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麽飽一頓饑一頓，終於翻越了阻擋在麵前的這座天塹。</p>
山頂的狂風把楊波身上的的破爛麻布吹得獵獵作響，他左手撐在眼前朝遠處眺望。</p>
在對麵那些低矮的山丘上，有幾戶茅屋淩亂的掩藏在植被中，這讓許久不見人煙的兩人興奮起來。</p>
“大哥，那是哪兒啊？”鐵牛好奇的問，楊波搖了搖頭，相對於鐵牛，他更是搞不清楚方向。</p>
“我們可以去那裏討些吃食的”鐵牛指了指茅草屋興奮的說道。</p>
楊波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p>
下山的路更不好走，又用了一天時間，兩人總算是來到這幾座茅屋的附近，楊波製止了鐵牛的衝動，兩人伏在一處草叢裏觀察著眼前這間茅屋，似乎主人不在家，用籬笆圍成的院子門虛掩著，外麵的土牆上晾著幾件衣褲，遠遠地，關在屋外狗舍裏的幾條狗聞到了生人的味道，開始朝著楊波這邊低低的咆哮著。</p>
“這些人也很窮啊”楊波暗暗嘀咕了一聲，他並不想接觸這些人，身處亂世，特別是生命無法保障的亂世，謹慎點終歸沒什麽壞處，但是，那幾件衣物倒是讓他有些猶豫。</p>
一條狗突然掙開了狹小的門縫，朝著楊波這邊齜牙咧嘴的咆哮，緊接著，又是兩條狗掙脫了出來！</p>
“我去把狗引開，你把那幾件衣物偷過來”楊波指了指後麵“我們在那裏會合”鐵牛轉頭一看，楊波說的會合地點已經繞過了這幾戶人家，不由心裏有些奇怪：“我們不去村子裏討些吃食了嗎？”</p>
楊波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我們一路行來倒也不缺吃的，至少比吃老鼠強多了，你看看這些破爛房屋，他們也未必願意接濟，我們又何必去多招惹是非？”</p>
鐵牛點了點頭，楊波深吸口氣，把褲帶子緊了緊，朝著那幾條狗兒奔了過去，遠遠地開始挑釁起來。</p>
過了一會兒，楊波的慘叫聲迴蕩在這個寧靜的山間……</p>
山民養狗大多是為了看家和打獵，楊波惹上這些兇物那裏能討的好去？鐵牛拎著兩件幹淨的衣物呆呆的看著楊波慌張得像個兔子，還時不時蹲下抓個土塊嚇唬嚇唬緊緊跟隨他屁股的惡狗。</p>
似乎沒什麽效果，那些狗根本不理會楊波的威脅，它們齜著牙盯著楊波的脖子，隨時準備上來把獵物撲倒！</p>
幸好楊波把握住了距離的優勢，見到恐嚇並不奏效，他趕緊轉身繼續狂奔，一人三狗就這麽繞著圈子越跑越遠，很快消失在鐵牛的目光裏……</p>
等到大半天，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才出現在鐵牛眼前，楊波吐著舌頭跑到草窩子裏，癱在地上起不來了。</p>
“啊……整整跑了八十多圈啊，幸好隻有些老弱婦孺在家”楊波哭喪著臉“咳咳，差點就被咬了！”</p>
看到鐵牛肩膀上搭著的那幾件幹淨衣服，楊波突然開心了起來“怎麽樣，鐵牛？你哥哥我跑得快不快？原來在學校得時候……唔，昨日輝煌已看淡，不說了不說了。”</p>
“哥哥冒險要這幾件衣衫有什麽用，值得嗎”鐵牛摸了摸還有些露汽的衣服問，這幾件衣服打滿了補丁，就是比較幹淨點。</p>
“當然值得”楊波正色到“人靠衣裳馬靠鞍……最關鍵的是，這些衣服裏沒有可惡的虱子！”</p>
鐵牛憨厚一笑，這楊家哥哥就是嬌貴，衣服裏有幾個虱子又有什麽打緊的了？楊波歇息了片刻起身拍拍鐵牛“走，咱們順著這條小路走，明早就能找到人煙多的地方了，到時問問我們到了哪裏。”</p>
碭山縣……</p>
在這座矮小的土城門口，楊波見到破舊、斑駁的牌匾掛在上麵，靠著對碭山酥梨的模糊印象，楊波半是猜測半是瞎蒙的辨認出了這幾個字。</p>
