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富貴平時都是在內二科坐門診,他看糖尿病有一手,在當地很有名氣,每天都有不少老病號過來問診。


    許純良平時跟他很少打交道,等劉富貴進來,示意他坐下劉主任,找你來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劉富貴滿臉堆笑道啥意見?


    那得問你啊,你對長興是不是有什麽不滿?


    劉富貴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了∶沒……沒啥不滿啊……


    是拖欠你工資了還是沒給你交保險啊?


    許院長,你啥意思?


    沒啥意思,最近長興本部發生了點事情,影響很不好。所以啊,咱們得未雨綢繆,誰要是對我不滿可以當麵提,哪怕是拉條幅指名道姓地罵我也沒關係,肯定是我工作做得不夠好,但是如果有誰對長興有意見,在分院鬧事,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對誰有意見找誰去,想鬧去長興醫院鬧,嫌遠的話,可以就近去湖山鎮政府。


    劉富貴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許院長,你這都是聽誰講得,沒有的事兒。


    許純良道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身為分院院長,我絕對不允許分院出現任何狀況。


    這時候張海濤迴來了,許純良當著劉富貴的麵向張海濤道∶如果我們醫院發生任何擾亂醫院正常醫療秩序的行為,馬上扭送公安機關,如果誰膽敢利用工作時間做和工作不相幹的事情,我會從重追究責任,誰敢吃公家的飯砸公家的鍋,我就先把他的碗給砸了。


    是!張海濤大聲道。


    劉富貴老臉通紅,心中忐忑不安,許純良的這番話分明是說給自己聽得。


    這還沒開始抗議呢,就被人給舉報了,這小子可不是個善茬,做事也太霸道了,別的不說,就他身邊那個張海濤也不好惹,就是他馴服的一條狗,隻要許純良一聲令下,他肯定逮誰咬誰。


    許純良道劉主任,你迴去弄一份意見書給各科室發下去,讓他們提提意見,匯總之後交給我。


    劉富貴道啥時候?


    馬上啊,今天下午下班之前我必須要見到。許純良沒給劉富貴好臉色,這幫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真要是事情落在他們頭上,自己就先打退堂鼓了。


    劉富貴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張海濤道許院長,出啥事了?


    許純良道∶沒什麽事,這兩天你給我盯緊點,本部發生員工抗議事件,咱們這邊有人也想趁機聲援。


    張海濤罵道∶都特麽吃飽撐得,有工資發有錢拿不就行了,鬧什麽鬧?


    許純良不是反對他們鬧事,而是反對他們在分院鬧事,分院發生任何事,院裏都得找他這個院院長的麻煩,自己憑什麽為他人的錯誤埋單呢?


    許純良的這一手果然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幾名組織抗議的主任商量了一下,這件事還是等等再說,雖然他們也不想搞什麽公私合營,但是長興那邊都沒有結果,是福是禍還不知道,他們跟著抗議未免操之過急。


    而且許純良說得也有道理,想鬧事去長興鬧。分院又沒做錯事,他們在這裏鬧事往小了說是影響分院的聲譽,往大了說影響湖山鎮政府的形象,上次鬧事是因為拖欠工資,他們鬧得天經地義,這次好像沒那麽理直氣壯。


    長興醫院的調查還在進行中,公立醫院的改革卻沒有停下腳步,抗議事件發生的第二天,新任副院長袁佩強就來到了魏山島。


    許純良本以為袁佩強首先要來分院考察,卻想不到袁佩強的第一站是前往大恆集團巍山島辦事處。


    這個辦事處剛剛成立不久,大恆在巍山島簽約拿地,拿下的地塊已經建起了圍擋,在圈地方麵大恆是有著


    豐富經驗的,拍下土地之後馬上拉起圍擋,在外牆麵畫上精美的廣告,在許純良看來,這就是典型的畫大餅。


    華東區的總負責人張恆陽也於同日抵達了巍山島和袁佩強見麵,雙方進行了一係列友好的商談,分院書記譚海燕隨行並全程陪同。


    在這次會談中,許純良完全被拋到一邊,如果譚海燕不是偷偷給他打了聲招唿,許純良壓根就不知道袁佩強先去大恆的事情,袁佩強也沒把他這個分院院長放在眼裏,這次商務活動根本沒考慮讓他作陪。


