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思雅刀子嘴豆腐心,把人這般趕了出去,心裏便又有些悔意。


    隻是當下丁當的病情才是更為重要的,聯係到上次有人暗算丁當的事,蘇思雅便更覺得心裏不安。


    除了軍醫這軍中便更無旁人可以醫治丁當了,為今之計也隻有找個外邊的大夫才好。


    想歸想,這軍中安全與否,在蘇思雅心中已經沒有準確答案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根本冒不起險。


    上次便是驚動了太多人,而這次蘇思雅已經不準備讓別人知道了。


    當然這個別人也包括夜夜都守在丁當身邊的陳煜。


    不具備保護丁當的能力,她將重新考慮是不是認下這個姑爺。


    左右姑娘還小。


    定了定心神,蘇思雅迅速考慮著自己將要做的事。


    夜深人靜,丁當所在的帳篷之中,陳煜正在守護著。


    而蘇思雅已然決定就在今夜行動。


    時隔幾年,蘇思雅第一次穿了紅衣,這樣讓她覺得有安全感。


    她已經感覺到丁當的生命在流逝,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丁當已然死過一次了,這就是碧魯家族的致命弱點。隻能救別人,不能救自己。


    以前總覺得此事與自己無關,然而時至今日蘇思雅才知這話可以令聽者傷心,聞者流淚。


    夜半索菲亞被蘇思雅從夢中叫醒。


    “你怎麽來了?這裏不歡迎你!”


    看清楚蘇思雅的臉,索菲亞再無好臉。


    看了看這間滿是橫七豎八孩子的勉強稱得上屋子的屋子。


    “記住!你是姑娘的朋友,不是我的!你再多說一句,我能保證你和你的這群兄弟姐妹們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以前蘇思雅便不將索菲亞放在眼裏,如今丁當已然成了那副樣子,眼見索菲亞竟還敢口出狂言,蘇思雅又哪裏肯顧及她那什麽該死的感受。


    索菲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狠狠盯著蘇思雅的臉。


    然而除了狠戾她什麽都沒看到,她的眼睛裏已經滿是怒火,顯然耐心已告罄。


    索菲亞毫不費力得相信,若是這一刻她不按照蘇思雅的意思,下一刻她便真的會用架在她脖子上的長劍,取了這屋子裏所有人的性命。


    索菲亞眼中的倔強終於變成了恐懼。


    蘇思雅了然,果然除了丁當,旁人便再無這樣死亡的女孩子了。


    “說吧,你想怎麽樣?”


    危險解除,索菲亞的膽子仿佛又迴來了。


    然而她閃爍的眼神,緊抱的雙臂還是訴說著她的恐懼。


    “休想我會答應你們去說服村長,他不會答應的。”


    最後她語氣軟了軟,聲音低了低。


    “因為你的原因,姑娘那天暈倒了。到現在為止已經半個月零五個時辰,你還是考慮下能做點兒什麽才能彌補你的過失吧。否則我的劍不是看著玩兒的,能死在我的劍下也是你的榮幸。”


    蘇思雅心情沉重,像是每一個字都是卡著嗓子崩出來的,語氣很輕,卻絲毫叫人不敢輕視。


    “她暈倒了?竟然暈到現在?她怎麽樣?”


    丁當暈倒確實是出乎索菲亞意料之外,見她一連串地發問,蘇思雅緊緊盯著她,不肯有一刻得放鬆,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虛假的痕跡。


    “現在若是你能老老實實得找個大夫跟著我去軍營裏醫治她,或許還死不了。然而若是她去了,你,和這屋子裏的人都要給她陪葬!”


    蘇思雅忍住心髒的劇痛,咬著牙說出了這話。


    “我找!但是你要明白,這不僅是為了屋子裏的孩子們,也是為了丁當。”


    今晚第一次索菲亞瞪大了眼睛直視著滿眼陰狠得蘇思雅。


    一枚銀盤高掛天空,此夜並非月黑風高,然而蘇思雅這一身紅衣也很是紮眼。


    索菲亞盡管像個男孩子一樣野,但是在這樣的夜裏跟這樣的女人行走在一起,更不必說她身上單薄的衣裳,她已然覺得自己的皮膚上已經起了小疙瘩。


    蘇思雅注意到了她抱緊的胳膊,卻沒有餘力去顧及這些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


    許久,索菲亞停在了一間茅草屋之前,“就是這家,不過他怕是已經睡了。”


    蘇思雅沒有說話,今夜出來她的劍便沒有收迴去過。


    這會兒薄薄的刀片兒泛著冷光,被她輕輕從門裏穿了過去。


    門閂落地的聲音響起,兩人便一前一後進了院子,蘇思雅如法炮製。


    兩人輕而易舉得看見了她們要找的大夫,正窩在被子裏唿唿大睡。


    “屋裏東西隨便拿,不過走的時候麻煩幫我把門帶上。”


    床上突然傳來聲音,兩人同時嚇了一跳。聽他說話顯然是把二人當成蟊賊了。


    索菲亞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醒著,而蘇思雅沒想到這大夫的年紀竟然如此之輕。


    月光透過破爛的窗子把整個屋子照得透亮,間或有點兒小風颼颼吹了進來。


    蘇思雅不得不懷疑關門的必要。


    然而這般破舊的茅屋兒之中,床上所鋪床品竟都是一等一的好料子。


    破舊的桌上一壺一杯正安靜得矗立著,雖然桌子破舊,但蘇思雅還是一眼看出了那壺那杯不是凡品。


    怪是怪了些,但是帶了些異域風情這點,蘇思雅還是看得出來的。


    “你確定這是大夫?”


    蘇思雅的印象裏,大夫自然還是上了年紀的要好一些。


    “注意用詞,我當然不是大夫,我是小神醫。唿。。唿。。”


    還未等索菲亞說話,床上之人便又開了口,然後便是均勻的唿吸聲,仿佛他根本不曾醒過一樣。


    蘇思雅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遇上了瘋子就是遇上了高人。


    蘇思雅一個詢問式的眼神投了過去,索菲亞便已經她想說什麽了。


    “不錯,他的確是小神醫。村兒裏有人鬧個大病小災全是找小神醫看得,就連武奶奶家的牛下小崽兒時都是小神醫幫著接生的。”


    索菲亞一臉天真,絲毫不知她的這些話差點兒讓床上的神醫就地厥過去。


    “行了,再磨蹭下去天就亮了。就他吧。”


    蘇思雅打斷了索菲亞滔滔不絕的話。


    “什麽就他吧?你們爭得本神醫的同意了嗎?”


    床上之人適時得插了句嘴。


    蘇思雅卻已然斷定這丫就是有點兒神經,至於是不是高人還有待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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