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想我了?”司機慵懶自得地迴了一聲。


    這時,紅燈已經結束了,他嫻熟地啟動了車子,轎車在車流中依序而行,然後,慢慢地加速。


    “阿峰你這麽棒,我當然想你啊!”那嬌媚的聲音再次傳來,像糖一樣甜膩。


    如果不是因為跟安馳吻別,耽誤了去幼兒園上課的時間,珂妮一定會讓司機停車。這樣的氛圍,她實在有點兒難以接受。


    ……


    可是,司機卻旁若無人的繼續著,“哈!寶貝,你這話我超喜歡!四點半,h.q酒店,我等你!墮”


    ……


    電話終於結束了,車子也過了一個轉彎。


    長滿絡腮胡子的司機似乎也感覺到車內的氣氛不佳,大約為了打破沉默,他突然對著內視鏡認真地說了一句,“我兒子在大風車幼兒園!”


    “是嗎?”


    因為這句話,珂妮的情緒立刻被調動起來了,甚至有點欣慰,她在s.y投資了幾家大型的幼兒園,平民價位,但是園內的設施齊全,師資力量雄厚,她本人也經常去幼兒園授課——以她的繪畫水平,教小孩子完全是大材小用,完全是因為她喜歡孩子而已!


    “他幾歲?叫什麽名字?”


    “四歲,杜丁丁!”


    杜丁丁?


    這個孩子正好她認識!


    想著孩子的名字,珂妮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個圓圓的小胖臉,一雙聰慧的眼睛,他是苗苗二班的孩子,很有繪畫天賦,有一次,她在班上組織畫蛋殼比賽,丁丁居然在蛋殼上畫了她的模樣,一頭烏黑的秀發,細細的眉眼,紅紅的嘴唇,雖然造型不是太準,但是,特征抓得非常好,她也因此而記住了他。


    “丁丁他……”


    珂妮剛要讚美一番小丁丁,沒想到,司機的電話再次響起。


    “喂!”這次,他的聲音極端地不耐煩。


    “老公,我下午要加班,可能要晚迴去,你去幼兒園接一下丁丁,好嗎?”


    擴音器裏傳來一個女人帶著一點焦慮的聲音。


    那是一個職業女性特有的聲音,既要忙著上班,又要照顧孩子,想起來就十分地辛苦!


    “我沒時間!我現在車上有客人……在外地呢,趕不迴去!”司機一邊毫無愧色地撒著謊,一邊將車駛入了qx路。


    “那丁丁怎麽辦……”


    “好了,好了,我這兒正開車呢!


    ……


    司機沒有讓妻子再說下去,而是不滿地掛斷了電話,珂妮也開始沉默不語。


    ……


    她這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原來,是杜丁丁的爸爸搞婚外情。


    這個叫阿峰的男人為了和女友幽會,而拒絕去接兒子。


    ……


    之前,珂妮因為自己單身,經常呆在幼兒園裏,所以對那裏的事情十分地熟悉。


    每次放園後,總有幾個晚接的孩子,被放在值班室裏——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其它的孩子歡欣地被家長接走,在他們幼小的心靈裏,一次一次燃起希望,又一次一次破滅,當剩下最後一個孩子的時候,他的神情都會十分地沮喪,甚至會委屈的哭泣……被父母忽略的感覺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難受!


    “大風車幼兒園到了!”


    司機的提醒打斷了珂妮的沉思,她拿出錢,遞了過去,終於忍不住幹涉了一句,“丁丁是個好孩子,你下午不能先過來接他嗎?讓孩子等,對於他來說,有一種被父母拋棄的感覺……”


    “你是什麽人,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司機一邊找零錢一邊反問了一句。


    “我是這裏的園長,我希望……”


    “好了,好了,我已經說了我沒時間!”


    “你真的沒時間嗎?”珂妮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他明明是要和女友去約會,怎麽會沒時間?


    他這樣置自己幼小的孩子於不顧,真是太狠心了!


    ……


    司機並不在意珂妮的話,隻是淡漠地拿著錢,隔著保護網遞給珂妮,然後很“真誠”,也很霸氣地對她說,“我真的沒時間!”


    “……”


    珂妮心裏湧著一種不明地氣憤情緒下車。


    這個阿峰太不像個爸爸了!


    既沒有做爸爸的責任心,又沒有對家庭的道德觀念!


    珂妮這樣想著,轉身,在她麵前,城堡造型的幼兒園在午後的陽光中閃閃發亮,她按了門鈴,等著保安過來開門。當她站在鐵柵門外等候的時候,突然一個念頭鑽進了她的心裏,是關於她和安馳的,安馳現在也是一個父親,他的孩子……不,她幾乎是立刻打斷了自己那些可怕的想法……怎麽能拿丁丁的爸爸跟阿馳比呢……她和阿馳是真心相愛的,而且,阿馳的兒女已經長大了,是不需要他照顧的……


    ——


    繪畫課上,珂妮饒有興趣地給孩子們講了一些簡單的造型知識,然後,讓他們自由發揮,畫自己想畫的東西。


    這個時候,是她和孩子們互動的時間。


    在明亮寬敞的教室裏,穿著淡黃、淺綠相間園服的孩子們,稚氣地拿著畫筆,趴在桌上,或沉思,或認真地繪畫,偶爾還會有一兩個孩子過來拉著她的手,讓她過去欣賞他們的傑作……這樣的情景很溫馨。


    不知不覺中,珂妮來到了杜丁丁的身旁,他的畫麵上是……應該是一幅母子遊春圖,寥寥幾筆,簡潔,卻也清楚地表達了主題——“園長阿姨,你幫我畫個蝴蝶好嗎?我這個畫得不漂亮!”


