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安家的媳婦,艾麗娜深愛著安馳,她一直是謹言慎行的,即使她對他的許多行為心存不滿,卻從不曾表現出來,她從沒有忤逆他,這次……她的身體擋在兒子麵前,毫無懼色,臉上濃重的疼惜讓人不忍。


    安慶隻好把視線從安白的身上移開,隻是他眼睛裏的怒氣並沒有平息,等他看到跟安白一起迴來的曼莎頭發幹爽,毫無濕意的時候,他的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曼莎,你的助理是怎麽做的?”


    讓總裁淋雨,你撐傘嗎?


    安慶雖然沒直接這樣說,可是曼莎明白他的意思。


    此刻,她的心裏並不好受,安白淋了雨,作為助理,她沒盡好職責,而作為一個深愛著他的女人來說,更是心痛不已——她知道,他堅持坐公交車,故意淋雨,都是為了莫菲,而當她努力地想在細雨中為他撐起一片晴空時,他推開了她——是啊,他就那樣地推開了她……上次,他為了莫菲把她推倒在地上,她已經傷心,這次,在他推了她一次後,她沒有再靠近他……


    “爺爺,我……”


    不等曼莎說話,安白就打斷了她,“爺爺,是我自己要淋雨的,跟曼莎無關。”


    自己要淋雨麽?


    當心中最氣憤的猜想被安白親口說出來後,安慶的眼睛裏立刻填滿了憤怒、失望甚至更深的其它情緒,他深吸一口氣,提著全身的心力,怒喝,“安白,父母長輩健在,你就這樣糟蹋自己嗎?你知道這是大不孝嗎?”


    安白被艾麗娜擋在身後,說不出話來。


    艾麗娜雖然不會說安慶那樣的中文,但是,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爸爸,為了安白的身體,他必須去洗澡!”說完,她的手不由得開始發抖,她那美麗的眼睛裏醞釀著藍波,那雙藍眼睛因為疼惜因為激動而蒙了一團淚水——兒子一向有潔癖,這冰冷的雨水裏有多少細菌,他怎麽能忍受得了呢?


    安慶知道沒法再說下去了,因為他看不到安白的臉,其實,他完全可以想像出那張如死灰一樣的臉……


    “好,你帶他去洗澡——曼莎你過來,我有話問你。墮”


    ……


    洗完澡,安白拒絕了媽咪吃晚飯的邀請,一個人留在臥室裏。


    淋過冰冷的雨水的身體,洗過熱水澡後,開始發熱,那熱意從皮膚滲透到心裏,漸漸地,他的心像火一樣開始燃燒……他在房間裏來迴地走著,散亂的腳步從木地板走到床頭的長絨毯上,又從長絨毯上走到木地板上,他的心境隨著腳底硬軟感覺的變化,在不停地變化著。


    莫菲那雙動人的眼睛不停地出現在他的麵前,她的眼神幽怨、迷茫而又冷漠。


    “我下一秒就會恨你,討厭你!”


    那天她躺在病床上,是這樣說的嗎?


    難道,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她恨,讓她討厭嗎?


    不,不是這樣的……


    安白突然覺得他必須要見她,那天她受了刺激,躺在病床上,他沒有任何解釋,可是,現在,他必須要跟她解釋,如果他把自己本來的心意告訴她,或許,她就會原諒他……


    今晚,他必須見她!


    在這個念頭地驅使下,安白極快地換了衣服,隻穿了黑西褲,白襯衫,沒有係領帶,就匆匆地下樓了。


    可是,大廳裏,安慶和安馳正相對而坐,似乎在喝茶聊天。


    安白疾走的腳步,隻好停下。


    “爺爺,爸爸,我現在出去……”


    “不許!”安慶轉過頭,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嚴厲地製止了他。


    已經被激情點燃的安白幾乎是衝口而出地頂撞了一句,“不,我必須出去!”


    聽了這句話,安馳的目光立刻射向兒子,這可不是他能想像的事情,他的兒子竟然頂撞自己的爺爺,這似乎是第一次——“安白,跟爺爺道歉!”


    安白自己也在一瞬間清醒了,他這是在做什麽……他……


    安慶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這一切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隻是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變化,由剛才的平和變為了淡淡地失落,很快又變得堅定起來,於是,在安白還沒有再開口說話之前,他拿起平時放在客廳裏的拐杖穩健地走到了安白身邊,“我可以讓你出去——不過,你先告訴我,今天幾號?”


    “1月29號!”


    安白答完之後,安慶突然笑了,那笑看上去分明帶著痛楚,“安馳,你告訴你兒子,今天幾號?”


