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之中的大功並沒有落到韓方的頭上,等待他的隻有皇甫珺眼中的森然冷意。


    隨著皇甫珺的一聲狗膽,韓方便已被人掀翻在地,了結了性命。


    可知皇甫珺本就沒有想要饒過龍鱗衛的密部,如今竟還有人送上門兒上。莫不是這人以為自己會感激他不成?


    嘛,感激嘛,自是有的,皇甫睿死了自己雖然心疼,但終究是去了一塊心病。這樣總比活著時刻威脅自己的生命安全要好。別的嘛,不用太擔心,說好了,會年年都去祭奠他的。


    如此便是又了結了一樁心事。


    擺擺手,自是有人來收拾殘局。


    丁當到了議事殿時,地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剛剛站定。


    “你倒是稀客,怎麽舍得到我這裏來了,也不怕我殺了你?”


    皇甫珺見到丁當,心中還是一稟。薄唇微啟,這話說得很是認真。


    “你不會。”


    來者不懼,懼者不來。既然敢來,丁當自是有恃無恐。


    “哈,倒是不知你哪裏來的自信。”


    皇甫珺輕笑一聲,“我都不知我會不會殺了你。”


    轉眼間便又變得咬牙切齒了。


    星眸微轉,“你不會,因為你有所圖。”


    “喔?說來聽聽。”


    皇甫珺來了興趣,想來半夜十分,丁當來此,也不是來送命的。


    “皇上如今內有內憂,外有外患,怕是還沒空同我一個小女子計較。”


    見丁當將個人感情撇得一幹二淨,皇甫珺有些心痛。


    “罷了,你此番前來,總不該是同朕講廢話的吧。”


    “皇上聖明。且說外患,如今章飛白和薛圖靠著瀘州富庶,儼然已經成了******了。昔日的忠臣,反而成了朝廷最大的威脅。”


    丁當諷刺一笑,也是難怪。那些不成器的本就不堪一擊,勾心鬥角,目光短淺,不然也不會這麽久也難以發展起來了。倒是薛圖和章飛白,兩人本是搭檔,如今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已


    然將瀘州軍民一體得發展起來。倒是將當初丁當在三裏屯兒實行的政策貫徹了個徹底。


    “這,還是拜你所賜。”


    皇甫珺顯然也想到了這點,軍糧也好,經濟也好,甚至於軍隊都好,處處都有丁當的政策。當初的驚喜有多多,現在的驚嚇就有多大。


    “皇上也不必恨我,這裏邊也有皇上的功勞。”


    丁當並不落下風,皇甫珺自然也想起來了。


    隻是如今地位已然不同,丁當這話已是大大的不妥。還好丁當也意識到這一點了。隨即便將話鋒一轉,“不過,既是能將他們捧起來,也能將他們摔下來。這並不是難事。”


    皇甫珺這才算消了火氣。


    “你有法子?”


    “自是有的。”


    丁當沉了沉氣,一臉的驕傲。


    皇甫珺沒有再問下去,他在考慮,他在考慮,自己能不能達到丁當的要求。如今他與丁當已然是對立的局麵,將來便是不死不休之局了,雖然不肯承認,然而事實便是如此。


    “你想要什麽?”


    終於,他沉了沉氣,將話問出了口。


    “活著,我想和陳煜哥哥,我們的親人都能活著。自由自在得活著!”


    丁當早有準備,見他發問,便脫口而出。


    “嗬,你這口氣未免太大了也。”


    皇甫珺眯了眯眼,那護國將軍府雖然已然落破,然在百姓心中威望不減。有陳煜在的一天,這京城人的心便是踏實的。皇甫珺本來也沒想要了他們的命,然而加上一個自由自在,這意思便多了幾層。


    顯然丁當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想讓整個護國將軍府搬走。至於她口中所謂的親人,皇甫珺心裏沒譜兒,畢竟誰知她會不會挖什麽坑。


    “不過是幾十口人的性命,還皇上一個平安盛世,有什麽不劃算的?”


    見皇甫珺猶豫,丁當便扔下了另一顆重磅炸彈。


    皇甫珺微偔,這口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一個安平盛世可不是平了一兩個叛逆就能做到的,如今內無輔臣,外有隱憂,豈是你一句話便能解決的?”


    倒不是皇甫珺瞧不上丁當這個小丫頭兒,實在是有些事不像她想得這麽簡單。


    “這便是我的事了,皇上隻說應我不應?”


    “應你如何,不應又如何?”


    皇甫珺麵對斟酌,看著丁當,心裏又多了幾分考量。


    “若是應了,我自當為皇上掃清障礙,還****一個安穩的朝廷,那章飛白和薛圖之流亦可除之而後快。到那時,皇上放我一家自由,不見兵刃,不興刀戈。若是不應,那也當真隻有趁著這亂世拚上一把了。你我也隻好在手底下見真章了。”


    丁當說言似是已然在心中演習了無數般,那黑眸之中透出來的自信,竟是想將人吸進去一般。


    良久,“你所說的親人是指?”


    “我爹,我弟,若是將來有寶寶也一並算在其中,陳煜哥哥自不必說,剛剛已經談過了。”


    丁當雖是羞澀,還是將寶寶也加了上去,生怕皇甫珺將來拿住什麽話把或是拿住什麽把柄,生出什麽事端。


    聽丁當說起寶寶,皇甫珺的視線便轉到丁當的小腹之上。


    丁當覺得有些怪異,不自覺地用手攏了攏衣服。


    “看什麽看!還沒有!”


    皇甫珺不知是何心情,“這可說不定。”


    兩句話竟是將剛剛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削了個幹淨。


    此話說完,兩人便都有些尷尬,終是無法再迴到從前,如今這片刻的和諧都是奢侈。


    見皇甫珺已然答應,丁當便沒多留。


    出了皇宮的門,夏侯年已然在宮門之外等了多時,就連衣服也被露水浸濕。


    見丁當平安出了宮門,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丁當看在眼裏,感動自不必提,這些日子,他所做的,她都看在眼裏。


    皇甫珺一句話沒問到,不知將來知道丁當口中的爹竟是指夏侯年會不會後悔。


    “走吧。”


    “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夏侯年既沒有話解釋,丁當也沒有話想聽,這樣安安靜靜得細水流長般的骨肉親情,當真是血濃於水的不朽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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