這裏的口音有些綿軟，他們一路問了好幾個人，都沒聽明白當地的土話。後世的碭山縣位於安徽省的最北端，地處蘇、魯、豫、皖四省七縣交界處，但在明洪武十四年以後，碭山縣就屬於直隸六部徐州直隸州了。</p>
“我們到了江蘇地界了！”楊波有些興奮的對著鐵牛說道。江蘇這邊河網密布，相對於北方來說算是富庶地區。聽到這裏比較富裕，鐵牛也興奮的點了點頭“至少，俺們算是有了一條活路了吧？”</p>
門口鬧哄哄的就像個集市，鐵牛正好奇的看著城門口圍著的一大群人，碭山縣這幾日很熱鬧，三天前就有大批饑民陸續到達了這裏，現在城門口有無數士兵端著長槍舉著腰刀驅趕著圍在一起的饑民。</p>
鐵牛的心沉了下去，楊大哥沒有說錯，這裏的官吏果然不肯接納這些跨省而來的饑民！</p>
城門口的空地上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隻怕有幾千人之多，這還是逃荒路上走在前麵的那些，可以想象，陸陸續續還會有更多的饑民到來。</p>
…………</p>
進入縣內其間，楊波找了個客棧便住下了，這個客棧不大不小，屬於鄉鎮一類的客棧，占地麵積包括後院以及馬廄等等約莫一畝田地大小。</p>
問了價錢，楊波自從上次奪了那軍漢的一袋銀兩後，便發了大財，隻是之前苦於有錢沒地方花，現在覺得還過得去，便從身上拿出幾個黯然無色的碎銀，遞出幾個後便和鐵牛一同住了下去，畢竟，現在天黑了也不好繼續行走。</p>
點了一盤小菜，楊波與鐵牛二人當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幾乎沒有動用筷子，兩隻黑漆漆的手直接抓的著東西往嘴裏塞。</p>
便在這時，一聲聲低聲的嚎叫引起了楊波的注意力，他點了點頭對著鐵牛說道：“鐵牛，你上去先吃著，我去看看什麽情況”鐵牛憨聲憨氣的答道：“我與大哥一起，大哥去哪我就去哪！”</p>
“那就一起去吧”楊波拍了拍鐵牛的肩膀，他越來越喜歡鐵牛這種憨厚的性格了。</p>
門口已經圍上一圈人，連茶樓上沿街的都開了窗戶朝下麵探頭探腦，等兩人來到門外的時候，那乞兒已經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p>
無論如何，一個乞兒滿臉是血的倒在地上總是能引發些許同情心的，當下便有人分開眾人出麵斥責起那漢子。</p>
漢子見周圍鼓噪的聲音愈發大了許多，知道自己放了眾怒，當下朝四方做了個羅圈稽道：“各位街坊鄰居且慢動怒，待俺細說分明，適才這個醃髒貨跪在路邊插著草標賣身，俺合不該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恰巧小店還需一個打下手的夥計，也沒多想便掏錢買了他。哪裏知道這個殺才收了錢卻扭扭捏捏不肯去，一路上逃了幾次，俺見此人並非老實本分之人，便要討迴所付的銀錢，沒想到這乞兒卻不知道使了什麽法兒，把銀錢掉了包，俺眼看著就要人財兩失，各位街坊，你們且來評評這個理兒……”</p>
那個漢子越說越怒，又撲上去朝著那個乞兒鋪頭蓋臉的打去，原本還有些同情的圍觀眾在聽過事情的原委後再沒人攔阻漢子的發泄，時下商業風氣尚可，多以信義為先，這個乞兒拿了錢卻不跟東家走，這就讓人反感了。</p>
眾人沒有指責漢子下重手，卻紛紛指責漢子貪圖便宜不去找人牙子，又有人出主意說把本地的潭甲總叫過來處理，那漢子當然不肯，把乞兒交給潭甲總，他的錢是徹底拿不迴來了。</p>
“不如今日就把他打死，也算出了一口惡氣！”漢子受了刺激，更顯得癲狂起來。</p>
這會兒再也無關心地上的乞兒是死是活，盡管乞兒腦後磕到青石的地方已經有絲絲血跡滲了出來。</p>
“且慢動手……”楊波好不容易擠開人群，見漢子還在拳腳不停，趕緊上去拉住。（未完待續）</p>
山頂的狂風把楊波身上的的破爛麻布吹得獵獵作響，他左手撐在眼前朝遠處眺望。</p>
