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淇冰冷的話語還迴蕩在耳畔,又有什麽東西被狠狠地擲下來,翻落在方嫿腳邊,她低頭凝視一眼,見是一本奏折,上麵赫然是昌王的署名。


    她就說呢,“嫿妃”見西楚太子的事袁家兄弟應該都不會說,燕淇怎會這麽快就知道,原來是昌王那隻唯恐天下不亂的老狐狸!如果沒有證據證明他勾結西楚,他倒是快活了!


    方嫿掩住心中怒意,深吸了口氣,低著頭道:“迴皇上,臣妾沒有私會西楚太子,臣妾隻是利用他將九王爺救迴來,皇上也就不必受西楚的要挾。”


    “是嗎?”燕淇的話語陰沉,他起了身走下來,抬手狠狠地捏住女子精巧下頷,用力抬起來,逼迫她對視著自己含怒眸光,冷言道,“是我大梁沒人了,才要你一個女流之輩去?”


    “臣妾……知錯了。”她忍住痛,終於又低下聲去辶。


    他狠戾的眸子緊緊鎖住她,話語弱十裏春寒:“嫿兒,你不過仗著朕喜歡你,你當真以為你做什麽朕都會縱容你嗎?你可是朕的妃子!”


    方嫿心中一震,她蹙眉挽起了衣袖,將手臂上的守宮砂呈給他,“臣妾始終謹記是皇上的妃子,不敢……有半分僭越。”


    她柔弱眸華落在他俊美無雙的容顏上,看著他眼底的憤怒漸漸散去,她實則有些想笑。他說她仗著他喜歡她,她真是想問問,他當真喜歡她嗎澌?


    他終是撤了手,狠狠一甩衣袖背過身去,良久不再說話。


    裏頭一眾人等都隻能跪著。


    熏香漂浮著,一室嫋嫋縈繞。


    外頭傳來錢成海的聲音:“皇上,袁大人來了。”


    他轉過身來,說了句“傳”,這才又讓地上眾人起身。玉策忙過來扶了方嫿起來,方嫿朝他福了身子,退下時,又聞得他問:“朕答應許你一個願望。”


    方嫿的步子一滯,她未曾想那件事他還記得。


    燕淇又道:“說吧。”


    她重新又迴身,想了想,還是道:“皇上曾說,隻要您能辦到的,臣妾許什麽願望都可以。現在,還是這樣嗎?”


    他點一點頭,華美臉龐又有了笑,仿佛剛才的怒並不曾有過。


    方嫿低頭道:“臣妾想請皇上恩準讓平陽侯去雲州見一見他大哥。”


    燕淇的臉色微變,話語沉下去:“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哪怕你要免死金牌朕也會給你,你當真要讓給止錦?”


    “是。”方嫿不改初衷。


    燕淇的唿吸聲有些沉,分明是不願,隻是有先前的那些話,他是九五之尊,出爾反爾未免太有失體統。


    外頭傳來珠簾輕巧碰撞的聲音,隨即,聞得袁逸禮的聲音傳來:“臣參見皇上,嫿妃娘娘。”


    方嫿微微側身與他見禮。


    燕淇到底揮了揮手:“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謝皇上。”方嫿轉身離去。


    袁逸禮的目光悄然跟隨至她出去,隨即又不動聲色轉迴,卻瞧見地上半開的奏折,他彎腰撿起,聞得燕淇遣退了眾人。袁逸禮低頭瞧見奏折上的署名,皺眉道:“皇上,娘娘絕非私會西楚太子,娘娘是……”


    “她已自行解釋過。”燕淇淡淡打斷他的話,迴頭凝視著他,道,“朕記得你很討厭她,怎的這迴卻肯替她解釋?逸禮,覺得後悔了嗎?”


    袁逸禮臉色大變,忙拂袍跪下道:“臣不敢!”


    燕淇轉過身來,親自扶了他起來,卻已轉口:“九皇叔留在滄州,是你大哥的意思嗎?”


    袁逸禮略略一怔,繼而道:“不是,是華太醫的意思,西楚人對九王爺動了刑,華太醫說依他的情況承受不住車馬顛簸。”


    燕淇的眸光一閃,似有震驚:“西楚的人竟對他用刑?”


    ————


    蘇昀在外等得焦急,眼下見方嫿出去,這才鬆了口氣。


    “嫿嫿,每次皇上單獨見你我就慌張呀。”


    “你慌什麽?”


    蘇昀想了想,這才道:“說不清楚,就是覺得皇上每次都喜歡坑人的樣子。”


    方嫿抿唇一笑,才走幾步,遠遠已見容止錦步履生風朝她們走來。蘇昀眉開眼笑地叫他:“侯爺!”


    容止錦走得更快了,腰際環佩聲玲瓏,才走近,他便道:“可算迴來了,你要再不迴來,宮裏都要變天了!”


    蘇昀不解地問道:“什麽變天了?”


    容止錦不悅道:“還不是玉清宮那位!”


    方嫿不覺問:“玉清宮哪位?”


    “嘖,瞧我!”容止錦抬起折扇打了下自己的頭,這才又吵方嫿道,“就是你妹妹,她有孕了,現在可是昭儀娘娘了!”


    “是嗎?”蘇昀驚訝道,“我們娘娘才出去多久啊,迴來皇上都要當爹了!”她心裏道,男人果真是靠不住呢,這樣一想,又覺得還是九王爺好,起碼人家沒有三宮六院。


    方娬眼下算是獨寵,有孕那是遲早的事,方嫿倒是並不覺得驚訝。


    蘇昀又道:“對了,上迴婉妃流產的事還不了了之呢,不知她現在懷上有什麽感受?”


    她的話落,容止錦便接口道:“婉妃的事已經找到兇手了,說是司衣房的一個宮女身上掛了裝有麝香的香囊,事發後她因害怕偷偷欲把香囊燒毀,被同屋的人瞧見了。太後娘娘知道後大怒,當夜就給杖斃了!”


    蘇昀一陣吃驚,連方嫿也愕然,脫口道:“什麽時候的事?”


    容止錦想了想,才開口:“記不清了,反正你們那時應該在洛陽。我隔日入宮時聽芷若說的,皇上因此還下令,六尚所有宮女今後一律不準佩戴香囊香袋。”他說著,目光落在蘇昀的腰際,伸手指了指她掛著的香囊道,“喏,還不摘了?”


    蘇昀毫不客氣地推開他伸過去的手,哼一聲道:“奴婢已不是六尚的人了,愛掛什麽掛什麽!”


    容止錦微微一愣,暗笑倒是他忘了。


    方嫿沉著臉色,若真是司衣房的宮女出了紕漏,這件事倒是真的該結束了。那采苓的死呢?又是誰把麝香放在方娬房裏的?


    “怎麽了?”容止錦見方嫿呆住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方嫿這才迴過神來,不再去想此事,隻轉了口道:“你的事我跟皇上提了,他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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