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一定不是東方筠親生的。”


    半夜,丁小聰從茅廁迴來,半個身子都已被冷汗濕透。


    經曆了這麽多,他又如何能像個天真的孩子一般,經曆總會讓人成熟。


    丁當心中微愕,立馬將丁小聰拉到屋子裏來。


    “說什麽混賬話!也不瞅瞅,門口可是能說話的地方嗎?”


    白了丁小聰一眼,丁當毫不客氣地斥責。


    “二姐.......”


    委屈得看了丁當一眼,也知自己剛剛有些魯莽了。


    “說吧。”


    嗔了丁小聰一眼,丁當不過是警醒他一下,不過是個孩子,這兩天來也算是穩妥,這般情緒失控怕是有什麽大事。然而即便是天大的事,也得耐著性子,丁當並不敢放鬆。


    有些時候,便是因著這些許小事失了性命,如今形勢越發複雜。東方筠的態度卻依舊晦暗不明。


    真相,依舊隱藏在雲山霧罩之中,舉步維艱。


    丁當更是不敢放鬆對丁小聰的要求。


    丁小聰自知自己犯了錯,卻更覺茲事體大,不該這般喧嘩。


    眨巴眨巴眼睛,“二姐,剛剛沒人跟著我。”


    又是一個白眼,這孩子太認實了。


    丁小聰卻沒來得及跟丁當計較這些了,一五一十地將剛剛看見的聽見的講給丁當聽,一時間,丁當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東方筠太出乎意料了,也難怪丁小聰會說出這般極端的話。


    想來也對,有哪個親生父親剛剛認了親生女兒,便又轉手賣了的。


    如此這般一想,丁小聰有如此困惑也在情理之中了。


    “這樣也好。”


    良久,丁當才崩出一句話來。


    “二姐~~~”


    丁小聰一臉憐惜地看著丁當,顯然是覺得丁當真的很可憐。


    真是靠山山塌,靠樹樹倒,二姐的命也當真夠苦的。


    “不必如此。本也沒許多感情的,咱們來此不過是為了避禍。不管那皇甫珺是何目的,也不管這東方筠是不是親爹,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都要活下去,好好得活下去。起碼現在沒有尾巴跟著,行事倒是方便了許多。如今他們既是來暗的,反倒是束縛了手腳,咱們便隻管裝糊塗便是。”


    見丁小聰懂事,丁當倒是欣慰了許多,如今身邊可以信賴的人越發少了,果然京城是個大染缸,連自己的親爹都是信不得的。還有什麽是可信的呢?


    如今看來,若是皇甫珺說得是真的,那東方依娜倒是可憐得很了,世上還有什麽會比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更可悲呢?


    更可怕的是,被這樣玩弄了十年之久,竟一直以為那人是寵自己的。


    雖然不多,但那東方依娜白天的表情卻是被丁當清清楚楚的收在眼裏的,那眼中的愧疚和難受是半點折扣都沒有打過的。


    隻是忽的又想起她冒名頂替自己跟陳煜睡在一起的那一幕,心便又倏地疼了起來。


    像是剛剛結了痂的傷口又被揭了下來,赤裸裸地又疼了一次。


    剛剛升起的那點憐惜,便又這樣生生被打破了。


    果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收迴心思,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如今這幾班人馬都在搶奪碧魯鳳華的屍體。


    倒好!


    東方筠是不是親爹不知道,但碧魯鳳華卻一定是自己的親娘了。碧魯鳳華難產而死已經是不公開的秘密了。


    丁當對這位賜予自己前主生命的母親有著與生俱來的敬畏,不帶一絲私心的儒慕與敬仰,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母女。


    不知為何,對於東方筠,丁當沒有那許多感情,對於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碧魯鳳華卻是有著無法磨滅的眷戀。


    這般純粹的感情,讓丁當覺得陌生又溫暖。


    這樣也好。


    倒是要看看他們怎麽奪母親的屍體。


    那般世俗的肮髒的手,怎麽可以玷汙母親。


    母親的遺體,合該由她這個女兒來保護。


    “二姐,咱們現在怎麽辦?”


    “如今咱們勢單力薄,也許可以跟夏侯年談談條件。”


    丁當嘴角微勾,露出個殘忍的笑意。


    “二姐,那夏侯年可是個大奸臣!舉世聞名的大奸臣!”


    丁小聰不知丁當的算計,心中驚訝不已,卻已然宣之於口。


    “是啊,奸臣又如何?那東方筠不也是寵了女兒十年之久嗎?那又如何?說不得隻是圖個名聲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罷了。在不知這些之前,那些人又是怎樣稱讚他的,你可是聽得清楚嗎?”


    丁小聰訥訥不言。


    丁當的語氣便微微緩了緩。


    “相比之下,那皇甫珺又如何呢?桐州的時候給了我們多少照顧,又有多少次救我於危難之中。曾經多少次我心裏想過,若是沒有陳煜,說不得我這終身幸福便托在此人手裏了。可是又如何?如今便是連母親和雨潤都在他的手裏受盡折磨,生死不知。”


    丁當心裏淒涼,便說得諷刺。


    “就連陳煜,無論多麽情深,還不是敗給這世俗人倫?不想汙了那東方依娜的名聲,便要娶了她嗎?他心中可是有我?將我置於何地呢?等了這些年,從未後悔過,隻是如今看來,卻是有些不值。隻是到底是自己的性子,還是有些了解的。二姐就是這點不好,眼裏揉不得沙子,如若不然,你跟母親便也不會受那些委屈了。”


    丁當終是歎了口氣。


    五年前便吃了這虧,如今卻是又在這上邊吃了虧。


    丁當心裏清楚得很,真的說起來,陳煜並沒有什麽錯,依著這個時代的要求,他既是壞了人家的名節,便是真的娶了人家也是應該的。


    且不說情願不情願,單單拋下人家,便是不仁不義的男人。


    更別說一個男人還為她一人守了五年之久。


    也就是這般疼寵著自己,才能這般忍了自己吧。


    即便重活一世,還是戒不了這小女兒的情結啊。


    丁當暗歎一聲,終究還是要跟陳煜和好的吧。自己倘若再這般不知好歹,怕是這般鐵打的男人,比真金還要硬的感情也經不住自己這般折騰。


    當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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