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丁當一臉茫然。


    萬萬沒想到,戰火竟然瞬間燒到自己腳下了。


    吳嘉傑說完這話便在一直盯著丁當,就連君十三也不由得將目光注焦在丁當臉上。


    這一刻,丁當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隻是個簡簡單單的問題,不知為何,丁當竟覺得如此難以開口。


    剛剛還準備繼續看熱鬧的心態頃刻蕩然無存。


    君十三所說的‘救命恩人’,丁當的確一無所知。


    但是她猛然想起自己曾經有過的種種疑慮,君十三真的做得出這種不留名的事來。


    畢竟依著他那高傲的性子,是絕無可能攜恩索報的。


    若不是被逼無奈,想來是斷斷不會在人前說出這等話來。


    倒不知丁當得了哪路神仙的照顧,讓她刹那間福至心靈,終是在兩人的注目之下,鄭重地點了點頭。


    “不錯,君先生的確是我的救命恩人。”


    說不得剛剛若是有一絲偏差,依著君十三高傲的性子,不再管她也未可知。


    話音一落,君十三便對著吳嘉傑扯出了個邪獰的笑來,並未說話,隻是那得意已是不言而喻。


    丁當久久沒有迴話,已然說明其中大有問題。


    隻是丁當偏偏應是,看在吳嘉傑眼裏,便是丁當有意偏袒了。


    說不得也是心碎了一地,憤憤地盯著丁當看了許久,不再做無謂的爭吵,一甩袖子一跺腳,便頂著滿臉的青紫,一瘸一拐地出門去了。


    兩人都是這般驕傲的人物兒,今兒個掐起來也並非無事生非,隻是既然丁當的態度已然擺明,這爭吵便沒了意義。


    丁當看著吳嘉傑的樣子實是可憐得緊了,有心追上去,卻被君十三一把扇子攔在原地。


    “由他去吧。此時離你遠些,他也好有條活路。”


    丁當詫異迴頭,不知君十三緣何說出這話來,雖不明其意,但丁當也不會無端認為君十三會害了他。


    “進來說吧,今日若不說個明白,怕是你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說罷,君十三便進了屋子。


    丁當聽了心裏一驚,自己不過是個升鬥小民,竟能惹上事關生死的大事,倒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不明白歸不明白,她的步子卻是邁得不慢,緊隨其後便進了屋兒。


    “楊弘文也不地道,竟想把你當槍使,可惜你這杆槍還沒發揮作用,便被人當了靶子了。”


    君十三直直地盯著丁當,眼裏有認真,有無奈。


    丁當聽得皺眉,她與楊弘文多日不曾來往,沒想到多日之後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這個。


    “君先生何處得來消息?楊大人在八裏堡時對丁當多有照拂,怕不是其中有什麽誤會不成?”


    乍聽君十三這樣說,丁當自是不信的。


    “誤會?你果然還是天真得緊。你可知在八裏堡時,那楊弘文為何對你多加照拂?”


    君十三這才正視丁當果真是個孩子,對官場上的彎彎繞繞當真是不懂得緊,若不是因為幸運,便是身後有人照拂,如若不然,依著她的性子,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倒是奇事。


    “為何?”


    丁當急急地問了句,君十三卻並不答,有些事非要自己想通了才算明白。


    見他不答,丁當這才明白自己依賴別人良多,這便讓自己失了許多獨立思考的機會。


    “莫不是因為我有用?”


    丁當不願相信地猜測了一句。


    “說這話倒也過分了些。你天真可愛重情義,那楊弘文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隻是腦子不太聰明,墨守成規了些。有時難免有些想不到的地方。雖說的確有這方麵的原因,但主要還是你人不錯。那楊弘文本也沒想將你置於險地,但他考慮不周,著實辦了件沒頭腦的事。”


    君十三頓了頓,這才又評價起丁當之前的話來。


    “你年紀小些,隻是這想法卻要早早扭正才好。這世間純善之人並不多,但大部分是好人卻沒錯。你眼裏揉不得沙子,在八裏堡時,惱了那‘福來飯莊’的掌櫃。本不過是個小手段,雖說他做得不地道,但大多卻是你無防人之心的錯。”


    將手裏的扇子來迴在手上敲了幾次,君十三似是不想說些重話,卻又覺得丁當著實不爭氣了些。


    “你可知當朝宰相在你這般年紀時已經連中三元,被欽點為狀元郎了嗎?”


    歎了口氣,這樣一說,對比越發明顯了。


    “便是她也早已在這個時候練成家族獨有的秘技,而你,雖說有些小聰明,卻終究是差得太遠了。”


    君十三說著,目光倏然變得很遠,似是想透過丁當的身子找到某些人的影子一般。


    丁當看得出來,君十三雖然盯著自己,但心卻已經到了一個自己看不到的世界。


    雖然不知他口中所說的當朝宰相和她到底與自己有何淵源,但也能聽出他話裏對自己的不滿。


    這話雖然輕蔑,丁當卻無法反駁,確實,她隻不過有些小聰明罷了。


    若說做生意,還有些門道兒也不過是取巧罷了,對於武功權謀她確實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罷了。


    對於此事,她心裏不是沒有譜兒,隻是家中丁氏夫婦是地地道道的農民,而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沒有環境,沒有重新接受良好的教育,便是有心想要進步,卻也無途徑。


    君十三說起這些,她並沒有反駁。


    如果說出身不好算是理由,那有了蘇思雅之後,她也沒想學習武功之事,確實是她沒有這方麵的想法了。


    見她不言語,君十三語氣好了些。


    “罷了,有些事也怨不得你。好在還有幾年時間,旁的學不會,這玉簫應該無妨。”


    說著君十三便從腰上解下玉簫來。


    “蘇思雅會吹,便讓她教你吧。從現在起你事事聽從於我,才有活命的機會。相信我,若我有心害你,你早已死了千萬次不止了。殺人容易,救個人卻是難了。”


    丁當聽了竟覺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一般,生不起半點反駁的心思。


    “我也不是責備你,隻不過你將來的路難走地緊,有一技傍身,我也可省些心思,畢竟我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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