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大口大口地喝著烈酒。</p>


    他邊喝酒邊把酒倒在女人的照片上。</p>


    照片被酒泡濕了,慢慢裂開,就像一具慢慢融化的屍體。</p>


    窗外的陽光燦爛。</p>


    誰能與七喜一同享受陽光和烈酒?</p>


    隻有照片上的這個女人。</p>


    對這個女人,他的愛勝過了恨。</p>


    隻要愛多過恨那麽一點點,恨就不成為恨了,愛包容了它,在那裏女人去和別人偷歡的夜裏,七喜人抓住自己的頭發,企圖把自己從一個巨大的泥沼裏拔出來。他用烈酒澆著自己的幽怨和憤怒。憤怒是隱藏在體內的巨大的魔鬼,幾乎要撕裂他的肉體。</p>


    他喝得雙眼血紅,等待著女人的迴歸。</p>


    女人是隻喂不飽的母狗,她不可能從七喜身上得到滿足,但當她從別的男人身上得到片刻的滿足之後,她就會迴家。迎接她的是七喜的鞭子。狂怒的七喜剝光了她,把她綁在床上瘋狂地抽打著她。</p>


    女人一點兒也不覺得疼痛,盡管她被抽打得傷痕累累,她口裏發出快樂的呻吟:打呀,使勁地抽呀,真爽呀,爽呆了。女人的情yu又一次被七喜的鞭子激發起來,她還不停地扭動著蛇一樣的身子。</p>


    看到這種情景,七喜淚流滿麵,他扔掉手中的鞭子,撲上去,鬆開了綁住女人的繩索。女人把淚流滿麵的七喜摁倒在床上,瘋狂地吮吸著七喜的腋下,鼻子像狗一樣地嗅吸著。七喜輕聲地說:不要,不要,不要喜歡我腋下的氣味,連我自己也討厭它,連我媽也討厭它。</p>


    女人就抱住了七喜的頭,把他的頭壓在她鼓鼓的胸脯上,動情地說:孩子,媽媽不嫌棄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七喜就嗚咽起來,他抱住了女人,把女人的**咬在了嘴裏,咬出了血。</p>


    女人說:孩子,咬吧,這是你的,一輩子都是你的,你使勁咬吧。七喜瘋狂地進入了女人的身體,他在波峰浪穀者的顛簸中到達了天堂。</p>


    女人在他完事後,去放好了水,和他一起泡著澡。</p>


    七喜恢複了正常,他對女人央求道:親愛的,你答應我,你再也不要去他那裏了,他可以給你的,我同樣可以給你。</p>


    女人溫順地答應了他。</p>


    他幫女人洗著身子,那一刻他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幸福來得那麽的快,那麽的真實。洗完澡後,他躺在床上,女人幫他的腋下塗著她從法國帶迴來的香體露,這種香體露有神奇的功效,塗上後,他的狐臭就消失了,還有一種淡淡的香味。他的幸福感達到了巔峰的狀態。</p>


    女人的外遇就像月經一樣,總會在一段時間後來臨,又消失。</p>


    七喜曾有段時間對愛情失去了興趣。</p>


    他在黑夜裏,麵對著各種各樣的屍體,用自己出色的手藝傾訴著心底的愛。</p>


    那些屍體不會折磨他,屍體不再多變,屍體是他最誠實的愛人,他的付出踏實而有力。他把一些支離破碎的各色各樣的屍體打扮好,送上天堂。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屍體變化而成,在黑夜裏為他指引著道路。</p>


    七喜又猛地喝了一口烈酒。</p>


    女人消失了,就像說過的話,消失得無影無蹤。</p>


    再沒有人讓他憤怒。</p>


    沒有人讓他鞭笞。</p>


    沒有人讓他撫摸zuo愛。</p>


    沒有人喜歡他的狐臭,沒有人給他塗上香體露,沒有人抱著他的頭,說聲:孩子,我是你的,永遠是你的。</p>


    七喜瘋狂地把酒瓶砸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巨響。</p>


    不一會兒,他聽到了門鈴的聲音。</p>


    他用毛巾摸了一把臉,開了門,他隻開了一條縫。</p>


    一個男人對他說:兄弟,我是你樓下的鄰居,麻煩你照顧點好不好,孩子剛滿月,你這樣老是弄出地震一樣的聲音,孩子會受驚嚇的。就算我對不住你,為了下一代的健康成長,我求你高抬貴手,安靜些好不好。要不,我跪下給你磕頭。</p>


