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晚月光皎潔，是一個尋常的月中的日子，但這樣的月色，也成了異族強盜們逞兇的最佳幫兇。</p>
大地震顫的越發厲害了，轟隆隆的馬蹄聲十分清楚，幾乎可以聽到馬匹噴鼻的響聲，從發覺動靜到蒙古騎兵殺到近前，幾乎就是眨眼間的功夫。</p>
張惟功被正麵抱在阿爹的懷中，摟著張守達的脖子，眼睛正好是往後看。</p>
隔著幾百步的距離，他清楚的看到在戰馬上那一張張醜惡的臉……韃子們戴著鐵頭盔或是氈帽，多半是穿著皮襖，少量的人穿著鑲嵌亮銅釘的皮甲，每個人手中都持著一柄長矛，或是一張短小的騎弓，在距離接近之後，這些蒙古人口中發出一陣陣怪嘯，在深夜之時，猶如一群群兇猛的野獸。這些在深夜衝入人家園的人，其實也是與野獸沒有區別！</p>
“嗖……嗖嗖嗖……”</p>
在接近五十步之內時，蒙古人開始射箭了。</p>
月色幫了他們的忙，這些長著圓闊臉，身形矮壯的蒙古騎士們在馬上可以左右開弓，借著月色，他們不停的用騎弓射出箭矢。</p>
有村民被射中了，發出駭人的慘叫聲。</p>
聽到叫聲，蒙古人更加興奮，發出一陣陣怪笑，一邊繼續策馬追逐，一邊不停的射箭。</p>
箭矢在張惟功身邊不停的射過，將那些熟悉的鄰居和朋友們一個個射翻在地，開始時，他還有點看戲的感覺，有一種荒唐的不真實感，這幾年來，他都還是一個被嗬護的著孩童，等看到有好友喪命時，才感覺到一種真實的痛楚與難以扼止的憤怒。</p>
有一些平時經常打獵的少年和青年們開始操弓還擊，他們的射術也不差，明亮皎潔的月色下，也有箭矢飛向敵人。</p>
有一箭勢大力沉，正中一個滿臉大胡子的蒙古人的胸膛，對方發出一聲悶哼，摔落在地上，張惟功和很多村民一起，發出歡唿聲。</p>
這一箭是村中最善射的青年許光遠射出來的，他對張惟功很友善，經常誇讚張惟功在箭術上有常人難及的天賦。</p>
看到這一箭，張惟功忍不住握緊拳頭，在半空中用力揮舞了一下。</p>
這一箭也叫一群蒙古人感覺意外，但很快就有一騎斜衝出來，馬速極快，手中鐵矛正對著許光遠，見來勢兇猛，一群原地射箭的青年開始閃避，這蒙古人卻控騎如飛，整個人身形與馬匹似乎溶為一體，他很快接近目標，手腕輕輕一伸，長矛在馬速的帶動下卻十分沉重，矛頭在許光遠的胸後刺過去，刺透前胸！</p>
許光遠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胸前，鐵矛冰冷，閃爍寒光，鮮血還在矛尖上不停的滴落著。</p>
“漢狗，哼，死吧漢狗！”</p>
蒙古人用不純熟的漢話大聲叫罵著，緩緩抽出鐵矛。</p>
鐵矛沉重一擊之後，許光遠的前胸和後背之間，赫然多出一個血窟窿，還在不停的沽沽流血。</p>
看到這樣的情形，村人僅有的一點抵抗意誌全部消失，他們是平民，雖然有不少人善射，卻從來沒有經曆過戰陣之事，這一點血勇之氣和這些草原上的狼群比起來，不堪一擊。</p>
所有人都尖叫著，漫無目地的亂跑起來。</p>
箭雨仍然在不停的射向奔逃的人們，粉碎了微不足道的抵抗之後，蒙古人殺戮起來，更加隨意從容。</p>
在眾人身後，有不少蒙古人跳下馬來，開始抓捕跑不快的婦孺，所有的孩子他們都要，孩子可以當奴隸，長大後為他們牧馬放羊。</p>
鐵鍋，家具，農具，任何物品，他們都往自己的馬匹上放，一邊放，一邊哈哈大笑著，經過和大明超過百年的戰爭，在厲行的貿易禁止政策下，蒙古人已經迅速蛻化到幾百年前的淒慘狀態，一個鐵鍋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p>
