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洪小寶又鼓動嘴舌:“誌生哥,我們為什麽就不能自己銷售碎石機?錢讓他賺?”吳誌生心裏一亮,對啊,為什麽我們自己做的碎石機就不能自己銷售?


    吳誌生打量著洪小寶,從新審視眼前這位心腹馬仔。自從汕頭利豐醫療器械有限公司成立,洪小寶似乎被吳誌生冷落了,洪小寶還是在那不賺錢的五金店裏當他的經理,這五金店開了這麽多年,已經沒有油水賺了,包工頭馬小飛都成了副廠長,最近又派他去上海采購體外震波碎石機的一些材料,洪小寶早就盯著公司的采購經理這個肥缺,幾次和吳誌生說,吳誌生都說等等吧,讓你做你合適的位置。洪小寶也算是會忍的人,要是別人,早就發牢騷了,跟了你這麽多年,有發財的機會,就把你給忘了,這便是很多中國人說的,能夠同患難,不能夠同富貴。洪小寶相信吳誌生不會是這樣的人,他也相信吳誌生說得還沒有適合他的位置。這個時候,洪小寶看準了機會,向吳誌生提出自己銷售碎石機,這建議深得吳誌生讚賞。


    “好,自己成立一個銷售部,你當經理,掛公司副總經理。”吳誌生興奮地說,“你做一份詳細的碎石機銷售計劃書給我。”


    洪小寶心裏早就有了碎石機銷售計劃,他很有把握地說:“彭利豐銷售最低價格是八十萬,我們來個最低價五十八萬,最高價不超過六十五萬,獎勵給推銷員也是五萬,我看他拿什麽跟我們競爭?”


    “這樣行嗎?”吳誌生興奮之餘又有些擔心,畢竟中港雙方在合作文件上有簽署銷售協議,他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麽簽訂那樣的協議,這協議其實是束縛了自己,隻讓自己在生產這個環節上賺點蠅頭小利。他不得不佩服彭利豐高明啊,確實是商業精靈。


    “行,沒什麽問題。”洪小寶說,“我仔細研究過協議,這協議是說合作公司中方管生產,中方提供的碎石機才是按照協議。如果我們的碎石機不是汕頭利豐醫療器械有限公司生產的,而是威達公司自己生產的,那他就管不著了。再說,他也控製不了我們生產,我們自己銷售的就掛威達牌超聲波定位體外震波碎石機,汕頭利豐的碎石機我們就掛汕頭利豐。還有,從現在起,我們對汕頭利豐的貨不能隨便發貨,要控製節奏,還必須錢到我們的帳上,拖他一個半個月才發貨給醫院,後續的安裝維修服務都這麽做,這樣,醫院自然對他們就有意見了,我們再趁機而入,不怕碎石機的天下不是我們的。”


    “妙,妙,妙計啊。”吳誌生聽了連連讚賞,說:“小寶,我真的是沒看錯你,關鍵的時候還是你頂用,行。這事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我們先成立一家自己的公司,就你說的,叫汕頭威達醫療器械有限公司,你先招募銷售人員,我呢叫人注冊公司,注冊商標,先把這些問題都解決掉,就做我們自己的事業,到時候也就不用怕他了,要翻臉就翻臉,誰怕誰。”


    吳誌生操作的汕頭威達醫療器械有限公司一切都在順利進行。


    漸漸地,彭利豐的電話越打越頻繁,吳誌生越接越生氣。兩人終於在電話裏吵起來了。彭利豐說:“你趕快給雲南浙江等地發貨,你再這樣做,別怪我不客氣。”


    “你想嚇唬我啊,”吳誌生針鋒相對,說:“生產不想你想象的這麽簡單,碎石機出來後要總裝,要調試,還有最近的深圳那邊計算機沒貨,影響了我們的生產,這些你都知道嗎?別在外麵瞎嚷嚷。”


    “好,耽誤了合同付貨,損失我要你賠償。”彭利豐說著把電話掛斷。


    吳誌生並沒有把彭利豐的話當做一迴事。他沒想到縣委書記劉向東打來電話邀他見麵,吳誌生是不會得罪劉書記的,劉書記也不能得罪,汕頭變壓器廠欠著縣財政幾千萬的錢,就這一條,他就可以逼得吳誌生沒有路可走,還有稅務供電等等,要不是劉書記關照著,汕頭變壓器廠,汕頭威達公司等也不會有今天的好日子過。


    “劉書記,有什麽事一定要和我當麵說?”吳誌生見了劉書記便問道。


    “老吳,你和彭利豐怎麽搞的,彭利豐都投訴到我這裏來了。汕頭利豐醫療器械有限公司是我在全縣樹立起來的一麵旗幟,你們要團結合作,繼續搞好生產銷售服務。”


    “劉書記,他向你投訴,我也要向你投訴啊。你說說,彭利豐當我是傻瓜,一台240日立b超你知道多少錢嗎?十三四萬,他竟敢給我二十五萬,差價十多萬啊,還說什麽匯率變化,拿匯率蒙我,我不懂什麽匯率,但我也知道這b超貴的太離譜了。還有······”


    “行了,老吳,下個星期一彭利豐來,你們好好談,好不好,別造成負麵影響,你們都是在全國有影響力的企業家,千萬不要讓外人看笑話。”