    七喜一副和善的笑容:對不住了,我以後注意,以後注意。</p>


    那男人說:如果這樣,那就燒高香了,我感激你,我代表我的祖宗八代,代表我的千秋萬代感謝你。我天天把你當活菩薩供著,給你燒香跪拜,兄弟。</p>


    七喜關上了門。</p>


    他把玻璃的碎片一點一點地撿起來,輕輕地放在簍子裏,一點聲響都沒有。做完這一切,他又拿起了那張裂開了的照片,輕輕地說:林丹,親愛的,你如果真的離不開王子洋,你真的愛他,請不要照顧我的情緒,不必要對我委曲求全,我會讓他和你一起去的,噯,親愛的林丹。</p>


    七喜的眼中流動著水的波光。</p>


    是什麽東西把七喜給驚醒了。他睜開眼茫然四顧。但細小的老鼠眼中透出一種迷惘。他知道這是陽光明媚的正午,他家裏是一片黑暗。他覺得今天要去做些什麽事情。</p>


    他長長地唿出了一口氣,然後起了床。七喜覺得有些渴,如果女人在家的時候,女人會給他送來一杯水或者一杯咖啡。女人知道他在起床時會渴,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可現在,對他十分了解的那個女人也不在了。他今天要去做的事情就是要為女人畫一張像,他要拿著那張被他撕碎的照片讓人為女人畫一張像。</p>


    陽光刺得他的雙眼疼痛,他已經習慣了黑夜。此時的七喜的確像隻過街的老鼠。但沒有人在意他,在街上的人流中,他是一個極普通的人,有誰會在意他呢?也許,在人流中,你一個不在意的人會突然消失掉,這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誰會在意一個人的突然消亡呢?比如他是怎麽死的,死後又怎麽樣?七喜身上散發出的香味也沒有讓人從人流中把他區別出來,隻有當他走進一家畫像店時,他身上的香味才引起了正在畫像的老畫師的注意,老畫師戴著一副老花眼鏡,他抬起頭,從鼻梁上麵取下了老花眼鏡。他看到七喜的小眼睛正在門口和自己對視,他唿吸了兩下,眉頭皺了皺。老畫師說:先生,你要畫像嗎?</p>


    七喜好像沒有聽見老畫師的話,他走進了店,這店不大,兩麵的牆上都掛滿了畫像,大都是黑白的畫像,也有些上彩的,上彩的那些畫像看上去十分虛假,臉蛋和嘴唇的顏色搭配得古怪而死氣沉沉。</p>


    老畫師低聲說:這是個怪人。</p>


    他把眼鏡又戴上,然後繼續畫他的畫。</p>


    七喜邊看著畫邊走近了老畫師。</p>


    七喜突然用他的娘娘腔問老畫師:你牆上掛的這些像都是死去的人嗎?</p>


    老畫師抬起頭,凝視著他。七喜身上散發出的香味讓老畫師的唿吸有些緊張,老畫師說:你說呢?</p>


    七喜笑了一下,他的笑讓老畫師的心顫抖了一下,老畫師根本就沒有辦法把他臉上古怪的笑容描繪出來。七喜說:我說他們都是死人了,我可以從畫像中聞出他們死亡的味道,陰冷灰暗還夾雜著一股喪氣。</p>


    老畫師的嘴巴張了張,他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他認為七喜是個與眾不同的人,這種與眾不同讓他恐懼。老畫師一生閱人無數,為多少故去的人畫過像,就是沒見過七喜這樣古怪的人。</p>


    七喜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張照片,放在了老畫師的麵前。他說:請你給這個人畫一張像,要黑白的,因為這人也是個死人了。</p>


    老畫師接過了照片,他的手有些顫抖。</p>


    七喜說完,就飄然而去了,留下了讓老畫師久久迴味的那種氣味。(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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