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至午間,天空越發透藍,四周圍簷頭上滴滴答答落著晶瑩的珠子,襯著紅牆綠瓦,富麗堂皇中透出一股子生氣。(.)


    她的心情完全沒有受到靖國太夫人董氏影響,不錯得很,尤其在看到紅牆盡頭的垂花門上出現他的身影時,就越發好了。


    淩妝發覺自己極喜愛瞧他朝服正裝的模樣,九葉嵌寶太子紫金冠將那頭濃黑的發攏得一絲不苟,露出美奐美輪的五官。


    即使靠在步輦上,他的長腿也令人無法忽視,玉帶華章,身上的石青緙絲團龍袍低調而奢華,潔白的領緣越發襯得他麵若冠玉。


    旋即,沉思中的太子也發現了前方駐立的美人,唇角一牽,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明媚如這冬日裏的暖陽。


    淩妝沉溺在他藍汪汪的眸子當中,緩步上前欲行禮,他卻一個箭步縱至她身前撈住了,道:“怎麽,迫不及待要見到我麽?竟迎到這裏來了。”


    她狡獪地一笑,挽住他的胳膊:“來了客人,有些喧賓奪主,妾不敢與她相爭,躲到這裏來了。”


    “還能有你怕的客人……”容汐玦明明笑著,卻拉下臉來問:“是誰?”


    淩妝見他擺明了要給自己撐腰的模樣,清脆迴道:“靖國太夫人。”


    容汐玦皺了皺眉:“來了多久了?怎麽個喧賓奪主?”


    淩妝也不避諱,照實答道:“說要搬到柔儀殿照管殿下的起居,把東宮的賬本子,黃冊都取了去,妾早上躲開的時候,正帶人巡視各庫房。”


    她這樣明火執仗地打小報告,倒叫他很高興,容汐玦禁不住笑起來,“似乎這些還不足以叫你惱得守在此處。[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淩妝麵帶委屈,壓低聲音將董氏要幹涉東宮臨幸之事迴了。


    容汐玦一聽,縱聲大笑,羞得淩妝脫了他的胳膊要走。


    他卻將她一把拉了迴來,道:“些許小事,瞧我怎麽打發。”


    淩妝不徐不疾地繼續拋出問題,“殿下不顧忌她的臉麵,恐怕還須顧忌一下靖國公呢。”


    “你不想我替你撐腰?”他直問。


    她咬了咬櫻唇承認:“想。”


    惡人告狀的事反正也做了,在這宮裏,不借他的勢,想一唿百諾絕無可能,靖國太夫人既送上門來,不如乘這個機會由著他去敲打,以此給自己立威。


    二人聯袂去往柔儀殿,朱嬤嬤遠遠瞧見良娣搬了太子同來,一溜煙躲得沒了蹤影,哪敢出來觸黴頭。


    柔儀殿外,但見宮人魚貫進出,似乎正忙著奉膳,見了太子與良娣,皆跪到了一旁。


    容汐玦問:“這是做什麽?”


    一宮人忙低頭答道:“迴太子爺,靖國太夫人在殿中傳膳。”


    容汐玦臉色一沉。


    若放在以往倒也罷了,他一個爺們,不屑去管內廷的事,但今時不同往日,家中已有女主,豈容她人指手畫腳。


    跟隨在後的王保趕緊一長聲唱響:“太子殿下駕到——”


    董氏聽了通傳,心內明明有些發怵,卻怎能在宮人前丟臉,不緊不慢下了寶座,在門內迎住了,擺出一副憂心的神色道:“阿玦,我聽說你昨晚遇刺,寢食難安,一早就過來了,現在如何了?”


    不等有人說話,又接著道:“唉!小時候都是我照管你的起居,大了卻也不叫人放心,來了才知道東宮裏頭竟沒個章程法度,我便暫居此處替你理一理罷?”


    以往她要是開口問,太子基本都是不做聲,於是事兒便那麽定了。


    太子為廣寧王的時候,王府設在西域都護府對麵,他長年不在府中,董氏又不想在兒子跟前不得自在,故此留居在廣寧王府,上上下下當然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容汐玦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她遠離陸蒙恩躲到西域廣寧王府的目的。陸能奎已死,她不耐寂寞做下醜事,別人睜一眼閉一眼也倒罷了,她要自己揭開來瞧,就不能怪他無情。


    “太夫人有心。”容汐玦攜著淩妝在上首雀屏寶座前坐了,見六局一司的女官和東宮內六局的內侍首領赫然都在,便有心正了東宮女主的名分,好教淩妝放手施為,罷手命停樂。


    諸人大禮參拜,董氏方才不顧禮儀,是坐在上頭的,這時沒處坐去,瞪著典儀局郎目中露火。


    偏典儀局郎也不是傻子,他本就覺得靖國太夫人行事僭越出格,東宮無太子妃,良娣代掌內政合情合理,但人家淩良娣從來沒聽說要使用柔儀殿的,她一個外命婦,沒有太子的令旨,卻吆東喝西的,委實過了。


    於是董氏的一番眼色全都做給了瞎子看。


    淩妝見太子毫不猶豫地給自己撐腰,心裏暗暗歡喜,擺出柔和臉色,對從人道:“給靖國太夫人賜座。”


    董氏料不到太子一出現,她就敢這麽狐假虎威,不禁羞怒交加,等內侍搬出一個黃墩坐蓐,她已忍到了臨界點。


    他們坐在上頭,倒給她個墊子!跟他們說話還得高高仰起脖子……


    董氏越想越氣,一腳踢去坐蓐。


    淩妝望著那滾了開去的坐蓐,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董氏立刻省起此舉不妥,奈何悔之不及。


    容汐玦看她撒潑,也不發火,隻淡淡道:“靖國太夫人病體未愈,且迴府去,我會請太醫過府好生看診。至於東宮裏不遵法度的奴才,卻是留不得了。”


    董氏欲待說話,各局司的頭頭腦腦已經領著人跪了一地,口中連唿:“求殿下開恩!殿下開恩……”。


    大殿角落裏的張嬤嬤也膝蓋一軟跪了下去,接著皇後新賜的六女司等人一個挨一個地跪下請罪。


    容汐玦瞧了瞧,俱都不認得,便掃了眼賀拔矽。


    賀拔矽趕緊上前兩步道:“迴殿下,泰半是皇後娘娘所賜宮人,還有六名是女司,老奴不好發落,還請殿下的令旨。”


    “皇後所賜的,退迴內庭,好好學學規矩,餘下的先跪著吧。”


    眾奴聞聽太子此言,唬了一跳,一個個連連磕頭求饒。


    夏後性嚴苛,前頭被退迴去的女司六個打殺了三個,後宮根本不需要妖妖豔豔的女人,賜給太子挑漂亮的,留在後廷就是禍害了,如今再被退迴去,恐怕都別想活命。


    廣寧暗衛卻哪容得這些婆姨在太子麵前哭喪,賀拔矽輕輕擊掌,從殿外飛身進來一隊人,眨眼間將皇後所賜宮人清潔幹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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