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進來,淩春娘尚未開言,就啼哭著撲在了地上。


    這情形似曾相識,淩東城仔細一想,似乎阿眉剛冊封為良娣那會兒他們上門也是這般,定是出了不小的事,不由皺眉道:“難道又是程澤?”


    淩春娘哭道:“弟弟,救救我那不爭氣的孽障罷,說是他幾個發小在公主府邊上遊玩,不慎打死了人,如今魯王府的世子將那孽障一起拿了,就要送到應天府去……嗚嗚……若定個殺人罪名,怎麽得了。”


    自來做父母的總免不了為兒女開脫,淩春娘聽小憐月說人是其他人打死的,便覺自家兒子冤枉,越哭越是傷心。


    淩東城對程澤卻是頗有些成見的,聞言臉一沉道:“好得很,居然鬧出人命官司來了,有能耐。”


    聽他口氣不善,程紹美急得了不得,膝蓋一軟,又跪在地上:“皆是我教子無方,還請城弟看在我年過半百,隻有兩個兒子的份上,千萬保住他一條小命。(.無彈窗廣告)”


    程靄攙著母親,心裏原本很有些不以為然。


    如今程澤在外頭混得風生水起,久不把她放在眼中,遇到了多是鼻孔朝上的,是死是活她根本就不在乎,可轉念一想,卻怕這事影響了公府裏要辦的盛會,再說若定了個殺人犯的哥哥,自己就別想說到好親了,不免有另一番著急。


    淩東城被哭得心煩,隻得答應先讓淩霄去打聽,淩春娘這才止住哭,瑟縮在椅子上,不時怯怯看上弟弟一眼,不敢再招惹他。


    兩個義子如今可是衛國公的左膀右臂,若全離開去了老家,實是有些不便,迴祖籍認親歸宗,淩東城考慮再三,派了淩月護著淩雲、淩風先去。


    淩霄如今也擔了龍城衛千戶職,自大疫後,龍城衛淘汰換人,先是將一幹掛了虛銜的公卿子弟都擼了下去,再又考校騎射武藝,又剔除了一大半,剩下的便隻有三分之一,其餘全由廣寧軍中軍精銳充了數,故此眼下的龍城衛千戶也很有些了不得了。


    阮府拆了圍牆改進來,現公府裏頭的人將那頭統一稱作西府,淩霄淩月就住了那頭的正房大院,他們既是公府公子,又擔著儀鸞衛龍城衛的職,待人接客也方便。


    淩霄一去兩個時辰,至晚方才迴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問得一清二楚,又說人已被魯王世子送到應天府去了。


    “你說鎮國將軍府的五公子曾勸他將人送到沘陽王府?”


    這時候淩東城已在棲梧堂上,臨安伯府裏頭連家兩兄弟還未出發還鄉,聞訊帶了妻兒等趕了過來,花朝節後說外出遊曆的盧維秀和連娟知道太子妃沒事,早也說遊曆完畢迴了伯府,這時候俱在堂上,好不熱鬧。


    盧維秀便道:“若真送到沘陽王府倒指不定能私了,送到應天府,還是寧德郡王管著,咱們兩府好像與這位王爺沒有交情,他能徇私放人嗎?”


    “誰說要讓他徇私放人了?”知道來龍去脈的淩東城更加生氣,看了淩春娘夫婦一眼,“他果然縱使別個打死了人,倒是主犯,殺人償命,還有什麽可說的,咱們家不能知法犯法。”


    淩春娘一聽,又是嚎啕大哭起來。


    程紹美站起來走到淩東城麵前想跪,淩東城趕緊避了開去,拂袖道:“不知你們是如何教養兒子的,這時候哭抵什麽事?”


    淩春娘見他要往外走,登時慌了,不管不顧地扯住連氏跪在膝前:“……弟妹,你行行好,到宮裏求求娘娘吧,這天底下,還有她救不了的人麽?”


    連氏極力想扯她起來,淩春娘卻趴住她膝頭哭得天愁地慘,張氏陳氏和曾嬤嬤等上前俱拉拔不動。


    淩東城擔心的就是婆娘去麻煩女兒,聽到這個又頓住了腳步,迴頭道:“你敢進宮去講這個事兒,別怪我休了你!”


    連氏對別人心腸軟,脾性可並不好,聽不得這話,火蹭蹭冒了上來,“女兒是你一個的麽?還不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做得國公,我也是國夫人,聖旨敕封,你有什麽權利休我?”


    以往連氏倒還不敢當著人麵如此搶白頂嘴,淩東城原本三分的火氣便被激到了九分,丟下話道:“看我休不休得你!來人,伺候筆墨!”


    連氏兄弟、盧維秀等一看了不得,連忙上去勸,淩霄更是跪在了地上請義父息怒。


    比起當初做富商太太,連氏的身價何止升了幾倍,如今養尊處優,就連棲梧堂的規矩也比從前大了許多,皇後是他淩東城的女兒,難道就不認她這個老娘了?


    從前淩東城是家裏的頂梁柱,連氏還畏懼三分,自打他帶了妾侍孩子迴來,她的心涼了一半,如今女兒做了皇後,即使夫妻和離,她也絕少不了一個國夫人的誥命,並不用吃他的俸祿,膽子也就壯了。


    曾嬤嬤撫著她的背勸不到一句,連氏就摔了桌上杯盞。


    夫妻兩個大鬧了一場,國公府自然是雞飛狗跳,淩春娘一家目瞪口呆,連求情也不知該怎麽求了。


    其實他們在家裏頭算是白糾結了,這事兒瞞不住人,應天府承接了皇後表親的毆傷人命案,送人犯到的又是魯王世子,本就頭疼,寧德郡王次日一早就至內宮外赴闕求見。


    難得休沐,鳳和帝自不願走到前朝去,便在長樂宮次間召見了這位皇叔。


    寧德一五一十將此事向皇帝做了匯報。


    末了,他稍稍欠著身,說道:“這程澤,本意也並不想殺人,皆是那些個青皮遊手不知輕重,論理,也該不著大罪,但若審起來,百姓定以為應天府包庇皇親國戚,影響不好。以臣之見,未若私下裏放歸家去,魯王府裏,臣走一趟也就是了。”


    容汐玦挑了挑漆黑的長眉,倒不為難,向一旁侍立的王保道:“去請皇後。”


    恰巧天熱,帝後體恤賀、孫兩位總管,也給他們放了假,王保便又恢複了活泛,早將這些言語聽在耳中,進到稍間,走過花梨木透雕喜鵲登梅落地罩,在出廊外的月台上尋到了皇後主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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