在對麵那些低矮的山丘上，有幾戶茅屋淩亂的掩藏在植被中，這讓許久不見人煙的兩人興奮起來。</p>
“大哥，那是哪兒啊？”鐵牛好奇的問，楊波搖了搖頭，相對於鐵牛，他更是搞不清楚方向。</p>
“我們可以去那裏討些吃食的”鐵牛指了指茅草屋興奮的說道。</p>
楊波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p>
下山的路更不好走，又用了一天時間，兩人總算是來到這幾座茅屋的附近，楊波製止了鐵牛的衝動，兩人伏在一處草叢裏觀察著眼前這間茅屋，似乎主人不在家，用籬笆圍成的院子門虛掩著，外麵的土牆上晾著幾件衣褲，遠遠地，關在屋外狗舍裏的幾條狗聞到了生人的味道，開始朝著楊波這邊低低的咆哮著。</p>
“這些人也很窮啊”楊波暗暗嘀咕了一聲，他並不想接觸這些人，身處亂世，特別是生命無法保障的亂世，謹慎點終歸沒什麽壞處，但是，那幾件衣物倒是讓他有些猶豫。</p>
一條狗突然掙開了狹小的門縫，朝著楊波這邊齜牙咧嘴的咆哮，緊接著，又是兩條狗掙脫了出來！</p>
“我去把狗引開，你把那幾件衣物偷過來”楊波指了指後麵“我們在那裏會合”鐵牛轉頭一看，楊波說的會合地點已經繞過了這幾戶人家，不由心裏有些奇怪：“我們不去村子裏討些吃食了嗎？”</p>
楊波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我們一路行來倒也不缺吃的，至少比吃老鼠強多了，你看看這些破爛房屋，他們也未必願意接濟，我們又何必去多招惹是非？”</p>
鐵牛點了點頭，楊波深吸口氣，把褲帶子緊了緊，朝著那幾條狗兒奔了過去，遠遠地開始挑釁起來。</p>
過了一會兒，楊波的慘叫聲迴蕩在這個寧靜的山間……</p>
山民養狗大多是為了看家和打獵，楊波惹上這些兇物那裏能討的好去？鐵牛拎著兩件幹淨的衣物呆呆的看著楊波慌張得像個兔子，還時不時蹲下抓個土塊嚇唬嚇唬緊緊跟隨他屁股的惡狗。</p>
似乎沒什麽效果，那些狗根本不理會楊波的威脅，它們齜著牙盯著楊波的脖子，隨時準備上來把獵物撲倒！</p>
幸好楊波把握住了距離的優勢，見到恐嚇並不奏效，他趕緊轉身繼續狂奔，一人三狗就這麽繞著圈子越跑越遠，很快消失在鐵牛的目光裏……</p>
等到大半天，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才出現在鐵牛眼前，楊波吐著舌頭跑到草窩子裏，癱在地上起不來了。</p>
“啊……整整跑了八十多圈啊，幸好隻有些老弱婦孺在家”楊波哭喪著臉“咳咳，差點就被咬了！”</p>
看到鐵牛肩膀上搭著的那幾件幹淨衣服，楊波突然開心了起來“怎麽樣，鐵牛？你哥哥我跑得快不快？原來在學校得時候……唔，昨日輝煌已看淡，不說了不說了。”</p>
“哥哥冒險要這幾件衣衫有什麽用，值得嗎”鐵牛摸了摸還有些露汽的衣服問，這幾件衣服打滿了補丁，就是比較幹淨點。</p>
“當然值得”楊波正色到“人靠衣裳馬靠鞍……最關鍵的是，這些衣服裏沒有可惡的虱子！”</p>
鐵牛憨厚一笑，這楊家哥哥就是嬌貴，衣服裏有幾個虱子又有什麽打緊的了？楊波歇息了片刻起身拍拍鐵牛“走，咱們順著這條小路走，明早就能找到人煙多的地方了，到時問問我們到了哪裏。”</p>
碭山縣……</p>
在這座矮小的土城門口，楊波見到破舊、斑駁的牌匾掛在上麵，靠著對碭山酥梨的模糊印象，楊波半是猜測半是瞎蒙的辨認出了這幾個字。</p>
這裏的口音有些綿軟，他們一路問了好幾個人，都沒聽明白當地的土話。後世的碭山縣位於安徽省的最北端，地處蘇、魯、豫、皖四省七縣交界處，但在明洪武十四年以後，碭山縣就屬於直隸六部徐州直隸州了。</p>
“我們到了江蘇地界了！”楊波有些興奮的對著鐵牛說道。江蘇這邊河網密布，相對於北方來說算是富庶地區。聽到這裏比較富裕，鐵牛也興奮的點了點頭“至少，俺們算是有了一條活路了吧？”</p>
