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是宮裏新興的一種戲,後頭有中官隱身在紗圍中,將布景人物用竹片托浮水上,遊移轉動,十分輕便靈活。(.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淩妝也並沒有看過這曲目,隻點的浣紗記,以往看西施都是越亡於吳,越國尋訪美人敬獻開始,這戲一開頭西施就是吳宮寵妃,倒是稀罕。


    原本她隻為了給家人解悶,不想很快也被吸引了進去。


    戲一幕幕地演,開始的時候,深居廣娃宮中的西施思鄉成疾,吳王關切,心善的西施為為免下頭服侍的人不受苛責,推說自己想看畫。


    夫差立刻詔告天下,尋畫師,為愛妃作畫,以博愛妃一笑。


    聽見宮女問:“娘娘為何愁眉不展,為何整日連連氣歎,大王每天探望兩次三番,這種恩寵讓儂死也心甘!哎,奴莫懂啊???”


    容宸寧勾動心事,待結局演到夫差成全西施與範蠡,夫差先是憤怒,後轉絕望悲苦,在宮中徘徊良久,一時望著西施那張絕情美麗的臉,一時又看著範蠡對西施關切的眼神,掙紮求良久,忽然拔出劍。


    此時眾人皆恐,唯有西施範蠡卻是一副慷慨赴死的神色,不想夫差對天長嚎,以手握劍,血一滴滴落下,忽然發狠將在場的宮女太監皆殺盡,之後又斬斷西施頭發握在手裏,念道:愛妃???西施,本王……是本王的錯,本王本是那日是醉酒,醒來悔不當初,隻是手下都言是你被拋棄,我才???如今????你們走吧……”


    夫差盯著兩人相擁離開的背影,底下想起了中官滄桑的合唱聲:


    力拔山兮蓋世功,狩獵路遇仙子靈。<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醉臥溫柔香語中,但願長醉不願醒。


    暮暮朝朝憶相逢,上天作弄絕吾聖。


    慨歎上天太不公,佳人已逝無人應。


    劇終,範蠡和西施泛舟五湖,四處為家。而夫差夜夜笙歌,****買醉,有臣進諫,絲毫不聽,底下又人鳴金曰:“一載後,勾踐滅吳。”


    到此曲終人靜,座中女子皆都落下了淚。


    連氏轉向淩妝道:“以往都道越國要複仇滅吳,今日看了這曲浣紗記,倒覺夫差更為可憐可歎,是個男兒真情種。”


    淩妝微微頷首,說了聲:“賞。”


    中官皆出來列成一排跪下謝恩領賞。


    容宸寧卻完全呆了。


    這戲自然不可能是淩妝安排的,可冥冥中上天難道有預示?


    望著身邊鮮活的麗人,他心中悲苦,若容汐玦迴來,自己可舍得如夫差一般成全了他們?


    不!絕不能讓他迴來。


    容宸寧在心底發誓,即便是容汐玦的一根頭發絲,他也不能再讓他出現在淩妝麵前!


    水嬉撤下,劉義又呈上了幾段滑稽的過錦戲,很快將夫差滅亡的那股子悲涼衝淡了,大家相互敬酒,漸漸放鬆,氣氛很是不錯。


    金陵城內漸次響起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年味很濃。


    連氏又召集了家中上下人等,景律帝親自陪著淩皇後撒錢焴歲。


    下人們得了大量的賞錢,哪裏還分得清鳳和帝還是景律帝,一個個磕頭謝恩不止。


    到了圍爐守歲的時候,臨安伯和邱老太年紀大了坐不住,容宸寧主動讓內官送他們迴去。


    又是一番謝恩,諸人再沒有避嫌之說,一同移到淩妝舊居,在抱廈中升起爐子,布上肉串酒食等,敘話家常。


    其實不論是淩東成還是連氏,都十分想私下裏與女兒說上話。


    但景律帝寸步不離,到了暖爐邊更是半擁著淩妝,與淩雲言笑晏晏,儼然一對好郎舅。


    諸人觀淩妝,眉眼間慵懶中帶著迷人的風情,粉生生光致致,實是最好的模樣,並不似被強迫。連氏即偷偷扯了扯淩東城的袖子,示意他認了。


    淩東城臉色不好,容汐玦真的沒了倒罷了,可他心裏是認定容汐玦活著的,女兒這般,哪裏對得起人家!


    容宸寧瞧在眼裏,意欲收服,故問起了淩家族人。


    淩東城不亢不卑地答道:“臣自小離家,父母雙亡,族人多是薄情的,不敢勞陛下動問。”


    “原是這般。”容宸寧緊緊盯著他飲盡了杯中的酒,含笑道,“既刻薄國丈大人,朕替你都殺了去。”


    “大過年的……”連氏嚇了一跳,失聲驚訝。


    卻見丈夫也目不轉睛盯著皇帝,簡直是大不敬。


    連氏等沒聽明白,淩東成卻已經通透,景律帝口裏叫著國丈,也不知是誰的國丈,這一番棉花裏頭藏著軟刀子,叫淩東成真切地見識到了他的本來麵目。


    原來天下人口中的仁德之君,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


    淩東成哪裏敢用族人的性命與他掰手腕,想了想,隻有低頭認輸,舉杯亦飲了,道:“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受到刻薄不過是微臣的感受,哪裏敢勞動陛下去教訓他們!”


    容宸寧微微一笑,爐火下,豔得驚人。


    淩妝已嗔道:“皇上是喝醉了酒麽?年三十,竟然說起了殺人。”


    容宸寧看她,含嬌帶嗔,卻也沒有真正生氣的模樣,想是完全信任自己。


    他的心忽地就軟了,覺得如此脅迫淩東成,亦是過分,親手替淩東城滿上玉杯,溫聲道:“朕一句玩笑話,倒驚了國丈夫妻,是朕的罪過。恰巧那承恩公府名不副實,雲弟既做了衛國公,國丈應該做承恩公才對,何況那頭府裏營造了多年,園林窮奇,銷金堆玉,正該賜予國丈壓驚。”


    景律帝一句話,似乎已經昭示了夏府的沒落,淩東成心裏不願承受他的恩,忙推辭道:“臣家何德何等,敢受一門雙公的恩寵!望陛下收迴成命。”


    容宸寧將手上烤好的一串豆幹遞予淩妝,笑道:“國丈替朕撫養皇後長大,何言無功?這功勞可大了,朕的後世子孫都要感謝於你。”


    淩月皺了皺眉,實在忍不住看了淩妝一眼,還未收迴眼光,卻已撞上景律帝冰涼的視線。


    皇帝的話裏頭已經十分明顯地昭告了自己女婿的地位,隻差沒自稱“小婿”了。


    淩妝卻隻當他是與爹爹玩笑,自與母親舅母等說笑。


    陳氏見狀,不免說起女兒的婚事。


    連潔因是未婚女兒,到此羞臊,連忙說要去看看祖父母如何,避迴了臨安伯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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