    “好,我們好好談。”吳誌生在縣委書記麵前隻能這樣說。


    星期一,彭利豐到了新安縣,當天晚上,在新安賓館宴請了縣委書記縣長,第二天上午九點鍾才到汕頭利豐醫療器械有限公司。吳誌生帶著幾個副總經理還有洪書記在會議室裏和彭利豐談判。很顯然,彭利豐人少勢單力薄,他身邊隻有兩個女人,一個是管財務的副總經理高小姐,另一個是原廣州辦事處的何碧妮小姐。何小姐最了解碎石機的銷售情況,對中方的後勤服務態度極為不滿。


    上午雙方談到下班不歡而散,雙方圍繞著碎石機的利潤分配銷售服務等問題爭論不休,吳誌生和彭利豐幾乎到了劍拔弩張要打架的情形,要不是嚴文正和陳雨翔阻攔相勸,就他們兩人在一起,肯定會打起來。


    下午三點鍾還要接著談。


    下午剛上班,公司辦公樓會議室的門就打開了,這是後勤張姨在打掃衛生。還沒到上班的時候她就來打掃會議室了。張姨看著淩亂的玻璃茶幾,茶幾上的煙灰缸裝滿了煙頭,旁邊都是煙灰。她一邊拿起煙灰缸倒進垃圾桶裏一邊自言自語地說:“哎,這迴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吳總和香港彭老板吵了一上午,好像沒吵夠,下午還要接著吵似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都是這錢害人。啦啦啦,我們是快樂的小人物,沒煩惱,沒心肝······”她一邊哼起了自編的詞,一邊打掃衛生。


    “嘿,唱什麽呢?”一個男人問道。


    張姨抬起頭一看,是生產部長劉誌祥,忙說:“哎喲,是劉部長,你來視察工作了,你看這樣行嗎?”劉部長環視整個會議室,說:“可以了。”


    “謝謝劉部長。”老張說,“劉部長,你看我中午吃了飯就來打掃辦公室了,你看能不能算作加班。”


    “張姨啊,你們後勤的事不歸我管,再說,你這舉手之勞,也用不了幾分鍾時間,不必和公司斤斤計較,啊。”


    張姨笑說:“部長不知道現在物價貴啊,我是多勞多得。”


    “老同誌了,就不要這麽囉嗦了,行了,你去吧。”


    張姨悻悻地離開了會議室。劉部長走到窗前,拉開茶色玻璃鋁合金窗,看看車間。看了一會,他才拉上鋁合金窗。


    “哦,是誌祥,在看什麽?”吳誌生走了進來,見是劉誌祥在裏麵便問道。


    劉誌祥聽見是吳總問他,轉過身來,誠惶誠恐地說:“沒啥,看看車間。”


    “最近生產正常吧?”


    “正常,一切都正常。一個月最少出二十台碎石機沒問題。”


    “好,幸苦了你。你坐,我問你一些事。”吳誌生示意劉誌祥坐下。等劉誌祥坐下後,吳誌生說道:“我們和香港的談判,談了一整上午,彭利豐提出在原來的供貨給他的價格基礎上,調高五個百分點,你覺得怎麽樣,有什麽意見?”


    劉誌祥剛要說,見陳雨翔走了進來,吳誌生也叫他坐下,劉誌祥說:“吳總,要我說真話,我覺得我們還是吃虧。”


    “怎麽說?”


    劉誌祥瞟了一眼陳雨翔,說:“吳總,我們吃虧就吃虧在沒有商業經驗上。你想想,碎石機是一個多好的項目,隻要有點錢投資,誰都可以像現在一樣發財。我們自己揣著寶貝,一心隻盼著有錢投資就行,啥也不考慮了,就讓了那些資本家鑽了我們沒經驗的空子,讓他們撿了一個便宜。吳總,你想想,姓彭的讓多給我們五個百分點,這算什麽?我們的幹部,技術人員,工人師傅,白天做,晚上還要加班,得到多少?他一個銷售人員,磨磨嘴皮子,就好幾萬,幾十萬,我真是不服氣。不是產品好,你去城市推銷狗屎,看能不能推銷出去。”


    “這話不能這麽說。”陳雨翔忍耐不住,說:“你說的推銷狗屎怎麽能和推銷碎石機比?誌祥,這比喻太差勁了,讓別人聽見說我們也太沒水平了。到這個時候,我認為我們應該知足了。彭利豐已經讓步了,大家這個時候還追著他要更大的利益,這可能嗎?天下沒有一個老板不愛錢的。何況當初我們合作的時候又簽了協議,彭利豐這個時候能讓步,已經很不錯了。不要把彭利豐激怒,他可以向法院起訴我們違約,到時我們還是要吃虧的。何苦這樣呢?”


    劉誌祥沒想到陳雨翔會殺出來說話,他對陳雨翔本來就有些嫉妒,一個沒啥真本事耍嘴皮子的人,竟然得到吳總和彭利豐雙方的器重,還蓋了樓房,在他心裏,他把陳雨翔當做是小人,小人得誌啊。他聽了陳雨翔這番話,心裏十分不爽,說:“你在為誰說話?陳副總,不要‘身在曹營心在漢’,你應該明白你的身份,你是中方的董事,我提醒你,立場可要站穩了,要多考慮廣大職工的利益;不要像一些人一樣,眼裏隻有錢,誰奶水多,誰就是爹。”


    陳雨翔怒火中燒,說:“劉誌祥,你別指桑罵槐,你以為你了不起是嗎?有本事,你也去自己創立一家公司,引進外資!公司壞就壞在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手裏。你有沒有良心,彭利豐同我們合作之前,為什麽你就不能使全廠的職工幹部的工資有所提高?人家向我們投資,把汕頭變壓器廠救活,你還要過河拆橋,這麽快就忘了人家的恩德,你才是小人,無情無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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