門口鬧哄哄的就像個集市，鐵牛正好奇的看著城門口圍著的一大群人，碭山縣這幾日很熱鬧，三天前就有大批饑民陸續到達了這裏，現在城門口有無數士兵端著長槍舉著腰刀驅趕著圍在一起的饑民。</p>
鐵牛的心沉了下去，楊大哥沒有說錯，這裏的官吏果然不肯接納這些跨省而來的饑民！</p>
城門口的空地上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隻怕有幾千人之多，這還是逃荒路上走在前麵的那些，可以想象，陸陸續續還會有更多的饑民到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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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縣內其間，楊波找了個客棧便住下了，這個客棧不大不小，屬於鄉鎮一類的客棧，占地麵積包括後院以及馬廄等等約莫一畝田地大小。</p>
問了價錢，楊波自從上次奪了那軍漢的一袋銀兩後，便發了大財，隻是之前苦於有錢沒地方花，現在覺得還過得去，便從身上拿出幾個黯然無色的碎銀，遞出幾個後便和鐵牛一同住了下去，畢竟，現在天黑了也不好繼續行走。</p>
點了一盤小菜，楊波與鐵牛二人當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幾乎沒有動用筷子，兩隻黑漆漆的手直接抓的著東西往嘴裏塞。</p>
便在這時，一聲聲低聲的嚎叫引起了楊波的注意力，他點了點頭對著鐵牛說道：“鐵牛，你上去先吃著，我去看看什麽情況”鐵牛憨聲憨氣的答道：“我與大哥一起，大哥去哪我就去哪！”</p>
“那就一起去吧”楊波拍了拍鐵牛的肩膀，他越來越喜歡鐵牛這種憨厚的性格了。</p>
門口已經圍上一圈人，連茶樓上沿街的都開了窗戶朝下麵探頭探腦，等兩人來到門外的時候，那乞兒已經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p>
無論如何，一個乞兒滿臉是血的倒在地上總是能引發些許同情心的，當下便有人分開眾人出麵斥責起那漢子。</p>
漢子見周圍鼓噪的聲音愈發大了許多，知道自己放了眾怒，當下朝四方做了個羅圈稽道：“各位街坊鄰居且慢動怒，待俺細說分明，適才這個醃髒貨跪在路邊插著草標賣身，俺合不該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恰巧小店還需一個打下手的夥計，也沒多想便掏錢買了他。哪裏知道這個殺才收了錢卻扭扭捏捏不肯去，一路上逃了幾次，俺見此人並非老實本分之人，便要討迴所付的銀錢，沒想到這乞兒卻不知道使了什麽法兒，把銀錢掉了包，俺眼看著就要人財兩失，各位街坊，你們且來評評這個理兒……”</p>
那個漢子越說越怒，又撲上去朝著那個乞兒鋪頭蓋臉的打去，原本還有些同情的圍觀眾在聽過事情的原委後再沒人攔阻漢子的發泄，時下商業風氣尚可，多以信義為先，這個乞兒拿了錢卻不跟東家走，這就讓人反感了。</p>
眾人沒有指責漢子下重手，卻紛紛指責漢子貪圖便宜不去找人牙子，又有人出主意說把本地的潭甲總叫過來處理，那漢子當然不肯，把乞兒交給潭甲總，他的錢是徹底拿不迴來了。</p>
“不如今日就把他打死，也算出了一口惡氣！”漢子受了刺激，更顯得癲狂起來。</p>
這會兒再也無關心地上的乞兒是死是活，盡管乞兒腦後磕到青石的地方已經有絲絲血跡滲了出來。</p>
“且慢動手……”楊波好不容易擠開人群，見漢子還在拳腳不停，趕緊上去拉住。（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