    杜丁丁抬起頭,很認真地跟珂妮說著。


    這孩子幾乎每次畫畫的時候,都會讓珂妮在他的畫上加上幾筆,這裏麵大約有些崇拜的意味吧!


    珂妮愉悅地蹲下身,拿著彩筆,靈巧地在畫麵上畫著,“丁丁啊,這是你和媽媽春遊的圖畫的嗎?”


    “是啊,你看媽媽的連衣裙漂亮嗎?”


    “漂亮啊!”珂妮看著裙子上的小花朵,由衷的讚美著,“丁丁,為什麽不畫上爸爸呢?”


    丁丁閃了閃大眼睛,沒有迴答。


    珂妮感覺到了他的異樣,放下畫筆,轉過頭,審視地看著他突然變得委屈的小臉,關切地追問著,“丁丁……”


    “園長阿姨,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爸爸了……他總是很忙,很晚迴家……周末的時候,他也不在家……他……他是個壞爸爸……”


    壞爸爸?


    丁丁說這句話時,眼睛裏閃爍著委屈的淚花,珂妮心有所動,連忙拿出紙巾,幫他擦拭著……


    ……


    繪畫課結束後,珂妮心情沉重地返迴了辦公室,丁丁的遭遇讓她又一次想到了自己跟安馳在一起的事情……難道,因為她愛安馳,就要讓他離開家庭,成為一個“壞爸爸”嗎?


    帶著一絲困擾,她走到窗前,憑窗而立……


    這時,她突然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正佇立在幼兒園的彩色鐵柵欄外——是安馳!


    ……


    他什麽時候過來的,一直在等她嗎?


    那種被愛的感覺立刻充盈了她的神經,她幾乎是奔跑著衝出了辦公室,她美麗的長裙子跟著她輕盈的腳步擺動著,一頭秀發飄逸地飛舞,當她帶著喘息跑到院子裏,安馳已經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妮妮!”


    “阿馳!”


    她情緒激動地停下,手握著鐵柵欄和他兩兩相望,他的西裝筆挺而華貴,他的臉頰紅潤,他閃閃發亮的眼睛裏映著她……剛才所有的憂慮都在這一刹那消失了,她的世界時再一次隻剩下她和他!


    ……


    兩個人坐在安馳的敞篷跑車上,返迴酒店。


    安馳開著車,繞到了市區之外的公路上——也許是因為他不太熟悉地形,又或者是故意1


    這裏的公路視線開闊,單行道,車輛並不多,開車很輕鬆,所以,他一直在和珂妮說話,“妮妮,我感覺你離開了很久,所以忍不住出來找你!”


    他一邊說,一邊準確地握住了她的手,先握得很緊,然後又慢慢地鬆開,接著再次握緊……


    珂妮幽然地望著他依然光潔年輕的臉頰,一時間,情思如潮,在經過了短暫的分離之後,她也一直在想著他,所以,此時,她終於忍不住湊上去,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阿馳,我愛你!”


    這突如其來的吻,讓安馳沒辦法再開車了,他看了看觀後鏡,慢慢地把車停到了便道上,然後,灼灼地望著她美麗的臉龐,深情地說,“妮妮,我愛你!從開始到現在再到未來,永遠!”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湊近,咬住了她的紅唇。


    珂妮雖然很陶醉,可是,這畢竟是在公路上,所以她羞澀地推開了他,“阿馳,我們在外麵!”


    她臉蛋紅紅地模樣讓她顯得十分年輕,安馳一時心神旌蕩,他會意地轉身,按了車篷的控製按鈕……等到車廂裏變得幽暗靜謐時,安馳甜蜜地湊到珂妮耳旁,悄聲說道,“妮妮,現在我們在裏麵了,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珂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她抬起頭,含笑不答……


    ……


    車廂內,在反光膜的保護下,相愛的兩個人帶著濃烈地渴望,癡迷地糾纏,愛撫……那塵封的愛戀象深埋地下的美酒,幾十年後,在期待中開啟,香氣馥鬱,愈飲愈歡,欲罷不能……


    “妮妮,沒有我的歲月,你……想我嗎?”


    歲月!


    安馳覺得,對於他和珂妮來說隻能用歲月相隔來形容,三十年,三分之一的世紀,他有幸福的家庭,有兒女承歡,可是,她呢?她是怎麽渡過的……又或者是怎樣熬過來的……又怎樣保持著完美的身材、純淨的麵容,還有一顆愛他的心呢?


    ……


    珂妮溫存地躲在他的身下,故作輕鬆地對他說,“當然想啊,特別是長長的夜晚……每一分鍾都很長……不過,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想你的時候,我就會踮起腳尖跳芭蕾舞,不停地轉圈,轉啊,轉啊……直到在暈眩中看到你的身影……阿馳,你知道嗎,我最多的一次轉了三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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