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宸寧有如此高超的分茶技巧,自然得異於他盛世皇子的優勢。[.超多好看小說]


    那優雅修長的手和與生俱來的姿態,如時刻提醒著淩妝他與容汐玦的差異。


    淩妝別開了頭。


    容宸寧擱下湯瓶,取了一盞心字,坐迴太師椅上緩緩飲下,道:“這茶涼了便不堪入口。”


    淩妝讀過前人的傳記,他能在七碗茶上隨心所欲注出所要的字,自是最高的技藝,但她知道這技藝再高明,茶上的湯畫也停留不久,淡淡瞥著剩下的六碗茶。


    果然,湯末以可見的速度漸漸消散,不多時,隻可見黃燦燦的茶湯。


    淩妝這才端起一碗,喝了兩口。


    即便如此,容宸寧還是淡淡一笑道:“到底是賞臉了。”


    “昨日我連草根都嚼過,何況這等好茶。”


    容宸寧見她恢複了牙尖嘴利,想必身上有了力氣,並不同她較勁,起身點頭道:“早些安歇罷。”遂轉出了艙室。


    樓船夤夜航行,江風徐徐吹來,帶著清新的冷意。


    他留戀內中的溫暖,卻不想她再生氣,如今在船上,還算不得好時候。


    羽林郎們筆挺地站在前後艙交接的位置,防止後頭的水手貿然到前頭打攪。


    容宸寧煩躁了多日的心,此刻已經寧靜若水。


    這些天失去她,也是一種奇異的體驗。


    發現她失蹤之後,他立刻刑逼最後服侍她的盧氏。


    盧氏倒是沒怎麽抵抗,冷然說她已被蕭瑾救走,再也不迴來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婦人說話的神情,似乎以為蕭瑾能耐頗大,既已帶出宮一夜,他們必定追不迴了。


    那一刻,導致他也升起再也無法見到她的錯覺。


    憤懣、焦慮、狂躁、抑鬱……瞬間將他淹沒,他顧不得朝堂、顧不得臣子後宮,甚至沒想過究竟要找多久,就這麽親自出宮追尋,路上他想過千百遍,找到了她將要如何狠狠羞辱。


    然而,心中想的一切,在見到她之後並沒有什麽效果。容宸寧清楚地發現自己的心背叛了意誌,此刻寧定安然,就連蕭瑾,他心中也殊無半點殺意。


    淩妝這一跑,尤其是見到她那一刻的感受,反而讓他清晰地掂出了她在心中的分量。


    興許找不到她,自己會不顧一切地追到西域也不會罷手,在看到她陷落在泥沼中時,那一刻的心,若她死了,怕也是寧願隨同她埋入地底的。


    容宸寧迴頭望著窗上透出的暈黃燈光,淡淡一笑,她已恨透了自己,既如此,何苦再叫她更恨?


    他早已發覺,比賭氣互不理會,或者說互相折磨,是無論如何都比不過眼前柔弱的女子的,因為她是真心不想理睬自己,再端著皇帝的架子與她賭下去,不過是將她推得更遠罷了。


    一夜無話,很快又是天明。


    舟行順風順水,比預計的還要快了一些。


    早上醒來,淩妝感覺了一下,身輕體泰,睡了一夜,竟已好得差不多了。


    未知是自己的身體結實,還是他的醫術厲害。


    雲牙案上的冷茶湯已經撤去,蓋了塊錦繡的桌布,上頭端端正正疊著一套女衣並妝匣。


    淩妝也不想再賴在床上,起身yi一穿戴。


    玉色的中單,胭脂地的蝶戀花夾棉旋襖,空青色折枝花環繡的襦裙,應是貴族姑娘日常的穿戴。


    淩妝穿戴好,到外間走了一圈,果然擺著銅壺銅盆巾帕青鹽漱口缽等物。


    一摸銅壺,水還是熱的,顯然端進來也不是很久。


    淩妝收拾妥當,神氣一清,打開妝鏡,綰了個最簡單的纂兒,妝匣中的首飾看也未曾看一眼。


    其實容宸寧就住在她後頭緊連的船艙,她在屋內的動靜,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淩妝雖然穿了夾襖,但外頭實在冷,出了船艙寒氣就直鑽進懷裏,叫她生生打了個激靈。


    容宸寧聽著她走下樓梯,打開窗子盯著她的身影。


    一層站著許多羽林衛,不僅如此,亭海、雁聲和劉義也一並都在。


    劉義在順祚朝已經是司禮太監,在後宮很有些徒子徒孫,淩妝自是識得的,目光就落在那張團團的老臉上。


    劉義便欠了欠身,帶著熟稔的笑迎上前行禮,尊了聲:“皇後娘娘。”


    淩妝心裏想得不少,麵上卻並沒有帶出來,隻問:“伏鬱侯在何處?”


    劉義一陣為難,皇上在船上,哪裏有自己做主的份兒,不過親眼見識過在皇上那兒,這位娘娘竟比命更重要,他怎麽不懂得做這個好人?嘴上沒有答話,目光朝甲板上溜了溜。


    淩妝也不為難他,自行去尋底倉的入口。


    容宸寧不想她再見蕭瑾,伸手在窗框上“篤篤”敲了兩下。


    聞聲,淩妝抬起頭。


    “你不去見他,他會更好。”容宸寧硬邦邦說了一句,隨即意識到可能口氣過重,便站起身來,瞧見床頭擱著的披風,遂帶在手上,也下了樓走至她身邊,“外頭風大,不要出來了,船很快就能到金陵。”


    “你預備怎麽處置蕭瑾?”


    “他無足輕重。”容宸寧想了一夜,早已調整好了心態,一把扯過她單薄的身子,將手上的披風裹在她身上。


    他的所作所為,一而再地出乎淩妝的意料。


    但她實在難以接受他的親昵,掙紮幾次無果,心想,女子徒勞的掙紮不過更加勾起男子的征服欲而已,遂停止了動作,抬起頭,用涼若秋水的目光盯著他道:“請陛下自重。”


    “自重?”容宸寧不但沒有放開,反而將她往懷裏重重一帶。


    淩妝站不穩,差點完全跌進他懷裏,好在她以手肘抵在彼此之間,避免了過分的尷尬,心中的氣怒卻是不必提了。


    “你說,為何許多人想做皇帝?”容宸寧以魅惑的語調拋出一個餌,想調起她的辯興。


    淩妝咬緊櫻唇,拒絕與他交談。


    心裏卻盡是惱怒,周圍全是太監和侍衛,他這般做派,無論如何都會傳得風言風語。


    容宸寧絲毫不惱,抬手摸了摸她臉頰上將要愈合的傷痕,難得認真地道:“做皇帝,為的就是隨心所欲。你——我所欲也!你來迴答朕,朕有什麽原因需要強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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