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相望去,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裏,竟都比不得此女的風姿,牢獄生活將其他貴人都折磨得不成人樣,唯有她,依舊淡然出塵,飄逸挺拔,隻是瘦了不少,似乎轉瞬即逝。(.)


    容毓祁突地眼眶一熱,心頭莫名湧上無邊的煩惱擔心。


    她她她,不該如此!難道竟忘了王叔是怎麽看上她的?


    要說壞在哪裏,也就是太鶴立雞群而已。


    今日阮嶽自然也在座,蘇錦鴻橫刀奪愛,他心底始終有根刺,當初求娶小妾被拒倒也罷了,對方有莊王府撐腰,在淳禧朝或許他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如今他聖眷正隆,卻又眼睜睜看到吃不到,簡直心如貓抓,一腔怒氣無處發泄,就想迴去尋淩家的晦氣。


    淩妝卻並未意識到危險,她隻是心態好,又懂得調息養生,即便在牢裏,也保持整潔幹淨,多日沒照過鏡子,並未覺得與其他人有什麽不同。


    此刻的她,擔憂著孫太妃。


    太妃受刺激過度,氣虛血瘀,脈阻絡痹,手足無力,處於輕微風痹狀態,要在王府,她自然也有法子治好,可如今要藥沒藥,要休息也由不得你,真真愁壞了人。


    罪犯被押在三台前跪好,廢帝強撐了幾下,卻被永紹帝的親隨侍衛上前一腳踢中了膝蓋,“嗷嗷”慘叫著跌在地上。


    群臣畢竟曾向他山唿萬歲,大多不忍直視,漢臣心裏嘀咕“蠻夷終究是蠻夷”,便是廢帝,中原人也不講究如此折辱,大不了賜個公侯圈起來,待過些時日體麵地宣布暴病而亡便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武將那邊,卻燃起哄笑。


    孫太妃跪不了,淩妝扶她跌坐在地上,用告饒的目光鎖住大步而來的侍衛。


    盈盈秋水,溫柔似月光輕觸,那侍衛竟被她看得一陣心跳,再瞧孫太妃已上了年紀,一副隨時便要暈倒的模樣,也就轉身歸位,卻不經意憋紅了臉。


    忠王執詔宣讀廢帝罪行,諸如“弑父弑君,偷窺神器,不悌不友……”等等。


    俱是官樣說辭,廢帝自知不能免死,痛哭怒罵,聲震九霄。


    有侍衛欲執木丸以塞其口,永紹帝微笑抬手止住。


    “……今逢天長,賜悖王焚身祝祭,以為上增壽,神靈不昧,其鑒納焉!欽此。”忠王卷起聖旨,嘴角帶著冷笑。


    廢帝正罵得起勁,突聽到自己的判決,目瞪口呆望著永紹帝,頹然跌坐地上。


    全場包括軍士上萬人,鴉雀無聲。


    雖極殘忍,卻屬聖誕,賜他焚身祭天是榮耀,便連禦史也無話可說,何況之前半月,為廢帝派抗爭的禦史和大臣們盡皆廷杖而死,此時再無人出頭。


    “皇上饒命!皇上饒過罪臣!”廢帝身邊的曾王突大夢初醒一般,瘋狂磕頭。


    永紹帝依舊溫和地笑著。


    今日的場麵,他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令仇恨浸染了每一絲骨頭縫,是的,他隻將這些人下獄,囚禁的日子並沒有過多折磨,令他們多多享受那種等待和惶恐,到了清算的時候方才加倍精彩。


    “罪臣願為犬馬,皇上饒命……”曾王不住磕頭,引起他的妻妾兒女們跟著磕頭,隨後也有其他待罪的臣子們跟著磕,場麵淒惻。


    罪犯不得偷覷主子們的容顏,淩妝順著孫太妃的目光,看向垂首而跪的莊王。


    他挺直著背脊,神態並無不恭,卻也沒有拜伏求饒的意思。


    裘王妃和容采薇卻抱在一起哭得淚人一般,裘氏滿門亦在列,想是無甚指望。


    孫太妃閉上眼睛,兩行濁淚無聲滑下。


    羽林郎們將廢帝推進一個巨大的鐵籠,抬上祭祀台。


    廢帝的皇後嬪妃等頓時唿天搶地,哀聲大作。


    帝宮總管吳泰一甩佛塵,踏前兩步宣道:“陛下說了,民間死刑犯尚容道別,今日認家禮,兄弟子女作別,認國禮,悖王、曾王等滿門伏誅,樂起!”


    《德勝樂》連著《金殿喜重重》響徹雲霄,調子歡快。


    曾王妃駭然大叫:“不是籍沒宮中為奴嗎?天子金口玉言……”奈何她的聲音被樂聲淹沒,便是有人聽見,也隻作無視。


    鬥場中四門大開,黑壓壓湧出密密麻麻的畜生,定睛看時,竟是上百頭狼。


    場緣有侍者拋下肉塊,群狼拚命躍起搶奪,撕咬咆哮,猙獰可怖,看樣子皆已被餓得狠了。


    眾人正不知這是要做什麽,一幹羽林郎湧上,將廢帝與曾王的家人全都提溜起來向鬥場中心而去。


    階下囚們反應過來,殺豬階的叫聲此起彼伏,曾王癱軟在地上,聽著妻妾子女的啼哭,隻知呢喃:“不是判處他們服役?為何……為何……”


    廢帝無力地叩擊鐵籠,嘶吼:“容承胤,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到此,便連巍然在座的諸王王妃等亦物傷其類,心驚肉跳,紛紛別過眼去,孫太妃一口氣上不來,瞬間暈厥。


    淩妝抬手想掐她人中,忽地停住,如此暈過去,倒也是一種福氣。隻是在大牢中朝夕相處的吳搖紅等人是曾王姬妾,如今要葬身狼腹,叫人委實難以接受,手上不免簌簌發抖。


    容毓祁覷父王正襟危坐,根本沒有進言的意思,暗歎口氣低下了頭。


    “且慢!”一個溫純的聲音忽地響起。


    此時此地敢開口的自不是尋常人,羽林郎等俱都停下了腳步。


    “十八弟救命……”曾王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喑啞嘶吼。


    但見一人自王座上出來,長身跪倒。


    叫人難忘的昳麗眉眼,雪峰般的鼻梁配上寡淡慘白的唇,美得淒絕,除了名滿京都的律王不作他人想。


    “求陛下開恩!”律王長拜。


    永紹帝顯然不悅:“十八弟,朕已下旨,再有人為逆黨說情,同坐,你年紀尚輕,不會這麽健忘吧?”


    律王頎長單薄的身體微微一晃:“臣弟不敢忘,但是,臣弟實不忍見到嫂嫂侄兒們葬身狼腹,求陛下開恩。”


    座上幾個親王郡王不禁有幾分意動,想淳禧帝登基的時候,將永紹一家下獄,律王也是如此不畏生死求情,倒讓他們在對兄弟親情絕望之後生出股暖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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