“強盜，狗強盜……”</p>
張惟功在一個安穩的世道裏長大，穿越這幾年來也過的太平日子，見到這樣血淋淋的殺戮，毫無掩飾的*裸的搶掠，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扭曲著。</p>
趴伏在張守達的前胸，他不停的叫罵著，眼中卻不停流下淚水，臉上也涼涼的。</p>
張守達的腳步不停，疾速如飛，惟功娘雖是小腳，也是拚命跟上。</p>
等爬過一個山頭，進入密林深處時，一家三口，終是鬆了口氣。</p>
“咳，咳……”驚魂初定，張守達就開始咳嗽起來，月色下，可以看到他在吐血。“爹！”</p>
張惟功大驚，他看到爹的身後插著一隻羽箭，蒙古人的製箭法一眼就看的出來，在爹身後，還有小半截箭頭露在身外，似乎是用動物的骨頭磨製而成。</p>
但就這根小孩玩具一樣的骨箭，卻是要了張守達的命。</p>
“惟功，要聽娘的話，莫要慌，莫要吵……”</p>
張守達安撫著驚惶的惟功，笑著對惟功娘道：“可惜，沒法再照顧你了……”</p>
他吐著血，最後關頭，還在安撫著惟功和許素娥，生恐這娘兒倆太過害怕。這個燕山漢子，娶的不是原配，兒子也不是親生，卻是善始善終，最後關頭，也死的象個男兒，象個父親的模樣。</p>
夜色之中，星光之下，娘兒倆守著一具漸漸變的冰冷的屍體，沒有人願意說半個字。</p>
……</p>
天明之後，有脫難的村民陸續出現，在山上遙望村莊時，看到四處起火，冒起的烽煙半天高，見到這樣的情形，所有人都破口痛罵起來。</p>
一百多戶人家，當場被射死殺死的有二十來人，象惟功爹這樣跑出來死掉的隻有一人，被搶走的婦孺也有三十來人，幾乎家家戶戶都遭遇苦難，男子們鐵青著臉，哀聲歎息，婦人們不停的哭叫著，家裏有死人的，哭到暈厥的都不在少數。</p>
此番損失對這個小村莊來說當然是十分慘重，村民們不停的怒罵著。</p>
在他們的嘴裏，惟功才漸漸明白過來，幾十年前插漢部還算老實，那時候是西邊的韃靼鬧的厲害，嘉靖和隆慶年間，一直破關直入闖到京城腳下，鬧到京師戒嚴，聽說嘉靖爺一怒之下，斬了兵部尚書，誰知道幾十年後時勢倒轉，現在韃靼老實了，插漢卻鬧騰起來了。</p>
突然有人叫道：“官兵來了，是官兵。”</p>
大隊的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紅色的旗幟迎風招展，長矛馬槊長槍紋眉刀的刀尖閃爍寒光，戰馬跳躍著奔馳著，騎兵們都穿著鱗片鐵甲或對襟棉甲，頭頂瓣兒盔或是長櫻盔，威風凜凜奔馳而來。</p>
騎兵的人數大約有三百餘人，但橫亙在地平線上時，卻象是千軍萬馬，給人強大的視覺衝擊。</p>
張惟功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一時也是看的呆了。</p>
看到大明官兵趕來，村民們都是熱淚盈眶，大家不再躲藏，全部從山穀中走出來。</p>
等村民迴到村中時，大明騎兵們也是趕到村中，為首的將軍手持馬槊，身上披著銀鱗鐵甲，身後束大紅披風，他的親兵見村民們湧過來，手持皮鞭迎上前去，一邊抽一邊喝罵道：“混帳，在我們將軍馬前還敢站著，全部跪下！”</p>
“跪下，跪下！”</p>
如狼似虎的士兵們一起吆喝起來，這一聲聲吆喝好象巨雷落在人的心上，震的人心肝直顫，所有村民先是茫然，接下來便都是跪在村子中間，垂下頭去。</p>
“入他娘，還有一具屍身？”</p>
村民跪下之後，那個將軍隨手一伸，手中馬槊槊尖一挑，昨夜被射死的那個蒙古壯漢居然被拋棄了，屍身還留在原處，大約是他的同伴不願浪費馬力拖一具屍體，而是將搶來的財貨都帶走了。（未完待續）</p>
