,覃櫻頭發上一撮呆毛翹起,她捏捏自己胳膊,會疼啊,不是在做夢。


    周渡洗完出來,已經穿好衣服,男人睫毛上帶著水汽,看上去勾魂奪魄,隻有神情依舊是清清冷冷的。


    “你被人穿了嗎?”覃櫻問。


    周律師反應了一下什麽叫做被“穿了”,他說:“沒有,隻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覃櫻:“……”你想了兩個月,想通的就是這檔子事嗎?


    出乎意料,周渡沒有去上班,他待在裏,牽著覃櫻的手出去買菜,迴來讓她給他係上圍裙,給她做飯吃。


    歲月靜好,周渡反常得太顯,覃櫻一眨不眨看著他,試圖看出以然。


    晚上,他再次睡在她身邊。


    覃櫻提醒她:“昨天是秋,今天不是。”


    周渡說:“嗯,不影響,昨天想和你一起睡,今天也想。”


    覃櫻已經疲憊了,麻木了,泰然自若玩手機。結發現他也湊過來看她玩,好嘛,覃櫻玩不下去了,收起來。


    於是她又聽周律師頂著一張禁欲臉,問她:“不玩的,有興致嗎?”


    如不是她理解能力有問題,此興致應當寫作“性致”。


    覃櫻的迴答是抽出自己的枕頭,悶住他冷峻的臉:“啊啊啊啊為什麽這種問題,你可以淡定地問這麽多次啊,再問鯊掉你。”


    枕頭下,似乎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非常愉悅,動聽至極。


    她第一次聽周渡這樣笑,整個人有片刻怔愣。接著緩過來才驚覺,他們之間的處,已經極其自然了,她開始他玩鬧,說出自己內的想法,展露實的一麵,而非步步為營算計他。


    什麽時候她周渡,這樣溫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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