    看到自己的爹地因為自己的衝動受牽連,安白連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2月5號……”


    竟然是2月5號,可是他剛才卻說是1月29號!


    ……


    他說錯了!


    ……


    安白沒想到,自己竟然忘記了時間!這是他做安氏總裁以來第一次失去了時間觀念!今天下午,當他站在落地窗前看雨的時候,還自認為是1月份,可是,竟然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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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的時間還停留在莫菲愛他的那一天!


    ……


    “混小子,你太讓我失望了!”安慶掄起手中的拐杖打到了安白的腿上。


    雖然安慶用了力氣,可是身體強健的安白紋絲沒動,隻沒想到,在安慶收迴拐杖之後,他“撲通”跪到了地上,主動認錯,“爺爺,對不起!”


    “你就跪在這裏,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起來!”


    說完,安慶把拐杖扔到一旁,背著手上樓了。


    安馳目光沉沉地看著兒子,許久,才走過去,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離開。


    ……


    “哥!”安彤下樓的時候,安白已經跪了近一個小時了。


    她幾乎是驚叫著從樓梯上跑了下來。


    “哥,你怎麽……”她連忙拿了一個墊子過來,準備讓安白墊到膝蓋下麵,可是,安白挺直了身體,一動不動。


    安彤扔開墊子,自己也跪在那裏,伸開雙臂,努力地攀上哥哥的肩膀,哭了,“哥……”


    她十分清楚,在安家,隻有爺爺有這個威力,也隻有爺爺可以硬下心來讓哥哥跪著,所以,她沒有多問。


    “彤彤,不哭……快去睡吧!”


    “哥,我知道,你受罰都是因為莫菲……”


    所以她現在心裏怨極了莫菲。


    “不許這樣說,跟莫菲無關,是我做錯了事,忤逆了爺爺!”


    安彤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裏,隻顧一廂情願地說下去,“哥,為什麽你和晨旭哥都喜歡莫菲……”說這句話的時候,安彤的手臂把安白擁緊,手指已經團握,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淌下,打濕了安白的襯衫。


    安白這才發現,自己原來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夏衫,難怪爺爺那麽生氣!


    他似乎真是糊塗了!


    因為他在走神,所以沒有能迴答安彤的問話。


    “哥,你告訴我,為什麽……難道,我真的很差嗎?”


    安白的思緒已經亂了,隻隨口安撫著妹妹,“彤彤,你很優秀……”


    ……


    安馳知道安白在樓下跪著,所以一直在樓上陪著艾麗娜沒讓她下來。


    安彤上樓後,曼莎雖然知道安白在跪著,可是,她知道安白是有尊嚴的,她作為安家的外人,不應該去打擾他,所以隻能滿腹擔心地呆在床上……


    到了深夜,家裏年輕的傭人出來關燈,見安白還跪在那裏,連忙端了杯水送來,“安先生,喝杯水吧!”


    安白淡然地拒絕了,“不必管我,關了燈吧!”


    那個傭人哪敢關燈,可是,又不好違背安白的意思,隻好關了璀璨耀眼的吊燈,留了幾盞壁燈,躡著手腳離開。


    ……


    第二天清晨,安慶下樓,走到扶梯的拐角處,停住,“安白,你到我書房來!”


    原本巋然不動的安白這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站起來,慢慢地活動著略顯麻木的腿,一步一步拾級而上,去了安慶的書房。


    “你,現在清楚了嗎?”


    “清楚了!”


    “告訴我,今天是什麽日子?”


    “2月6號,除夕……”這一天,安白記得很清楚,之前,在做公司的年度規劃時,已經記住,後來,他一直記著這一天,是想和莫菲一起過除夕的,隻是現在……


    “知道我昨天為什麽攔著你嗎?”


    “……”


    “為什麽不說話?”


    “……”


    “好,我告訴你,我攔著你,是怕你出去給我丟人,給安家丟人,給安氏丟人……昨天,我打你一拐杖,你跪在了安家的大廳裏,我若是放你出去,恐怕,你就要跪在莫家的大門口了——你現在迴答我,是不是?”


    “……”安白沒有迴答。


    安慶轉過身,目光犀利地看了孫子一眼,他的身上有他的影子,他的鼻子跟他的一模一樣,高聳挺拔,唇角的線條也很像他……這個孫子一直是他的驕傲,他愛他,勝過愛自己的兒子……在這樣的注視中,安慶的目光柔軟了,“安白,爺爺知道你愛莫菲……爺爺可以毫不避諱的說,爺爺也很欣賞莫菲,”說到這,安慶慢慢嗬氣,停頓了一秒鍾,“可是,你記住,你是一個男人,是我安慶的孫子,是安氏國際的總裁,凡事以此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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