大地震顫的越發厲害了，轟隆隆的馬蹄聲十分清楚，幾乎可以聽到馬匹噴鼻的響聲，從發覺動靜到蒙古騎兵殺到近前，幾乎就是眨眼間的功夫。</p>
張惟功被正麵抱在阿爹的懷中，摟著張守達的脖子，眼睛正好是往後看。</p>
隔著幾百步的距離，他清楚的看到在戰馬上那一張張醜惡的臉……韃子們戴著鐵頭盔或是氈帽，多半是穿著皮襖，少量的人穿著鑲嵌亮銅釘的皮甲，每個人手中都持著一柄長矛，或是一張短小的騎弓，在距離接近之後，這些蒙古人口中發出一陣陣怪嘯，在深夜之時，猶如一群群兇猛的野獸。這些在深夜衝入人家園的人，其實也是與野獸沒有區別！</p>
“嗖……嗖嗖嗖……”</p>
在接近五十步之內時，蒙古人開始射箭了。</p>
月色幫了他們的忙，這些長著圓闊臉，身形矮壯的蒙古騎士們在馬上可以左右開弓，借著月色，他們不停的用騎弓射出箭矢。</p>
有村民被射中了，發出駭人的慘叫聲。</p>
聽到叫聲，蒙古人更加興奮，發出一陣陣怪笑，一邊繼續策馬追逐，一邊不停的射箭。</p>
箭矢在張惟功身邊不停的射過，將那些熟悉的鄰居和朋友們一個個射翻在地，開始時，他還有點看戲的感覺，有一種荒唐的不真實感，這幾年來，他都還是一個被嗬護的著孩童，等看到有好友喪命時，才感覺到一種真實的痛楚與難以扼止的憤怒。</p>
有一些平時經常打獵的少年和青年們開始操弓還擊，他們的射術也不差，明亮皎潔的月色下，也有箭矢飛向敵人。</p>
有一箭勢大力沉，正中一個滿臉大胡子的蒙古人的胸膛，對方發出一聲悶哼，摔落在地上，張惟功和很多村民一起，發出歡唿聲。</p>
這一箭是村中最善射的青年許光遠射出來的，他對張惟功很友善，經常誇讚張惟功在箭術上有常人難及的天賦。</p>
看到這一箭，張惟功忍不住握緊拳頭，在半空中用力揮舞了一下。</p>
這一箭也叫一群蒙古人感覺意外，但很快就有一騎斜衝出來，馬速極快，手中鐵矛正對著許光遠，見來勢兇猛，一群原地射箭的青年開始閃避，這蒙古人卻控騎如飛，整個人身形與馬匹似乎溶為一體，他很快接近目標，手腕輕輕一伸，長矛在馬速的帶動下卻十分沉重，矛頭在許光遠的胸後刺過去，刺透前胸！</p>
許光遠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胸前，鐵矛冰冷，閃爍寒光，鮮血還在矛尖上不停的滴落著。</p>
“漢狗，哼，死吧漢狗！”</p>
蒙古人用不純熟的漢話大聲叫罵著，緩緩抽出鐵矛。</p>
鐵矛沉重一擊之後，許光遠的前胸和後背之間，赫然多出一個血窟窿，還在不停的沽沽流血。</p>
看到這樣的情形，村人僅有的一點抵抗意誌全部消失，他們是平民，雖然有不少人善射，卻從來沒有經曆過戰陣之事，這一點血勇之氣和這些草原上的狼群比起來，不堪一擊。</p>
所有人都尖叫著，漫無目地的亂跑起來。</p>
箭雨仍然在不停的射向奔逃的人們，粉碎了微不足道的抵抗之後，蒙古人殺戮起來，更加隨意從容。</p>
在眾人身後，有不少蒙古人跳下馬來，開始抓捕跑不快的婦孺，所有的孩子他們都要，孩子可以當奴隸，長大後為他們牧馬放羊。</p>
鐵鍋，家具，農具，任何物品，他們都往自己的馬匹上放，一邊放，一邊哈哈大笑著，經過和大明超過百年的戰爭，在厲行的貿易禁止政策下，蒙古人已經迅速蛻化到幾百年前的淒慘狀態，一個鐵鍋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p>
“強盜，狗強盜……”</p>