    許純良原本還打算給袁佩強安排一頓接風宴,因為這廝的行為也決定取消,既然你眼中沒我,老子何必給你臉。


    當然他要把這件事向趙飛揚做個通報,趙飛揚收到消息之後,給他迴了四個字——我不知情。


    許純良從這四個字領會了領導的精神,袁佩強來視察這件事是瞞著趙飛揚的,趙飛揚對此也頗為不悅。


    窺一斑而知全豹,趙飛揚和華年集團之間應該還存在許多分歧。


    袁佩強在進行了一天的商務活動之後,通知分院,下午四點他會來分院視察。


    電話是譚海燕打過來的,她也沒解釋為什麽會現在才過來,隻是交代許純良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在她看來接待上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袁佩強是副院長,其權力僅在趙飛揚之下。


    許純良通過這件事已經基本上斷定,長興和華年集團的合作比預想中還要快,估計這次發生在本部的醫護人員抗議事件非但沒有阻止合作的進行,反而推進了合作的進程。


    袁佩強乘坐得是一輛奧迪a8,這輛車屬於大恆集團,由此可見他在大恆得到了相當的禮遇。


    汽車駛入醫院之後,張海濤馬上向許純良進行了匯報,這次和袁佩強一起過來的還有院長助理張海濱。


    張海濤明顯有些惶恐,他最近一段時間聽說了不少張海濱的事情,張海濱現在已經是長興的院長助理,而且受雇於華年集團,現在高調迴歸,是不是意味著巍山島醫院也要變天了?


    如果張海濱東山再起,那麽自己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許純良連樓都懶得下,讓張海濤就說自己不在。站在窗口,看到袁佩強下了車,譚海燕隨後。張海濱跟哈巴狗似的亦步亦趨,有了張海濱這個引路人,袁佩強在巍山島醫院肯定不會迷路。


    許純良感覺譚海燕這娘們有些糊塗,看不清形勢,不是所有領導都需要跪舔的,袁佩強是華年集團的人,這幫民企的人都非常現實,巴結他也未必能落到什麽好處。


    沒多久袁佩強打來了電話小許啊,你不在醫院嗎?


    許純良道我在醫院後麵的石梁山。


    好大的雅興啊!袁佩強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現在還是工作期間,這小子居然脫崗爬山,先給他記下一筆。


    許純良道∶是趙院交給我的任務,讓我規劃一下未來的健康養老醫院。


    袁佩強一聽就知道這廝在信口胡謅,這醫院的規劃什麽時候論到他操心了不悅道什麽時候迴來?我想跟你談談。


    許純良道∶……喂……喂……你說什麽?……哎呦……這山上信號……他掛上了電話,談***,你尊重過我這個分院長嗎?


    袁佩強皺了皺眉頭,向張海濱道∶他說在山上,信號不好。


    張海濱的笑容滿懷深意。


    譚海燕欲言又止,她其實已經暗示過許純良了,但是許純良顯然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連起碼的接待工作都沒做,至少麵子上還是要敷衍一下的嘛。


    袁佩強笑道玩小孩子藏貓貓嗎?向周圍看了看,根本沒有人過來接待他們,場麵對他這個長興副院長來說未免有


    些過於冷清了。


    張海濱提議去院長辦公室看看,譚海燕建議道∶還是去我辦公室坐吧。


    袁佩強沒搭理她,來到三樓的辦公室,張海濱輕車熟路地來到院長辦公室門前,故意敲了敲門,他認為許純良根本沒走,就在醫院躲著他們。


    譚海燕道我辦公室在前麵,這是許院長的辦公室,他不在……


    說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開了,許純良從裏麵大搖大擺走了出來。


    所有人目瞪口呆,袁佩強心說你小子是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剛跟我說在山上,現在開門出來了,要裝就裝到底,這算什麽?自己拆穿自己的謊言,也太蠢了吧!


    許純良笑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哈哈,袁副院長,我這個歡迎儀式非常特別吧。


    袁佩強第一個反應了過來,這廝一點都不蠢,僅僅用一個製造驚喜的謊言就把之前的所有謊話給圓了過去,我跟你很熟嗎?我才不需要這種驚喜。


    許純良向張海濱伸出手去,張海濱愣了一下,不是第一個要跟袁佩強握手嗎?


    他覺得不合適,但是又不敢不握,伸出手去,許純良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拉,張海濱就被他給拽到辦公室裏去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許純良咣!地把房門給關上了。


    張海濱嚇得臉都白了,這是要幹啥?他把門都給反鎖了?莫非要揍我?張海濱雙腿打顫,這貨怎麽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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