張惟功在一個安穩的世道裏長大，穿越這幾年來也過的太平日子，見到這樣血淋淋的殺戮，毫無掩飾的*裸的搶掠，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扭曲著。</p>
趴伏在張守達的前胸，他不停的叫罵著，眼中卻不停流下淚水，臉上也涼涼的。</p>
張守達的腳步不停，疾速如飛，惟功娘雖是小腳，也是拚命跟上。</p>
等爬過一個山頭，進入密林深處時，一家三口，終是鬆了口氣。</p>
“咳，咳……”驚魂初定，張守達就開始咳嗽起來，月色下，可以看到他在吐血。“爹！”</p>
張惟功大驚，他看到爹的身後插著一隻羽箭，蒙古人的製箭法一眼就看的出來，在爹身後，還有小半截箭頭露在身外，似乎是用動物的骨頭磨製而成。</p>
但就這根小孩玩具一樣的骨箭，卻是要了張守達的命。</p>
“惟功，要聽娘的話，莫要慌，莫要吵……”</p>
張守達安撫著驚惶的惟功，笑著對惟功娘道：“可惜，沒法再照顧你了……”</p>
他吐著血，最後關頭，還在安撫著惟功和許素娥，生恐這娘兒倆太過害怕。這個燕山漢子，娶的不是原配，兒子也不是親生，卻是善始善終，最後關頭，也死的象個男兒，象個父親的模樣。</p>
夜色之中，星光之下，娘兒倆守著一具漸漸變的冰冷的屍體，沒有人願意說半個字。</p>
……</p>
天明之後，有脫難的村民陸續出現，在山上遙望村莊時，看到四處起火，冒起的烽煙半天高，見到這樣的情形，所有人都破口痛罵起來。</p>
一百多戶人家，當場被射死殺死的有二十來人，象惟功爹這樣跑出來死掉的隻有一人，被搶走的婦孺也有三十來人，幾乎家家戶戶都遭遇苦難，男子們鐵青著臉，哀聲歎息，婦人們不停的哭叫著，家裏有死人的，哭到暈厥的都不在少數。</p>
此番損失對這個小村莊來說當然是十分慘重，村民們不停的怒罵著。</p>
在他們的嘴裏，惟功才漸漸明白過來，幾十年前插漢部還算老實，那時候是西邊的韃靼鬧的厲害，嘉靖和隆慶年間，一直破關直入闖到京城腳下，鬧到京師戒嚴，聽說嘉靖爺一怒之下，斬了兵部尚書，誰知道幾十年後時勢倒轉，現在韃靼老實了，插漢卻鬧騰起來了。</p>
突然有人叫道：“官兵來了，是官兵。”</p>
大隊的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紅色的旗幟迎風招展，長矛馬槊長槍紋眉刀的刀尖閃爍寒光，戰馬跳躍著奔馳著，騎兵們都穿著鱗片鐵甲或對襟棉甲，頭頂瓣兒盔或是長櫻盔，威風凜凜奔馳而來。</p>
騎兵的人數大約有三百餘人，但橫亙在地平線上時，卻象是千軍萬馬，給人強大的視覺衝擊。</p>
張惟功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一時也是看的呆了。</p>
看到大明官兵趕來，村民們都是熱淚盈眶，大家不再躲藏，全部從山穀中走出來。</p>
等村民迴到村中時，大明騎兵們也是趕到村中，為首的將軍手持馬槊，身上披著銀鱗鐵甲，身後束大紅披風，他的親兵見村民們湧過來，手持皮鞭迎上前去，一邊抽一邊喝罵道：“混帳，在我們將軍馬前還敢站著，全部跪下！”</p>
“跪下，跪下！”</p>
如狼似虎的士兵們一起吆喝起來，這一聲聲吆喝好象巨雷落在人的心上，震的人心肝直顫，所有村民先是茫然，接下來便都是跪在村子中間，垂下頭去。</p>
“入他娘，還有一具屍身？”</p>
村民跪下之後，那個將軍隨手一伸，手中馬槊槊尖一挑，昨夜被射死的那個蒙古壯漢居然被拋棄了，屍身還留在原處，大約是他的同伴不願浪費馬力拖一具屍體，而是將搶來的財貨都帶走了。（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